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杜迷津被聒噪的闹钟吵醒,迷迷糊糊的从被窝里伸出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果然没有梁祐焕回复的短信。一股淡淡的忧伤笼罩着杜迷津全身,很快冲走了迟迟不肯散去的睡意。从昨天下午发完分手短信到现在已经十几个小时过去了,而梁祐焕那边却一直是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反应,看来梁祐焕也抻的累了吧,或许一直都在等自己先说而已,杜迷津不由自主的这样想着。坦白说,她还不能适应,和梁祐焕相爱一场,却这样干脆简单的分手了,哪怕回一句“我知道了”也好啊。眼瞅着自己的小情绪越积越多,马上就要爆表了,杜迷津赶紧强迫着自己的思维生生换了个角度——或许这样也好吧,就算他回复的再多,这段爱情也难以挽回颓势。不是已经决定了“尘归尘土归土”吗。那双方都决绝一点也更容易死心不是?照比那些明明分了手还拖泥带水藕断丝连的偶像剧男女主们,更成熟的做法就是“我退出你的生活,还你天空海阔”吧。看,我就是这么会哄自己开心的好姑娘,一切都没变,乐观一点运气总不会太差,没准下一个人就在前方不远处抻长了脖子等着我呢。杜迷津认认真真的心里给自己加油打气一番后,强打着精神爬起了床。
然而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谁说运气不会太差的,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的节奏啊!这事当然还得从杜迷津迈进邻世红娘馆的大门开始说起。
老规矩,放好随手拎着的包包,挂好刚刚脱下的外套后,杜迷津从收纳柜里拿出引星灯,准备开始今天的“公司一周游”。可是刚把引星灯拿在手里,杜迷津随意扫了一眼罗盘的盘面后,瞬间就石化了。引星灯不同于一般的罗盘,他是秦济世根据天玑石的特殊磁场而特别制作的,主要用途就是帮助杜迷津找到天玑石所在的具体位置。所以照比一般的罗盘,它多了一样贴心的设定,就是在盘面四周加了一圈以生肖的顺序排列好的红色小灯。只要感知到天玑石的位置,这圈小灯就会同时亮起,提示使用者——就在这,别走了。而因为天玑石本身具有一定流动性的磁场,它的具体位置实在太难估测(杜迷津找了整整三个月,它都一次也没有亮过,可见顽皮的天玑石有多坑爹了),所以每当天玑石的位置被探测到,一圈红灯一起亮过之后,就会按照顺序长久的亮起一个红灯,提醒使用者,天玑石出现过的次数。出现一次亮一个,两次亮两个,以此类推,直到1个红灯亮满,这个引星灯也就彻底报废了。而原本乌漆墨黑了整整三个月的引星灯,现在生肖鼠所对应的红灯竟然异常明亮,明亮的光芒晃的杜迷津都快流眼泪了。不带这么玩人的,就昨天把你收起来的速度快了一点点,没怎么仔细看你,你就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你只是个法器,要不要这么记仇啊!现在可好,杜迷津完全不知道,引星灯是在哪里亮的,等于自己辛辛苦苦了三个月,一点成果没收到,却先收到了法器耗损的通知。一时间,杜迷津欲哭无泪,整个人沮丧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难过是肯定的,刚跟梁祐焕分手,原本想着把生活重心放在工作上,好好帮沈小枝追下男神,再找到天玑石,送殷明镜和杨卓年回到属于他们的年代,自己就能一身轻松的回道上清教,继续跟着师傅学本事,继续折磨师兄们,把所有不愉快的就当做一场梦。可是刚刚帮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打算施展拳脚大干一场,就接到这样的噩耗,简直是人艰不拆啊。不过光难过显然是没有用的,杜迷津不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往好了想,起码引星灯亮过,就说明天玑石确实存在于公司这方寸之间,证明自己的努力方向是对的。杜迷津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正式上班打卡还有一会儿,她拿着引星灯又站了起来,无限豪迈的对自己说了一句“大不了从头再来嘛”,便开始重新围绕着公司迈起了四方步。
杜迷津右手平托着引星灯,脑子里不停的回忆着昨天自己都在哪些摆设边驻足过。只见她往左挪一步,不对;往右走两步,也不对;前面一点、后面一点,都不对。眼看着整个公司能落脚的地儿都被自己走了一遍了,引星灯就像睡着了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杜迷津不禁有些想要把引星灯拆开仔细研究的冲动。就在她拿着引星灯,犹豫着拆还是不拆的时候,猛然间听到公司门边上传来一声略带疑惑的问话声:“杜姐,你这是在干嘛呢?”
