王源端坐不动,看着眼前虢国夫人得意的样子面无表情。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有因必有果,一切都非偶然。他也想的很明白,虢国夫人一旦开始不间断的监视自己,就算自己和李辅国的密会不被发现了,迟早也会在其他地方被抓住把柄。虢国夫人决意要找自己的麻烦的话,以她手头的资源怕也不是难事。
目前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太糟糕。
其一,自己罗衣门的身份看来尚未暴露,虢国夫人也只是根据自己密会李辅国的事情推断出自己是太子的人,关键的罗衣门组织尚未曝光,那才是真正的命门。
其二,自己和李辅国之间的几次谈话想必虢国夫人也并不知道内容,每次见面的时候,李辅国都会带着人手在旁警戒,就算被人看见了会面的经过,也无法偷听到谈话的内容。这也是虢国夫人只能靠推测来断定自己被太子收买的原因。
其三,从今日虢国夫人突然造访的行动来判断,这件事恐怕尚未扩散,如果虢国夫人要是将这些事情告诉了杨国忠和秦国夫人,那现在恐怕便不是这般和平的场景,搞不好已经被杨国忠带人秘密拿下了。
事情虽然已经糟糕,但尚未糟糕的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自己的推测属实,现在要做的是稳住虢国夫人,探明她的意图在做计较。
虢国夫人见王源皱眉沉默不语,冷笑道:没话说了吧,被本夫人全部言中了,王源,还记得在骊山本夫人跟你说的话么你迟早逃不过我的手掌心。当时你恐怕对此嗤之以鼻,但其实那时候起本夫人便已经抓到了你的把柄了,亏你还一无所知。咯咯咯。
王源确实记得在骊山夏游时虢国夫人说的话,现在想来,虢国夫人如此大胆的说那样的话,怕是按耐不住抓到自己的把柄的兴奋,随口透露而出了。可惜自己只当做一句耳旁风,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夫人。如我没猜错的话,今夜你来寒舍问的这些事情,杨左相和八夫人该都是一无所知吧。王源沉声道。
算你聪明,我确实还没告诉他们。我若告诉了他们,你还能在这里逍遥自在么我那堂兄不剥了你的皮么我那八妹也不是省油的灯,别以为你上了她的床她便会饶了你,你吃里扒外在我杨家当暗探,她也会剥了你的皮。
王源微笑道:你该告诉他们才是,既然你认定了我是太子安插在杨家的密探的话,你是杨家的人,又为何不告诉他们呢
虢国夫人微微一笑道:你猜。
王源道:猜不猜的我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我断定夫人想必是要拿这件事要挟我什么,否则夫人独自来寒舍跟我说这些岂非毫无意义
虢国夫人冷笑道:不错,本夫人来让你无所遁形,便是要告诉你一件事,凡是我虢国夫人要的人,要的东西,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不是自命清高对本夫人不屑一顾么本夫人非要你在我面前跟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你敢违拗本夫人的意思,本夫人便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王源皱眉道:夫人,这可奇了,你既断定我是太子安插在杨家的密探,却不想着揭发我,还拿此事要挟我。这样岂非置杨家的利益于不顾你就不怕我继续给太子打探情报么
虢国夫人呵呵笑道:你被我揭穿了,还敢继续乱来你不要狗命是不是再说了,我杨家如今如日中天,连李林甫都避让三分,太子那点能耐又能如何他不过是小心眼急于想知道我杨家的底细罢了。他想我杨家支持他,却又防着我杨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让你对我杨家如何一个李林甫便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
王源暗暗点头,这虢国夫人也不是一味的草包,形势倒是看得很清楚,想了想王源开口道:然则夫人想要我如何
虢国夫人缓步走近,仰头看着王源道:王源,我知道你很聪明,也很有本事。但那又如何自作聪明自命清高的人往往死的更惨。你的生死只在本夫人的小指一勾中,要你生你便生,要你死你便死,你可明白
王源微笑不语。
