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慕氏离开了,翠菊担心,一大早她便不见了,屋子里的东西也不见了。
凤川有些后悔,一定是因为自己的态度让其察觉。
她抚摸着脖子上的玉石,有些难过,慕氏究竟是谁?她会去哪里呢?
玉铺还在,只是伙计也不知掌柜去了哪里。
凤川终于去了那个当铺,便是从前的古董铺。
掌柜盘腿坐在柜子旁的木椅上,左手边一壶烧酒,右手边一只烧鸡,眼神中透出了满足感。
“姑娘又有什么宝贝了?”
他放下腿,穿上鞋子,满是油水的手在一旁抹布上擦了擦。
凤川缓缓的摇头,“掌柜,您认得慕掌柜吗?”
他犹豫了一阵子,才想起这么个人,确实认得,只是好久没联系了。
对啊,他也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了。
他的东西都是宝贝,有着法力,可他如今什么都不记得了。
“掌柜,您的宝贝之中,是否有特别一些的?”
掌柜不明,特别的意义,这是从何而讲?
她只好询问掌柜,是否可以去后院。
照顾她认得慕氏的面子上,他同意了。
两人去了后院,仓库的门还是如同上次一样紧紧的关着。
“里面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你看哪个特别送给你好了。”
凤川并非贪婪之人,也不是想要索取他的宝贝,只是想尝试,什么东西能让自己的生活恢复原来的样子。
这里面东西不少,可她不知他们的作用,或者说不知是否还有作用。
“砰”一个青色皮鼓落在地上,凤川记得上次看到过这个小鼓。
冥冥之中有些缘分,凤川捡起这个小鼓。
青皮花鼓,直径约三寸。
看起来像是孩童手中的玩物。
“这是?”
掌柜嘴里冒着烧鸡的香气,剔牙说着,这个是上次不知谁丢在门口的,以为会有人来找,可一直没人找,也就丢在了仓库之中。
这小东西自己辨别过,虽然看起来不起眼,也算是前人留下的,青皮花鼓上的皮面便是野牛皮,战国时期最为流行的便是用野牛的皮做小鼓。
这些小鼓作为万物送给皇室贵族的孩子作为玩物。
凤川拿到这东西倒是舍不得让掌柜再碰,毕竟他刚刚碰过烧鸡,她害怕被弄脏。
“掌柜,我买了这东西,你卖给我好吗?”
掌柜一甩头,什么珍贵的东西,要就拿去好了,以后有什么不要的东西拿给自己便是。
虽如此说,凤川并不是贪便宜之人。
从腰间拿出了几块儿银子,无论如何是那么些意思。
她拿着东西离开,掌柜眯着眼睛,又吃了起来,随声附和,下次来啊!
凤川糊里糊涂买下了青皮花鼓,只是觉得有缘分,走了一段路甚至有些后悔,它是否有魔力,她一概不知,只是以为这东西能帮助自己改变命运。
院子里的枣树叶子已经黄了,这个秋天比以往更为落寞,倘若丢失了什么,生活没有了方向。
她将青皮花鼓放在了自己的房间,便去院子帮忙收拾谷物。
这时间便有人来找。
一个妇人在门口转悠。
她满眼通红,似乎刚刚哭过。
“您有什么事吗?”凤川客气的询问,她眼中略微担忧。
没一会儿便开口,孩子不见了,她知道是谁偷走的,可就是没有证据,想请凤川帮忙,可自己没什么银子。
凤川误打误撞得到了皇上的赏赐,如今不差银子,只是对探案有着异常的热情,摆着手念叨,那就不必给了,自己可以去瞧瞧。
她放下手中的耙子,问女子是什么人做的。
女子一拍袖子,咬牙启齿,一定是孩子他伯母做的,她这个人可是霸道,曾经占过自家一拢地,她不服气便找她说理,让她难堪,这事情她一定还怀恨在心,所以才会拿孩子来威胁自己。
“你有去她们家看过吗?”
