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思忖了许久,众人也不去催促他。
半晌,麻卿之才缓声开口道:“ 修缮运河,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以某粗略的估算,约需民夫十万,银两五十万,所需石料、木料等足足供应,三年时间,可修缮好齐州至磁州、邢州、冀州运河。”
众人闻言,心中不由一震,这些条件中,只有两个条件不好达到,民夫十万和那三年的时间,范阳府没有如此多的人口可供修缮运河,而且三年的时间,对于范阳府来说,也是有些漫长的。
至于银两、材料,范阳府到是没有太大的负担,刘峰蹙着眉头缓声道:“某没有如此多的民壮可供于你修缮运河的,三万庄丁,这是极限!”
“那便成立运河军,辖四卫工程军士,计两万人,专职修缮运河,再令招募一万民夫,工钱按照工匠学徒工同等发放!如此可行?”
麻卿之仔细的闻言,仔细的思虑,缓缓说道:“虽是工人比较缺乏些,但胜在银钱十足,或许能成!”
“是与否,要一个确定的答案,莫要如此含糊!”刘峰对麻卿之的态度有些不耐,沉声道。麻卿之闻言,立刻起身道:“这需要仔细核算,某当下无法给君使切实的答案,何况用军士修缮运河,这也是前所未有的举措!”
“军士与民夫最大的差别在于,军士的执行力强,他可以完成指定下达的任务,再则,这些军士修缮完运河,同样有其他工程等待他们修缮的,并不是简单的成立运河军,就此完事的!他们将是专职的工程军!可以抽条各处辎重营的骨干,来负责组建。”刘峰详细的解释道,但有些事情,是解释不到位的,只有用实际的效果,才能让人信服。
麻卿之也是一个聪明的人物,没有实际的数据,并不信口开河,而是转开话题,为刘峰和众人介绍起具体的运河修缮方案。
现在的永济渠运河,已经荒废了数十年的时间,从来没有人系统地修理过,麻卿之实地考察过多次,光是基本淤塞的河段,就有十多处,而其他淤塞的比较严重地河段,也有数十处之多。
整修大运河,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些淤塞的地方清理畅通,然而,即使清理畅通了,还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工作,而整修运河的关键是修建河堤。
河道淤塞的主要原因是河堤坍塌,将大量泥沙冲入河道之中,好在刘峰大开金手指将水泥烧制了出来,这是他敢于整修运河的最大依仗。
众人越听越是心惊,但刘峰却是越听越兴奋,麻卿之于是详细的介绍解释,说明此人对运河的整治时心中有数的,他之所以质疑刘峰的决策,是对刘峰这个外行人的质疑。
麻卿之像是要把众人这个想法给熄灭了一般,不断的抛出重要的难题,让众人认识到整修运河时如此的困难,刘峰心中也对那些开凿、整修运河的帝皇心中存满的敬意。
整修运河相应的便是要修建桥梁,修建桥梁与修建河堤却是不同,它需要更多的巧匠、石匠,范阳府即便是北地工匠最多的聚集地,但也只是一道之地,比不得那些开凿整修运河的王朝,那是集全国之力的。
冯道等人是没有刘峰那般乐观的,满面愁容道:“整修运河的成本太高,所需时间、工匠亦是太多,莫要得不偿失了!”
麻卿之却是不依,反对道:“治河本就是盛世之举,但治河之利,定然是要超出其付出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齐州、磁州、邢州、冀州等地连成一片,尤其是连通禹城后,禹城的商品,便更能畅通南北,这其中的经济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最保守的预算,修通永济渠后,范阳府的这些州郡、县城,其商税收入,可以提升三成,而随之时间的延续,运恒产生的经济效益会越来越大,最终毫无疑问的会大大超过治理的成本。”
听着麻卿之的解释,众人沉重的神色,才有所缓解,而刘峰却是早对运河能带来的经济效益深信不疑。
不能否认,在没有铁路的年代,没有机械的年代,水运通到哪里,哪里就会繁华起来,永济渠只是南北直上而已,而若是完全整修通范阳府的水运系统,除了军事上的战略需要,就是经济上给范阳府带来的效益,也足以让人满意。
刘峰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但是这般浩大的工程,需要慎之又慎!若是稍有差错,范阳府将陷入不复之地。
麻卿之见众人从热情高涨到情绪低缓,心中也不由泛起了嘀咕,也在心中苦笑,范阳府一府之力,如何能整修、开凿起整个范阳府的运河通道。
不由麻卿之不怀疑,就是冯道众人对自己也是产生了怀疑,范阳府如今之状况,能否承担起如此重大的工程呢?