从今而后,我要你不许搭理我八妹,不准跨上她的府门一步。我要你天天来我虢国夫人府陪着我,陪着本夫人唱曲作诗说话解闷,当本夫人的开心果儿。你放心,本夫人还是很喜欢你的,你只要让我开心,本夫人保管让你钱多的花不完,让你出入长安公侯府邸宴饮之所,让你成为长安城人人艳羡的人物。你不准为太子再刺探情报,也不准再和八妹说一句话,否则我可不依你。
虢国夫人声音娇媚酥嗲,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在王源俊美的脸庞上抚摸,胸前双丸也在王源的胸口轻轻的摩挲。
王源眉头紧皱心中烦闷欲呕,这女子有超强的报复心和占有欲,竟然置家族利益于不顾,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其实她也并非真的多么喜欢自己,只是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她心中的块垒,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要自己顺从她,同时可以对从小就处在竞争之中的秦国夫人加以打击。
王源伸手推开虢国夫人的在自己脸上乱摸的手,皱眉道:夫人,恕我难以从命。
虢国夫人一愣,厉声道:你敢不答应你想找死么
王源道:夫人,我当然不想找死,但说到现在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我可曾有一句辩解之言
虢国夫人愕然道:难道你竟还想狡辩
王源摇头道:不是狡辩,那是事实。
虢国夫人呆立半晌,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回身往椅子上一坐,将手指伸进唇边用利齿轻咬,曼声道:好,倒要看看你你如何巧舌如簧,本夫人最喜欢听人临死之前的谎话。我府中一个婢女偷了我的茯苓玉华露死都不承认,我把她叫道宅子里的荷花池边,看着她在我面前狡辩,装作相信她的话的样子;在她认为已经狡辩成功我已经饶了她的时候一把将她推到荷花池里。让她在水里挣扎呼救,看着她慢慢被淹死。哈哈哈,把本夫人当做可以愚弄的人,我要她死的惨惨的。你是否要当我府中那个婢女呢
王源脊背发寒,恨不得上前去猛扇她的耳刮子,但却只能忍住愤怒,一脸平静道:夫人如何处置你府中仆役我丝毫不感兴趣,我只告诉夫人事实如何。夫人断定我是太子安插进杨家的密探,这是多么大的罪名,我岂能不为自己辩解。
你说啊,我听着呢。虢国夫人吃吃笑道。
王源皱眉道:首先我问一句夫人,自从我跟随杨左相以来,做了哪一件事情于杨家不利我泄露了什么样的秘密出去让杨家限于被动夫人该对杨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但随意举出一事便可。
虢国夫人冷笑道:这便是你的高明之处了,岂会轻易露出把柄。
王源不理她,自顾道:再请问夫人,我如果有心对杨家不利,杨左相这个左相的位置又是如何能当上的。我又何必费尽心机替杨左相谋划我只需安安稳稳的隐藏自己便可,何必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你也知道杨慎矜是怎么才被扳倒的,这当中的险阻便是杨左相自己也不愿意出头,那是谁替他出的头安排了周密的计划
虢国夫人蹙眉半晌道:那是你为了谋得我们杨家更大的信任罢了,为了隐藏的更深。
王源冷笑道:笑话,我会替你们杨家冒着生命的危险办事,只为了能让你们更加信任我我大可通过别的手段这么做,譬如说顺了你的意思,当你裙下之臣。你杨家两姐妹我可以左右逢源都伺候的妥妥的,难道还不能让你们对我更加信任么为何我容易的事不做,快活的事不做,偏偏要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替杨家谋划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么
这虢国夫人皱起眉头,一时竟然难以回答。
你一定要说,我和李辅国之间的密会都被你知道了还有什么好狡辩的,确实,我和李辅国确实见了几次面,也密谈了几次,但谈话的内容你知道么凭什么便断定我已经是太子的人难道你在大街上和乞索儿说了几句话,你便是乞索儿了么这可说不通。
虢国夫人半张着嘴呆呆看着王源,忽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太够用,居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的话甚是有些道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