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一日可以来的既漫长却又转眼即逝。
清露苑的白昼,似乎就像永远都等不到黑夜。
而熬过了那缓慢的,几乎令人发慌的白昼,迎来了新的一夜之后,胡十九的心情却越发焦灼。
她久久的立在门旁,难以入眠。
小黑能顺利找到自己居住的院子吗?
惑与他又会何时给自己回信呢?
接下来,又该怎么联系师父?
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此起彼伏,却仍是等不来小黑的踪影。
就在胡十九不知望着门外和屋顶多少次后,那声熟悉的“嘶——”令她差点要欢呼出声。
“小黑!”胡十九顺着声音的方向叫道,果然,黑蛇从她特意留着的窗户缝隙溜了进来。
胡十九连忙上前两步,出乎她的意料,小黑的精神头居然看起来比离开这里的时候,还要好。
难道,小黑迷路了?根本就没找到自己的小院?
胡十九连忙将黑蛇捧在手心,又走回到桌前,轻轻将黑蛇尾部那条红色的丝线解开。
“十九……”
只看到开头的那两字,胡十九忍不住惊喜的将黑蛇拎起来:“小黑!你太厉害了!”
黑蛇矜持的点个头。
胡十九捧着黑蛇,细看那张纸片上接下来的字——“十九,我与你秦师父分析过,下毒之人,或许就在醉翁楼的伙计之中。你可将酿酒那几日情况详细写给我们。”
醉翁楼的伙计中……
这是胡十九一开始就想到,却又最不愿意相信的地方。
她仔细的看着那张纸接下来的话——“奸细,或许不止一个。”
这是什么意思?不止一个?
胡十九看到师父书信之时的喜悦,已经在这几行字下荡然无存。
她很难相信,那些朝夕相处的同伴们,竟然会有人能在酒曲中下毒,甚至,还想置她胡十九于死地!
然而,师父的信,却明明白白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信。
她睁大了眼睛,仔细向下看,只见信的末尾还写着鬼画符一般的字迹,似乎是趁人不备,乱添上去的:“十九小姐,这条小黑蛇我已度它些许灵力……”
接下来只有几笔潦草的,无意义的划痕,似乎是写信之人,突然被人发现,便急匆匆的将纸片系在黑蛇身上,让它权当信使送来。
胡十九望着黑蛇,苦笑道:“怪不得你看上去更加精神,原来是惑与……”
她突然脸色一变,这个老惑与,就因为自己是只狐妖,所以才无法进入清露苑,它这么“度”给小黑法力,此时,这些许法力或许门神还看不上眼,难以察觉。然而,要是这只糊涂的老狐狸一高兴,再多传给小黑那么一点法力,别说是送信,只怕小黑还没进入清露苑,就已灰飞烟灭了!
胡十九看着洋洋得意的黑蛇,用手点了点黑蛇的脑袋道:“别高兴的太早!回头等你成了蛇干就该哭了!”
黑蛇已被惑与度上些许灵力,因此胡十九的话,它比之前更能明白一二,因此,听到胡十九这么说,当下就顺着胡十九的袖子溜了进去,蜷成一团。
胡十九无可奈何的笑了起来:“小黑,你别怕,我这就写信给那个糊涂的老狐狸,让他看着分寸给你度些灵力。”这样,小黑可免去送信奔波之苦,又不会妖气大增,引起门神的怀疑。
胡十九叹了口气,只觉得做人真难,做妖更难,做狐身人灵的胡十九最难!
等到书信写完,她吹了吹上面的墨渍,有心想让小黑将这信送去,可是想到小黑几乎整整一日都在外面穿行游走,此时再让它离开清露苑……
看着这条和手中的毛笔差不多粗细的小蛇,胡十九心有不忍。
罢了,就让小黑休息一会儿,待到晨光熹微之时再去吧……
而醉翁楼内,秦杨睁着通红的眼睛,还在看着摆放了一桌,一地的酒曲。
“我说徐老儿,这奸细肯定就在酒窖!”他恨恨说道。
“你想啊,如果不是酒窖的伙计,谁还能在酿酒的过程中下毒于无形?”秦杨试了几日,将每一种下毒的方法都用过了。
然而,因为不知道究竟那毒为何物,因此,每种方法似乎都有可能,每种方法,又似乎差之毫厘……
徐清正负手站在窗前,听到秦扬这么说后,他心里也是有些迷茫。
看上去似乎是这样的,可是……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知道的那个隐秘的真相……
“我在这里和你分析谁是内奸,你倒是听到没有?”秦杨最“痛恨”徐清这副背着自己发呆的模样。
“我说,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他将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直响。
徐清无奈转身:“没有。”他又补充说道,“你这样敲下去,只怕底下的客人,要上来看看是谁成日里在我醉翁楼如此喧哗了……”
果然,他这句话,有力的制止了秦杨焦躁不安的拐杖声,也让徐清自己的头脑得到了片刻的清净。
自己这位老友,自从前日来了醉翁楼,几乎是不眠不休的研究酒曲,誓要为十九找出有利的证据。
秦杨对胡十九的这份心思,徐清虽是一直明了,如今却又是刮目相看。看着秦杨双膝渐渐渗出的血迹,他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十九被软禁在清露苑,要是你再有个什么闪失,我这个老头子,可是孤掌难鸣啊!”
秦杨顺手拿起徐清为自己配置好的烈酒仰头猛灌,这酒,虽不同他在密林中所服的那种带有麻醉效果的“醉陀罗”,然而,却是无比的辛辣割喉。因此,乍然入喉,莫说是这双膝的伤口,就是五脏六腑,也是一阵滚烫沸腾。
然而,这般常人难以忍受之痛,却让秦杨喘息大笑道:“怕什么!我秦某人这条老命怎会如此轻易断送?我还等着传给小十九独门绝学呢!”
徐清看着这位相交数年的老友,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唯有上前一手持杯,一手执壶,为自己满满的倒上之后便一饮而尽。
那种炽热的感觉,从喉头一直烧到心里:“秦老儿,就凭着咱们两个老家伙,也定要还十九一个公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