但照刘峰心中所想,稳定中缓图之,已是不可能的了,不若就大刀阔斧的干一番,整修运河是必定的项目了,正是应了那句话,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横下心来的刘峰,当日便将麻卿之请到了府上,仔细的商议整修运河一事,另抽调了范阳府学院的数十学子,全程参与进来,对于整修运河,光靠工匠也是不可能的,必须要有专业的水利、建设、设计人才的后续梯队的培养才行。
随着范阳府的一系列动作,运河开凿、整修,便开始上马,招收工匠、民夫,抽调辎重营军士成立运河军,而麻卿之这个新鲜出炉的运河总督也走马上任了。
而大周郭威对于范阳府刘峰的动作,不知是没有看清其中深意,还是也十分认同刘峰的举动,竟然调拨了十数水利工匠,在银两上,也支援了五万两白银。
刘峰下令在不影响春耕农种的前提下,运河的开凿、整修与邸道的修建,时刻耽误不得,要迅速开展起来,甚至刘峰作秀般的,在各处开土工地上现身,为永济渠的重新面世,费劲了心血。
……
转眼间,春耕便要结束了,整修运河的工作,也逐渐的进入了轨道,刘峰也从中解脱了出来,每日与众工匠泡在一起,刘峰这个机械、建设、设计上的门外汉,也为这些工匠,提供了许多精妙的想法,而他也见识到了这些劳动者的智慧。
直到他脑袋中的那些零碎的知识,被这些石匠、巧匠,挖的**不离十时,刘峰才从这些工匠手中脱身出来,而这些实诚的工匠,为了感谢刘峰不吝的指导,便设下宴席,宴请他们这个天人授之的君使。
不擅饮酒的刘峰,被他的一众工匠徒弟,给喝醉了过去,直到第二日晌午,才从醉酒中醒来。
醒来之时,已然是大亮了,房间中的阳光恁是刺眼,他轻轻嗅了下鼻子,还是那股熟悉的香味,也只有乌兰会衣不解带的悉心照料他。
伸了个懒腰的刘峰,爬下了床,被晚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是那般的舒适,乌兰适时的出现了,给他一个白眼。
轻轻的走了过来,给他整理的衣服,脸上的疲惫之意,却是未消,但那一丝幸福的笑容,却也挂在脸上。
刘峰心中一动,将乌兰紧紧的揽在了怀中,不论前世如何,也不论今生如何,有此佳人伴身,还有何求,也不由的为自己和昭雪薇的事,对乌兰有了一丝惭愧之意。
静静蜷缩在刘峰怀中的乌兰,不知不觉中,却是睡着了,略带鼻音沉重的呼吸,可见她确是有些疲累了。
刘峰有些心疼的,轻轻将乌兰抱起,放在了床榻上,仔细为乌兰掖了被角,却也没有转身离去,而是静静的坐在了床榻边上,细细的看着已经熟睡的乌兰。
他不由的想到,有多少个日夜,乌兰就是这般守在自己的床榻前,静静的注视着沉睡的自己,轻轻的为乌拉拂去额前的头发,在额上轻轻的吻了一下。
刘峰提起精神,悄然出了房间,只是他不知自己起身离开时,乌兰也被惊醒了,只是没有去叫住他。
……
曹正、邓杰虞在各自的岗位上,干的是风生水起,他们逐渐的将各自辖地慢慢的统归到了发展的轨道之上。
二人即将再赴重任,对于他们的接班人,刘峰却还没有一个眉目,而蜀、周之争,却也将接近尾声,历时百日的战争,便要结束了,万全不是刘峰所预料的那般,蜀军凭借地势之险,会将周军陷入战争的泥潭。
大周百日灭蜀,如此强盛的战力,让所有军镇节度使为之失声,就连范阳府的一些军将,也为大周禁军、河东军等军镇的战力,感到心惊。
刘峰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大周的胜利,无疑是给刘峰,给范阳府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范阳府的发展,若只是按部就班,那便极有可能湮灭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刘峰不甘心落得如此结局,也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