杜迷津一回头,看到杨卓年站在公司门口,迷茫的望着杜迷津略显诡异的举动,眼神仿佛在说“请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已经是杜迷津第二次被人抓到了,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谎话几乎是张嘴就来,杜迷津想都没想的笑着回答道:“哦,没什么,公司最近效益不太好,我早上来得早没啥事,就想着拿罗盘帮公司看看风水,找找正财位,摆个吉祥物什么的。”
半个月的营业额把三个月的开销都赚出来了,光是报名参加男生版情感培训课的人就已经超过00人了,累的殷明镜天天回家吃完饭就统计学员名单,每天忙到二半夜,连着忙了两天了还没忙完,这还叫效益不好?!杨卓年特别想用一句刚学会的吐槽来回复杜迷津——你咋不上天呢?!当然,杨卓年不是保诚,这种抬杠的话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还是非常正常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刚才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以为你也和林李非凡一样再找什么‘天玑石’呢。”
“你说什么?!谁!找什么!你再说一遍!”杨卓年话音刚落,杜迷津几乎是一个健步就冲到了杨卓年身边,拉着杨卓年的胳膊,激动的大声问道。认识杜迷津这么久,杨卓年还没见过反应这么过激的杜迷津呢,他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林李非凡啊,就是你们公司的老板,难道我记错她名字了吗?她好像是说要找一个叫‘天玑石’的东西,不过我没见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找没找到我就更不知道了。”
杜迷津心下想着——嘿,干得漂亮,刚才我还在想,自己真是倒霉到了极致,现在才知道,没有罪倒霉,只有更倒霉,这不,来了抢食的了。总觉得林李非凡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呆萌,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大家,敢情她一早就知道天玑石的事。话说回来,林李非凡这么些年一直在不间断的被各种杀手追杀,要真是表现的那么傻白甜,还能活到现在?难怪上次看到她偷偷在翻风水类的书籍,被自己发现后反应还特别不自然,原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偷偷躲起来找天玑石啊!可是天玑石这种事在上清教都算是机密了,师傅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自己一定不要说与别人知道,这保密工作做的就跟我党抗战时期的地下工作者似的,林李非凡一个小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呢?一早就选了这么贵死人的写字间开公司,开业后生生赔了两个多月,还一点都不担心公司运作,难不成说什么赚钱养妈妈都是骗人的,她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坐等天玑石现世?可是费了这么大工夫,她要天玑石又有什么用呢?而且既然是瞒着众人私下里查找,杨卓年又是怎么知道林李非凡要找天玑石的呢?
杜迷津这边大脑飞速运转着,好多问题都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杨卓年站在一边看着她低着头不吱声,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杜迷津的肩膀,不无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没事吧?”
杜迷津抬起头看着杨卓年,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的又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林李非凡要找天玑石的?”