当然去过,不过她们撒谎,说压根儿没见过孩子,她撇嘴,一定是将孩子藏起来了。
很快走到了那人的家中,凤川认得,这便是孙打嫂,曾经见过两次面,这人看起来还算善良,若不是这个女子说,她真想不出,这看起来老实厚道的妇人会做出这事情。
“你确定?”她趴在妇人的耳旁好奇的询问。
她点头,说着确定,自己和相公从没得罪过其他的人。
说到这儿,里面的女子开口了,这弟媳怎么又来了?
“你别装了,告诉我孩子去了哪里?”
这已经是她来的第二次了,平心而论自己的确没有看到孩子,孙嫂无奈的看着凤川。
凤川仔细观察了一番,里面的男子皱着眉头,手中的柴火不停的落着,嘴里重复嘟囔,若是再来自己可要报官了。
这屋子里没有任何的异常,凤川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什么掠夺孩子的迹象,如果是真的,那这里一定不是藏匿孩子的地方。
门口的孙嫂急的已经要哭了。
她和相公两个人自己也有孩子,谁会偷人家的孩子呢,何况一大早两人就在忙活,压根儿没看到她的孩子,她来过一次了,就说自家藏了她的孩子。
凤川问孙嫂可以进屋子看看吗?
孙嫂答应,她走进了屋子,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那里,手中拿了一个彩色的泥人儿,看到凤川来有些认生。
孙嫂走过去,安慰不要害怕,大姐姐不是坏人。
孩子挪了挪屁股,后退仰头望着凤川,将泥人儿藏在身后,这小小的娃娃,不过是害怕她抢自己的玩物罢了。
“来,告诉大姐姐,你有没有见到弟弟啊?”
那孩子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犹豫,摇头,两只小手在身后不停的鼓弄,见凤川转身才松了一口气儿,偷偷拿出来看了一眼。
这个家没有任何男孩子来过的痕迹,孩子不会说谎,孩子的眼睛更不会说谎,若是家里来过男孩,她一定会犹豫或者干脆不说话。
“这泥人儿是你今儿买的吗?”
孙嫂点头,今早自己去了一趟集市,见到好玩便给孩子买了一个。
凤川问其是否记得那个卖泥人儿的,她想想大概记得长相。
那是一个老伯,就在巷子口,脸上有一颗痣,眉毛成倒八字,嘴巴有些歪。
确实哪里有一个老伯,凤川见到过,所以自然知道,如果当时她有计划偷孩子,或者骗孩子,那么她应该是焦虑紧张,不会看清楚老伯的长相,没心思打量老伯,如此看来,她当时心情应是平静,才会细细打量着老伯慢工做着泥人儿。
男子说自己一直在家中,这落好的柴火已有四十方。
看够了孙嫂的家,她又要去女子家中瞧瞧,毕竟孩子在家生活的时间久,应该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的。
路上凤川询问孩子平日喜欢玩什么。
女子想想,家里没有太多银子,所以孩子平日也只是在地上用石头画些东西,没什么喜欢玩的。
“你的儿子什么时候不见的?”
女子说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在,自己去了后院,转身回来就不见了。
她刻意强调,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或呼救,从后院回来里外找了一圈,这才慌了神,孩子爹已经去村子里找了,可都没找到。
来到了女子的家中,凤川里外观察,发现地上小男孩画的画。
那是四个格子,每个格子里都画了糖葫芦。
这让凤川觉得奇怪,一个小孩子若是反复画一样东西,一定是心里有所求,看来他是馋糖葫芦了。
“这附近哪里有买糖葫芦的?”
女子好奇,地上的画说不准只是孩子随便画的,都看不清楚,只是一个个圈圈圆圆的,凤川如何知道那是糖葫芦?
此刻没时间解释,她走出门,想要去集市,正巧看到了地上的马蹄印,她明白,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走远,一定是什么人带着他离开了。
若这个人真的是坏人,那孩子是否回得来?
