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软……”“好暖……”“好香……”
鼻子里突然飘来一阵香气,却又与梦中的截然不同。沈嘉宁一骨碌爬了起来,眼前却是一片黑暗。
房间很黑,她分不清自己脑中的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慌乱的伸手四处摸索,却又惊出一身冷汗,这不是在自己的榻上!她清楚的记得,自己的榻上,只是粗布织就的被褥,绝不是这触感光滑细密的毛毯!
“人呢?”无人应答。
“点灯!”心底的恐惧瞬间无限被放大,她大声喊道。
突然间,屋内大亮,沈嘉宁瞠目结舌的坐在了榻上。
这里是?
她慌忙低头看看自己,果不其然,什么肤如凝脂,指若葱尖……全都变成了红色的毛发,还有同样毛茸茸的爪子。而那柔软,温暖的感觉确是来自身下一张蓬松光滑的羊毛毯,而那让她惊醒的香气,居然是面前一只肥嘟嘟的烧鸡!
沈嘉宁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哭号:“白凌!你给我出来!”
“怎么好久不见,一回来就直呼我的名字?”一位气质雍容清贵的公子施施然的走出来。“小十九,你可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嘉宁恨恨的看着眼前这个银发金眸,光华无双的男子,男子却似乎并不理解她目光中的寒意,殷红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怎么,看惯了那些丑陋的人类,哥哥我的美貌让你惊叹了?”
沈嘉宁压住心中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狠狠的撕咬几口这个笑的妖媚又无辜的男子的念头,她“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现在是狐身,居然还没有男子的小腿高,只得又悻悻的“坐”下,“好好的,招我回来做什么?”
“好好的?”一个苍老的声急急的说道,不用看,沈嘉宁就知道那一定是狐君白凌身旁最忠心的老狐狸“惑与”,只看他唾沫星子乱飞:“我的大小姐,您这样还算好好的?狐君的水镜中可是什么都看得到,要不是狐君去的及时,您现在可就……”
惑与的话说到一半,就被狐君随意的一瞥噎在了喉咙中,他咕噜着退下。
“难道那不是梦?”沈嘉宁有些迷惑,她直到此刻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晃了晃脑袋,又低下来苦苦思索着什么。
“不用想了,本来就蠢,越想越笨。”狐君白凌妖异的外表下,是冷冰冰的声音,透露着难掩的怒气。
他这个妹妹,从小就不让人省心,一直嚷着要去外面闯闯。当过兔子,变过喜鹊,甚至还曾化成一尾鱼儿在海里生活过数日。谁料到,这次,居然突发奇想的要到尘世历练,化作一个小丫头,还自作主张取名叫什么“沈嘉宁”。
恶俗!狐君又是不屑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却看见一旁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胡十九。
“我该叫你胡十九,还是沈姑娘呢?”狐君没好气的说道。
“咳,”沈嘉宁干咳一声,“随你。”
“你!”狐君艳丽的桃花眼登时就要变成两把小飞刀。
“狐君大人,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老狐狸惑与忙在一旁打着圆场,心中感叹:“明明小姐在人间的日子,自己一天到晚都在拿着水镜看啊看的,如今,小姐回来了,却要表现出一副根本就不关心的样子,可见,狐君的脾气还是那么……高深莫测啊……”
“咕……”沈嘉宁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在饥饿面前,什么骨气都不顶用。
“哥,十九饿了……”
“沈嘉宁”终于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决定先妥协一步,“反正名字就是个代号。”她嘴里轻轻的念念有词道。
“饿了就吃啊,怎么,一只鸡不够?”狐君白凌被她这副样子气的好笑又心疼。
“够,够,哥,这个给你,”胡十九用毛茸茸的小爪子用力撕下一条鸡腿,讨好的献给狐君。
“在人间这么久,一点礼数都不懂。”狐君鄙夷的拿出一双精致的象箸,斯文优雅地夹起一块鸡肉。
“胡十九!这是我的象箸!”
“管你!”
看着兄妹俩你争我抢,一旁的惑与偷偷抹起了眼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狐君大人真是太寂寞了……”
吃完饭,胡十九满意的蹬着腿躺在榻上,一整只鸡几乎都被她吃光,而狐君白凌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他就喜欢看胡十九这个圆滚滚的模样。
“哥,你什么时候送我回去?”胡十九大咧咧的问道。一旁刚要退下的惑与猛地一拍脑门,眼看着狐君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
果不然,好景不长,胡十九的一句话就让刚刚缓和的气氛急转直下。“回去?你还想回去?”