“前几天有一次你去找沈小枝,忙活完了可能也就到了下班时间,你可能就直接回家了。我当天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就想着上来接明镜下班,没看到你,明镜和我说的。”杨卓年看到杜迷津一脸探寻的望着自己,他一边回忆一边谨慎的说着,刚说到这里发现自己有点跑题了,连忙又把话题拉回来,接着说道:“就是那天,我来接明镜,我到的时候公司里其他人已经都走了,就剩下明镜和林李非凡两个人。本来我是没想偷听的,但是他俩说话声太大了,又是下班时间,整个楼层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走廊里特别静,听什么都听的一清二楚的,所以真不是故意的。”
杨卓年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一紧张说话就没有主次,这不,都说了半天了,还没说到正题呢,杜迷津都替他急得慌。但又只能微笑着耐心听他说下去,生怕自己一着急,追的紧了,杨卓年再一紧张,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只听见杨卓年继续开启“流水账”模式,径自说道:“我刚走到门边,就听见林李非凡再三对明镜说‘我和你说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能答应我吗?’明镜一直觉得林李非凡对我俩有恩,所以就连什么事情都没问,直接保证替她保密了。林李非凡得到明镜保证之后就问他有没有听说过天玑石,她说天玑石是从古代就流传下来的一件宝物,比我和明镜存在的年代还要久远,还说她很需要这样东西,希望明镜如果听说过的话,能和她详细说一说天玑石的存在环境。可明镜根本连天玑石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林李非凡说的详细点。后面的话林李非凡是故意压低声音说的,我再想听就听不那么真切了,也就没太留意。我想着既然是说秘密,我突然出现总不是太好,就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林李非凡又嘱咐了明镜一遍千万别往外说之后,我才敲门进的公司。大体就这些,我也就知道这么多。”
杜迷津对杨卓年很是无语,听个墙角都听不全,我要你何用?她有些失望的看着杨卓年,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那你回家之后就没问问殷明镜,林李非凡究竟是怎么说的天玑石吗?你难道就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杨卓年看着杜迷津一脸焦急的模样,爱莫能助的耸耸肩,无辜的说道:“好奇倒是有一点,但我真没问。你不了解殷明镜这个人,他既然答应了不说,就绝对不会和任何人说的,我再去追问,不是让他为难吗?我总不能陷明镜于不信不义的境地吧。再说我想着,既然是林李非凡着急要,那多半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打听那么多干嘛,所以就没问。”
杜迷津知道杨卓年说的是实话,他要是真知道天玑石是干吗的有什么作用,绝对不会这么坦诚和迷茫,他演技还没好到自己分不出真假的程度。可是这一认知让杜迷津很头疼,看来想要知道林李非凡对于天玑石究竟知道多少,杨卓年和殷明镜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自己还得另想办法。想到殷明镜,杜迷津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她抬头看着杨卓年,后知后觉的问道:“对了,这快到上班时间了,你怎么会来公司,殷明镜人呢?”
“你问明镜啊,他应该在后面呢,一会就到吧。刚才我和明镜出来晨练,本想着送他到公司楼下,我就回家的。结果在公司楼下的时候遇到了你们公司的东方涟漪,东方涟漪好像有什么话要和明镜说,我见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想着我傻站在旁边听他俩说话也没什么意思,又想着没准你已经到了,就上来找你聊聊天,结果你还真在。”杨卓年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的流出出了一丝欣喜,他怕杜迷津看出来尴尬,连忙别过脸,望着墙上的时钟,企图岔开话题的说道:“按说这俩人也该上来了,这都有一会儿了,说什么说这么长时间啊,真是磨蹭。”
杜迷津现在哪有心思观察杨卓年的表情啊,一听到殷明镜单独和东方涟漪在一起,她心里的危险信号“噌”的就亮了。上次就觉得东方涟漪对殷明镜另有所图,现在楼下就他们俩人,杜迷津怎么想怎么不对。殷明镜可是自己受师命要保护好的人,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还怎么会上清教复命啊。杜迷津心下着急,连招呼都来不及和杨卓年打一声,转身就向着楼下跑去,只听得杨卓年在身后大声喊道:“哎,你这是要去哪啊?公司怎么办啊?我没有钥匙,锁不了门啊!”杜迷津头都没回的扔下一句“好好看家”,向前奔跑的脚步愈发加快了。
