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迷津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杨余锦勉强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不要担心,看到杨余锦坐回到自己的座位后,杜迷津才抚着额头慢慢趴到了桌子上。
如果你提起一个名字的时候会会心的微笑,说明他曾经走心的喜欢过你;如果你提起一个名字的时候会升起不甘的恨意,说明你曾经无望的爱过他;如果你提起一个名字的时候,想到了千百句话语最后却只剩一声叹息,这才说明你们在宿命的洪流中彼此亲近又彼此亏欠的相爱相杀过。杜迷津不记得是在哪本无聊的言情小说中看到过这句话,当时年少,只觉得是个矫情的笑话般嗤之以鼻,可是今天再回想,才猛然惊觉竟然一语成谶。梁祐焕这三个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一道坎儿,她害怕再没理由提起,这说明彼此之间已经再无交集。她也害怕还有理由提起,这说明努力了那么久,蓦然回首,竟然还在原地。她更加害怕明明没有理由还总是不自觉的提起,这说明经过了多少故事原来还没度过一个你。杜迷津开始有些心疼自己了,明明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居然也会为了感情沦落到有一天畏首畏尾、进退两难,连被别人无意中说起,心里都是翻江倒海般久久难以平静。而最最可悲的是我的挣扎你不给答案,却又一厢情愿带我陷情关。杜迷津有些怪罪于梁祐焕了,自己这一大早上的不开心,全都是间接因为他,他可倒好,连个招呼都不跟自己打,还不如东方涟漪呢,人家起码还象征式的寒暄了两句呢!这么想着,杜迷津把头埋的更深了,她有些鸵鸟心理的在心中暗自发恨道,就不抬头,不抬头就看不到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杜迷津这边是想趴在桌子上把上课之前的所有时间都这么眼不见为净的熬过去,可是电脑里突然想起的QQ提示音,还是让她不得不抬起头。杜迷津电脑上挂着的是工作QQ,能给她发消息的不是同事就是续费学员,指不定是谁又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是哪个学员今天不能如期来听课了,跟自己请假呢,如果因为情绪不好就不理采,也太不敬业了,那不是杜迷津一贯的风格。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开了QQ对话框,却发现这人啊,是真不经念叨,发消息过来的正是梁祐焕。
一大早上就趴在桌子上装死,你怎么去了一趟Q市回来之后瞬间就变懒了呢?教案背了吗?还有不到一小时你就要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了,到时候可别掉链子啊。都说咱们公司的杜迷津老师,那讲课是出了名的的好,你可别砸自己招牌啊。虽说今天我是助教,不过不怕坦白告诉你,教案我是一点都没背,你别指望到时候你卡壳的时候我能救你啊。
梁祐焕听到了自己和杨余锦说的话!这是杜迷津看完QQ消息之后的第一反应。人与人之间的相处说来很是玄妙,越是亲密的人之间越有一些固定的模式,让你可以通过对方的反应来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拿保诚和林李非凡之间来说,互相吐槽是正常状态,相敬如宾反倒是能说明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就像杜迷津与梁祐焕之间也有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一样,大部分情况下梁祐焕所表现出来的都是深情默默的一个支持者的形象,你说的话我基本认同,你给的方案我认为合理,你做的事情我表示理解。只有在明确知道杜迷津心情不佳的时候,梁祐焕才会开启疯狂吐槽或者毒舌监督的模式,因为只有梁祐焕才最最了解杜迷津骨子里的倔强,能激发她精神振作的永远都是外界的质疑和批判。明明知道自己折腾了一个早上累得要死,一句安慰都没有,上来就是督促自己背教案,这是典型的“梁祐焕式”劝慰,他一定是听到了自己和杨余锦的对话,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波澜壮阔,才会故意用这种方式闹自己,希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就像梁祐焕习惯了用打击的方式排解杜迷津的苦闷一样,杜迷津也早已习惯了梁祐焕另类的安慰。这一刻杜迷津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不愉快,反倒是因为梁祐焕的这条消息轻松了不少,至少我的难过他懂得。
杜迷津的心情终于在没有下雨之前,由多云成功转晴了。她坐直了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后,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走到了梁祐焕的桌子边上,手撑在梁祐焕的桌面上,俯下身笑望着梁祐焕说道:“你也真够意思啊,看我回来了一声不吱,我这好不容易应付完热情的群众,想要趴桌子上眯会养养神,你就开始发消息催我背教案,周扒皮都没你这么狠啊。你是有多怕我忘词啊,别告诉我今天的教案你一眼没看啊!”
梁祐焕在看到杜迷津微笑着走过来的时候就知道,对方的情绪危机已经解除,杜迷津已经拨云见日了,不然以她的脾气,才不会上杆子过来触霉头呢。这会儿听到杜迷津抱怨自己,梁祐焕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看法。如同杜迷津猜得到梁祐焕听到了一样,梁祐焕也笃定的相信杜迷津明白自己的苦心,说来也怪,这两个人虽说分手的时间要比在一起的时间长得多,但二人之间的默契倒是未见消减,反倒与日俱增了。梁祐焕也不做过多的解释,对他来说,杜迷津开心就足够了,他只是仰起头,正视着杜迷津的眼睛,嬉皮笑脸的接茬贫道:“听听这满腔的怨气啊,作为助教,我提醒你背教案,你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反倒怪罪上我了呢?你这可是越来越不拿工作当回事儿了啊,当心我回头跟老板举报你!我跟你说就咱们这守财奴一样的老板,你让她知道你消极怠工,她肯定积极扣你工资你信不信?”