“当然!”胡十九斩钉截铁的回答。
“不过,哥,下次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别再找人说我夫君阵亡的这种话。而且,”胡十九转了转脑袋,那种被闷着的感觉真的太恐怖。“还有,你能不能别再找人用纸把我闷晕再带回来……”
“纸!闷晕?”白凌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可怕,他眯起了双眼,胡十九太了解狐君白凌的这个模样,只有他很生气的时候才会如此……
可是,胡十九脑子里却像被人塞了一团浆糊。
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说下去。”
“没……了……”胡十九吞吞吐吐的说道。狐君站起身来,虚空中画出一个水镜,古铜色的镜框环绕着波光粼粼的镜面。
“过来。”狐君摆摆手,示意胡十九到自己的身边。胡十九抬“爪”,刚走几步,就被狐君拎起来抱在怀里。
“哥!我长大了……”胡十九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镜中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水镜,就像被投入石子后重又回归平静的湖面,然而,渐渐的,此时水镜中居然浮现出一些画面。
胡十九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去看,一旁的老狐狸惑与装作收拾碗碟,也磨磨蹭蹭的走过来,伸长了脖子。
这法宝,胡十九不在狐殿的时候,他时常看着狐君独自对着水镜出神,偶尔还听到里面有胡十九的声音,不过他可是一直装作不知道,也从未有胆量敢在狐君身旁看上一眼。
然而此时狐君神情专注,并没有在意惑与的“多管闲事”。这面水镜,白凌看过太多次,然而,就在昨日,却突然没了胡十九的画面,如一潭死水。
也就在那个时候,他心神不宁,立刻就将胡十九召回狐殿。却发现胡十九已经是气息奄奄,他还未来得及询问胡十九是谁将她伤至如此,今天居然听闻,有人竟敢要闷死他的小十九!
白凌金色的眸上慢慢凝结了一层冰霜,如此,无论是谁,杀,无赦。
“啊!”惑与脱口而出的惊叹打断了白凌的沉思,而怀中的胡十九耷拉下耳朵,偷偷的试探着用小爪子推着白凌,白凌顺着惑与的视线向水镜中一看,却是神态从容,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水镜里的画面正在重演胡十九在人间这短暂的一生,此时,水镜中的胡十九,大约有十三四岁那么大,梳着双丫髻,穿着一件破旧的花袄和一条式样笨重的裤子。
真丢脸啊……惑与偷偷的瞄了一眼狐君,怪不得小姐这次回来,狐君大人这么生气,狐族的脸,都要让这个十九小姐丢尽了啊……
而接下来,镜中胡十九的所作所为,更让惑与有一头撞死在水镜上的念头,只见胡十九用中气十足的声音抱拳喊道:“各位!各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她生的娇俏可爱,声音又有几分稚嫩,偏偏喊出如此豪言壮语,引起过往一众人等侧目相看,其中,更有一些登徒子不怀好意的窥视。
胡十九却浑然不知,她看人渐渐多了起来,立马哼哧哼哧的抱来一块几乎和她同样高的石板,兴高采烈的放在脚旁,接着,她又喊出让所有人犹如晴天霹雳的一句话——
“胸口碎大石!只要一文钱!”
惑与手中的碗“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而水镜里的画面也顿时沸腾了。
“好——”有人拉长了声音起哄道。
“碎大石?谁?”
“这小姑娘?身形还没长全呢?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要不,给她一文,让爷们儿也乐乐?”
胡十九刚才的那句话,犹如沸水入油锅,溅起了各式各样的话语。当时没觉得怎样,如今看看,还真是有点,丢脸……
胡十九轻轻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不用看,也知道狐君现在是什么表情。
“哼。”当时看到胡十九在人间过成了这副模样,白凌瞬间就想把她召回狐殿,若不是惑与加以阻拦,说既然胡十九要历练人间,况且又乐在其中,冒然把她召回,只怕胡十九又会不依不饶。
对,都是这只该死的老狐狸惑与,要不是他,小十九怎么会在人间那么久,还受了这么多罪!
惑与此时心中早已被震撼的天雷滚滚,无意中一扭头,看见狐君冰冷的眼神,他登时明白了狐君的心意。
他欲哭无泪,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谁知道十九小姐在人间用了如此,如此彪悍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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