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初秋,气候微寒,溶洞虽然四季如春,其实内里却比洞外气温更低出一些。
之前六人在洞内行走、划船,运动中尚不会觉得冷,可停电之后大家眼前一片漆黑地枯坐船中,不多时便都有了寒意。
因为小船在黑暗中漂流,经过一段直道加速,在一个拐弯处猛然撞上洞壁,坐在船首左侧的胡一亭猝不及防下,被剧烈的惯性撞飞出去。
溶洞地下河的河水冰冷,只有十度左右,胡一亭刚落水就冻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在呛了几口水之后他奋力踩水浮游,发现这里水很深,居然够不到河底。
胡一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童牧:“童牧!童牧你在哪?大家都还好吗?”
他奋力蹬着水,怎奈衬衫贴在身上,动作很费力。
这时洞里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可水声大作,人声喧哗,胡一亭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张百尺和来刚强的吼叫,童牧的呼喊声,还有吴玲玲的哭声。
胡一亭在水里隐隐约约听见“胡一亭……秦冰凝……你们在哪……快游回来……”
胡一亭听见童牧声音,心下安稳了许多,从目前得到的讯息分析,他判断,秦冰凝也落水了。
“之前撞船时,我背后有个落水声音,难道是秦冰凝?”
胡一亭焦虑起来,在无限的黑暗中,扯着嗓子对四周水面吼道:“秦冰凝?秦冰凝?秦冰凝?”
听见胡一亭的吼叫,前面船上的四人顿时朝着这里喊成一片。
“胡一亭你找找秦冰凝!”
“胡一亭你没事吧?”
“胡一亭快游回来!”
“胡一亭你在哪里?”
……
胡一亭听见船上众人一片混乱,只得高喊:“别担心我会游泳!这里水很深你们要小心!赶紧用桨……控制船速……争取……贴着墙壁……停下来……贴着洞壁停船……”
为了吼完这番话,胡一亭呛了好几口水,差点没能换过气来。
听见胡一亭的吼叫,前面船上果然开始行动起来,张百尺和来刚强嘶吼着,只听见木浆落水的啪啪声,显然他们已经开始奋力,想要在在黑暗中把船靠近岩壁,以手扶之力强行停船。
尽管水冷又黑,可胡一亭哪有功夫顾忌这些,他连自身安危都已经抛在脑后。
胡一亭焦虑万分想到,前世看资料,白龙洞地下河水深1米到7米,这么深的水,秦冰凝要是不会游泳,可是要出人命的!
尽管胡一亭竖起耳朵,不停地在在水面上喊秦冰凝的名字,可秦冰凝依旧是毫无消息,连声叫喊都没有,胡一亭的心几乎要沉入水底。
“秦冰凝是我叫来的,要不是我多管闲事,她也不会约吴玲玲跟我们出来旅游,今天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胡一亭你就是天大的罪人等于是你害死了她!”
胡一亭想到这,心里发狠,在水面上喘着粗气把衣服脱了个精光。
远远地听见前面张百尺和来刚强的声音越来越远,童牧呼叫自己的喊声也越来越微弱,胡一亭把心一横“找不到秦冰凝我就不回去了!”
于是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以潜泳的姿态在水下寻摸着前进。
胡一亭知道,人溺水后会迅速沉底,过几天被泡肿之后,那才会浮上水面来。秦冰凝莫非是在落水时昏厥了,迅速溺水,所以沉在水里无法发现?
总之周围一片漆黑,胡一亭完全没必要睁眼,他闭着眼睛,完全依靠感觉,一次次潜入河道,用手在三米多深的河底到处摸索。
每一次浮上水面,胡一亭都能听见下游传来船上其余四人遥远的喊声。
初时他每次浮上来时还回应地喊两声,后来下游传来的声音逐渐微弱,他也累的只顾得上喘气,无法再喊下去了。
第二十次潜到河底时,胡一亭终于筋疲力尽,他明明闭着双眼,前看见眼前露出了微弱的白光,中间还闪着金星。
“我要不行了吗……”
胡一亭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心中顿时一惊,他想要浮上去,却发现双手软绵绵地乏力,推不开水,右脚刚蹬了一下,便感觉到剧痛袭来,居然是在水下抽筋了。
这时水底忽然一个暗流卷过来,水流虽然不快,却也足够将此时毫无还手之力的胡一亭拽进水底,随着一股潜流迅速顺着河底往下游漂去。
这时,被暗流裹住的胡一亭已经憋的满脸青紫,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从指尖流逝,身体的挣扎力度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胡一亭在水底无力地翻滚了几十米,随波逐流地过了十来秒之后,心中却已经觉的像是过了一年。
“重活的一辈子,就要这样草草收场了吗……”
没等胡一亭停止憋气,彻底放弃自己,他的指尖在下一个瞬间突然触到了一个冰冷而柔腻东西,尽管这感觉如电光一闪而过,可胡一亭脑海中却闪过一线希望。
“是人吗?”胡一亭挣扎着想,似乎这感觉不是河底的小鱼,也不是水底那些滑溜溜的钟乳石。
用赴死的意志收拢身体里残存的力量,胡一亭奋勇鼓起最后一丝气力扎向河底岩石,顶着暗流扒着河底岩石缝隙,把身子向那瞬间接触的方向艰难爬过去,大约向该方向爬了五米多,胡一亭终于摸到了秦冰凝的头发和脑袋,原来她头下脚上的漂在水底,头发卡在一处水底的岩石里。
胡一亭拼尽全力摸出了她头发卡住的地方,这是水底一块碎裂的钟乳石,笋状的中间裂了一条两指宽的缝隙,秦冰凝的头发居然被缝隙吸入后卡住了。
“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胡一亭想。
于是胡一亭干脆上了嘴,用牙齿大口地扯断秦冰凝那些被绷紧了地头发,由于用力过猛,他肺里最后一点空气也被吐了出去,吃进了一肚子水。
在挣扎了十几秒后,胡一亭终于咬断了秦冰凝的头发,一手抱住此刻已经毫无知觉的秦冰凝,一手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死命蹬了一脚这块裂开的钟乳石,向横贯水流的岸边方向摸过去。
没等惯性用尽,胡一亭就摸到了一块大石,他用指甲抠住石头缝,继续往岸边爬,指甲裂开了,血在水中流淌,这股钻心的疼痛,反而像是给他打了一针肾上腺素,支撑着他用出了最后的力气,爬到了岸边。
“这里居然是一处浅滩!”胡一亭的手露出水面时猛然惊觉,于是拼命抬头,吸了一口久违的空气。
掺水的空气进入肺里,感觉是令人不禁要涕泪纵横,两口气吸入,胡一亭来了力气,拖着秦冰凝就上了岸。
四下里黑如浓墨,胡一亭鞋子也掉了,内裤也早就在一次次扎猛子中遗失了,他一丝不挂地抱着秦冰凝,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一处没水的地方,脚下是厚厚的卵石层,一颗颗指尖大小的卵石布满这片浅滩。
胡一亭摸到一块凸起的矮粗钟乳石,面朝下地把秦冰凝放平,几次按压她后腰,放在她口中的手指明显可以感觉到一股水流从她嘴里被控了出来,可她还是一动不动。
胡一亭心急如焚,把秦冰凝抱在地上放平,跪在她身边,一把撕开她的胸衣,连续做了五、六次心脏按压,之后便捏住她鼻子,嘴对嘴的给她度气做人工呼吸。
反复四次之后,秦冰凝突然抽搐了起来,一口呕出大股河水,然后开始虚弱地一边呕吐一边咳嗽起来。
胡一亭大喜过望,这才感觉自己几乎要虚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