“我还真不信。你少说的好像你为了我的工资考虑才对我实施剥削压迫似的,本来就不是仁慈的人,我还不知道你?坦白交代吧,是不是教案一点都没背,今天的课全程指着我自己自由发挥啊?”杜迷津斜着眼睛瞥着梁祐焕,脸上满满的都是“你丫别想骗我”的表情。但其实此时此刻她还是很享受与梁祐焕之间这种暧昧的斗嘴,心里无形中也变得特别甜蜜,这种甜蜜全部体现在她似怒还笑的眼神里,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和妩媚,梁祐焕看着看着,心莫名的就漏跳了一拍。那是最初他对杜迷津心动的感觉,原来这种感觉一直都在,从未远离。
杜迷津看到梁祐焕痴痴的望着自己,神色有些恍惚,为了避免两个人再触碰到情感的禁区,让好不容易回暖的关系再因为某句话而打回原形,杜迷津只得趁着梁祐焕发呆的时候,伸手推了他一把,强行把他拉回神后继续贫道:“怎么说着说着还出神了呢,被我拆穿心思研究着怎么回话呢吧?”
因为杜迷津突然地触碰,梁祐焕总算是回过了神来。他看到杜迷津的眉眼中有着明显的警惕,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最近几次与杜迷津的交流都是开始时好好的有说有笑,但只要一提到情感的话题,两个人之间那些想要忽视的问题就会被瞬间放大到台面上,偏偏这又是两个人都过不去的坎儿,结局大多不欢而散。刚才明明好好的,自己突然间走神,杜迷津当然得防着自己“抽疯”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了。梁祐焕看着杜迷津戒备的神色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为了安抚杜迷津,他只能摇摇头按照原本的聊天轨迹认错道:“这都被你发现了,我能说什么啊?好吧好吧,算我偷懒了行不行,我这个助教当的不合格,心甘情愿的接受杜老师的一切惩罚。说吧,你打算怎么着?”
“这还差不多。”杜迷津见梁祐焕这么上道,没有故意将好不容易掩饰出的太平局面一手推翻,心里倒是放心了不少。于是她挑着眉毛望着梁祐焕,故意做出一副大度开恩的神情说道:“既然你认错态度这么好,我就勉为其难的放过你这一回吧。晚上下班请我吃饭吧,也不熊你,普通小吃部就行,咱们顺便说说吴征这单,怎么样?”
“你还真是工作狂啊,下了班的时间都不放过,吃个饭还得聊公事,你这是公然拉着我变相加班啊。重点是还没有加班费,就这还叫放过我,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可真够响的。”
“少废话,你就说这饭你是请还是不请吧?你要是请,就乖乖听话,我说干嘛就干嘛。你要是不请,吴征这单的所有事情我可就都一股脑的扔你身上了,我是再也不插手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你这都开始威胁人了,我敢不请吗?说吧,想吃什么。”梁祐焕说到这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一本正经的对杜迷津继续说道:“你还有七个小时四十六分钟来想吃什么的问题,想好了随时告诉我,我好找地方。别跟以前一样,下了班才开始研究应该去哪,对付你这种选择困难症就得打好提前量,不然你一准儿能磨蹭到吃夜宵的时间还没研究好晚饭在哪儿落实呢。”
杜迷津听了梁祐焕的嘲讽顿时有些炸毛,她瞪着眼睛刚想回呛回去,就听见林李非凡站在自己的办公桌边冲着两人的位置提醒着喊了一句:“你俩能不能等会再进行无障碍的沟通,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咱们离情感培训课开课时间还有不到0分钟,你俩是不是应该抬着投影仪到楼下教室去抬杠了?别一会儿学员都到了找不到老师,那可就太尴尬了。”
林李非凡的提醒及时的压制住了杜迷津心里愤怒的小火苗,她狠狠的白了一眼梁祐焕,甩下一句:“工作为先,休战,晚上吃饭再训你。”转回身,就向着楼下培训教室走起了,只留下梁祐焕一个人在身后,苦着脸抱怨道:“看来这是又让我一个人搬投影仪的节奏啊,卓年,过来搭把手。”
时间过得飞快,杜迷津只坐在培训教室里讲台边上属于讲师的专用座椅上,随便翻看了几页教案,二十分钟就不知不觉得过去了。十点整,梁祐焕拿着三角铁象征性的敲了几下,算是打过了上课铃。杜迷津放下教案拿着续费学员名单走到讲台上向下一看,教室里已经坐的七七八八,学员们都各就各位,俨然已经做好了上课的准备。杜迷津在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深吸一口气,对着讲台下这些熟悉的面孔绽开一抹职业而亲切的微笑,转回身在黑板上写下了今天的课题——恋爱的前期准备。
“通过今天的讲课我才发现,你身上确实有值得别人盲目崇拜的地方。说实话,非凡、涟漪、保诚和明镜他们动不动就把你奉若神明一样,有什么事儿先去问你意见,对你说出来的话言听计从,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假。我曾经看过一本职场类的书籍,上面说过这样一句话,在职场中,当一个人的个人能力被无限放大的时候,说明她所处的团队中的其他人的工作能力,都在及格线之下。我以前一直觉得这话挺有道理的,也认为他们之所以会那么需要你、信服你,都是因为咱们公司里的这些人中,除了你算是能成事儿的,其他人对待工作都是过家家的水准。说白了,就是大家工作能力的不足,才显得你异常闪光。可是现在我不这么认为了,一个半路出家的讲师,第一堂课之后时隔两周都没有再站上过讲台,这中间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连教案都没翻过,直接讲课居然也能说的头头是道,博得满堂喝彩,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效果。可以啊,今天我才算彻底服气,论讲课来说,我真的不如你。这杯敬你,我们天赋异禀的杜老师。”下了班如约坐在小饭馆里的梁祐焕,举着酒杯对坐在对面的杜迷津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