她不敢说出心中的想法害怕这个妇人会晕厥故去,不一会儿孩子的爹爹迎面走了过来,女子介绍了凤川。
“您别急,我怀疑你的娃娃是被一个人用马带走了,去了集市,或其他的地方。”
男子粗人一个,这会儿拍着大腿,说那有什么用,集市那么大,何况若真的有什么骑马的人带走孩子,八成也送不回来了。
他跺脚跳骂这个女人,连个娃娃都看不住,看回家怎么收拾你。
“孩子或许还在集市,总该去找找,这比骂人更有用,不是吗?”
男子歪着嘴,心里虽然生气,可还是勉强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集市的方向走去,半路上还偷偷询问了他的女人是否给了凤川银子?
女人低声说家中哪里还有铜板,他这才闭嘴。
凤川听着身后的声响,觉得这家人过于吝啬,男子这样在乎银子,倒是令人厌恶。
几个人还没出巷子口,便见一个男子骑着马,身子前坐着一个小男孩。
凤川倒是微笑,看来这正是他们的孩子了。
夫妻二人看到了孩子,忙招手,这正是自己的孩子。
凤川松了一口气,这个村子很少能有人骑马路过,这个人一定是这个村子的客人。
男子见两个人情绪激动,便勒紧缰绳,缓缓放下小男孩。
“你去了哪里啊?”
女子不停的问,男子开始责备那骑马的男子,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将我的孩子带走,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男子听这话儿连忙跳下了马,跟男人解释,自己只是看到孩子在路上,马上停下,害怕伤到他,他说自己想吃糖葫芦,自己问他的家在哪里,他不说,只是吵着要去集市,他想去买一个给他,可害怕孩子被坏人带走,只好带着他去买糖葫芦,回来再问他的家在哪里。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凤川看着孩子的爹爹,不住的叹气,若是坏人,一定早早将孩子带走了,哪里还有机会送孩子回来。
那人跟着点头,这个姑娘说话倒是在理儿。
“有空多教教孩子不要乱跑。”
说过凤川转身离开,她从探案起,认得不少的人,这些人性子不同,长相不同,对待人的方式也不同。
这个男子对待生活如此不堪,总是在乎金银,在乎那些无用的东西,他生命之中自然是平平无乐。
晚上,灵儿伺候着她换下衣裳,她疲惫的躺下,突然听到一声闷响,原来是那个青皮花鼓掉落在地上。
她这才想起,自己花了好些银子,买了这个玩物。
凤川赶忙穿上鞋子,走到窗前拾起那个小鼓。
她将它拿到床榻旁,放在枕头一侧。
这个青皮花鼓如同活物一般,温顺的躺在那里。
“你……有什么办法,让我的世界变回原来的样子吗?”说过这话又有些后悔,“我不想失去任何东西,可以吗?”
没有任何的回答,她念叨的声音逐渐减小,慢慢的,她竟然睡下了。
阳光再一次透过门上镂空的缝隙照在屋子里。
凤川唤着灵儿帮自己梳洗,收拾妥当后,她走到门口,立个人交代着,任公子在面馆之中忙着,说今儿要有惊喜。
“惊喜?”
任永裕?
灵儿没有叫他乔元,看来一切真的回到原来的样子。
她来不及微笑,已经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她有些失落,枕边的青皮花鼓还躺在那里,无忧无虑的沉睡着。
看来自己是糊涂了,花了那么多的银子买了一个破鼓,不过看样子很可爱,就留着吧,也懒得找掌柜的了。
就这样,慕氏消失在凤川的生活中,无声无息,与其说昨晚那是梦,还不如说从遇到这些人开始就是梦,他分不清梦与现实,只是淡淡的忧伤。
凤川起床熟悉打扮,院子里的娘亲愁眉苦脸,一直以来慕氏就如同家人一般,平日里两人能说说话,这下她走了,翠菊倒是有些失落。
女儿终归是女儿,两个女人说话更加投缘。
“娘,我一定会找到慕掌柜的,您放心。”
翠菊微笑,只是有些担心,她一个人,吃穿倒是不愁,可去了哪里?会不会生病,一个人是否寂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