好不容易一口气从楼上跑到楼下,杜迷津站在大厦门口,抬手抚着因为奔跑而急剧起伏的胸口四下打量着。远远看到东方涟漪拉着殷明镜的胳膊站在路边,正准备抬手打车的架势,说时迟那时快,杜迷津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殷明镜,你别走,我找你有事!”见殷明镜应声回头,眼瞧着这人自己算是拦下来了,杜迷津心里总算是落了底,她单手掐着腰,撑着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体,一步步缓慢的向殷明镜身边走去。
杜迷津走到殷明镜身侧时,呼吸已经基本恢复到平时的节奏,她不屑的扫了一眼站在殷明镜旁边一脸惊慌的东方涟漪,什么都没说,只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了半天,见东方涟漪的脸色愈发苍白了,才勉强放过她,转过头冲着殷明镜没事人一样的问道:“明镜,你这是要和涟漪去哪啊?上班的时间你俩不老老实实的来上班,都到公司楼下了,还想打车走,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会不高兴的。你也知道你身份特殊,老板平日里对你多有照顾,这两天公司里事情本来就多,梁祐焕又正在请假期间,你俩要是再走了,这不是拆老板台呢嘛。有什么事这么要紧,不能等着中午午休的时候再办啊?要不是听卓年说你在楼下,可不就让你俩偷懒成功了吗?昨天让你整理的学员表你还没给我呢,我一会上班就着急要了,赶快跟我回公司。”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杜迷津这番话说的非常不客气,可是没办法,她并非有意抬出林李非凡让殷明镜难堪。只是眼下自己没有证据,关于东方涟漪对殷明镜所有的反常都是基于猜测的基础,殷明镜要是铁了心的跟东方涟漪走,自己完全没有立场拉住他不妨。当务之急是先稳住殷明镜,既然他是个念恩的人,杜迷津只能拿林李非凡说事。只要殷明镜觉得自己这事情办得确实不漂亮,就会为难于要不要跟东方涟漪走,那再想留他就容易的多了。
果然殷明镜听了杜迷津的话,有些为难的看了眼东方涟漪,转过头冲着杜迷津难为情的解释道:“杜姐,你误会了,我不是想偷懒,涟漪真的是有要紧的事需要我。她刚才和我说,她哥哥生病住院了,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昏迷,大夫也说不出个具体病症,涟漪知道她哥哥执迷于古风音乐,想带着我在她哥哥病床边吹上一段埙,没准她哥哥就能醒过来。这虽然没有什么医学依据,但也确实有人在昏迷中会被感兴趣的声音唤醒,我想着死马当活马医,救人要紧,再说也永不了多长时间,又见涟漪这么着急,就答应着陪她走一趟。等我回来,会跟老板解释的,今天的工资我可以不要,手边的工作我也愿意加班赶出来。我知道老板对我不薄,绝不会故意偷懒拆她台的。”
哥哥昏迷了,让你在病床边吹曲子就能醒过来,这谎话编的连分都打不上,也就只能骗骗你这么没脑子的人了。你以为你是乐圣啊,大夫都解决不了的病人,你一首曲子就能搞定,你出门带智商了吗?!杜迷津在心里一顿腹诽之后狠狠地白了殷明镜一眼,果然单纯到了极致就是蠢,这么好骗的人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但既然殷明镜相信了这个荒谬的理由,她也不好直接质疑显得自己多没同情心一样,万一弄巧成拙,反倒麻烦,总得讲点套路才行。于是杜迷津马上做出一副关心的表情,看着东方涟漪,语气中满满的同情恳切的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我不对了。涟漪,你有个哥哥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过,不知者不怪,你别和我生气啊。你看咱们同事一场,遇到这样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你送的是哪家医院啊?我跟你说,西医有的时候就是不靠谱,什么病症都得通过仪器才能确切诊断出来,这人一昏迷可不就是不好判断病因嘛。不过,你也别难过,我在教中的时候,跟师伯学过一段时间的中医,我师伯姑苏寻那可是上清山周围远近闻名的神医,我虽然没有师伯的本事,但明镜刚才不也说了嘛,咱们就死马当活马医呗。我跟你俩一起过去,帮你哥哥号号脉,万一查处了是什么病症,也好对症下药赶紧治疗啊。反正明镜说了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等回来咱们一起加班,同事之间互相帮助,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啊。”
杜迷津说完,看着东方涟漪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非常不自然,知道自己猜对了,于是更加有底气的催促道:“别愣着了,这人还在医院躺着呢,赶紧抬手打车啊,咱们早去早回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