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守谦梳洗之后,换上了一袭宽松轻薄的白袍,上到楼阁上。
阁中四面窗户大开,四角各燃放着一支法灯,正中一张小小香案点燃一炉沉香,檀烟袅袅腾升,香气弥漫于整个空间,令人心绪亦不由宁静下来,感觉到超脱尘世的神秘气氛。
拓跋凝端坐在香案之前,发辫已全部散下,任如云秀发随夜风拂动,更衬得她容颜绝世,有如不惹半分尘俗的仙子。她同样身着轻薄的白袍,宽松的袍服遮不住她窈窕的身材,反而越加强调了曼妙的曲线。
葛守谦不禁回想起前日在她胸怀中哭泣时,那充满弹性的温柔触感,不由地心中一荡,抬眼望去,顿时血脉偾张,满面通红。
拓跋凝像是察觉到葛守谦的异动,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轻轻一声叹息,说道:“行这性命双修之法,务必收敛精神,心无杂念,且不可妄自失了分寸,不然你我二人皆会有走火入魔之虞。”
葛守谦忙收回目光,不敢再胡思乱想,走到躺在一旁的杜瑗身边,将手中一套金针放在他身边,然后再将手中一个漆盒打开,里面赫然是那百毒门杀手行刺失败后,为他所得的九彩阴蟾。阴蟾虽然已死,但是尸体中剧毒并未消失,正好用来杀灭蛊虫。
他准备完毕,回身到香案前虔诚地焚了三柱香,盘腿坐到拓跋凝身前,与她双手手指交缠,只觉触手处柔软滑腻,吓得他忙收摄心神,压下绮念。
性命双修之法,需要两人心神合一,契合完美,最终达到阴阳交会,坎离交融的境地。对于葛守谦和拓跋凝来说,联结他们之间的那个“一”便是奕剑术。
葛守谦凝神聚气,筑固灵株,归元守一,运起奕剑术的心法剑诀,一念不生,万缘顿息,微有波动的心湖立时澄明如镜,进入那种空明的境界。
他心神浑浑沦沦、溟溟幸幸,如清渊之印月,如止水之无波,完全没有任何杂念,感觉却比平日更为敏锐,可以察觉到身周所有事物的一举一动。
他可以感受到旁边香炉中青烟缥缈如何弥散,杜瑗轻微已极的虚弱呼吸,夜风吹拂如何流动,院中草丛如何摇摆,护法弟子所在位置。更可以清晰无误地感觉到身边拓跋凝所有微妙的细小动作和表情,甚至是情绪。
此时,拓跋凝将身子移入葛守谦怀里,面对面坐到他腿上,稥唇封上他的嘴唇。葛守谦脑中轰然一震,只觉一股真元通过拓跋凝檀口渡入自己体内,在所有经脉间循环一周,然后又通过唇舌交接,传回拓跋凝体内。
两人的经脉已毫无阻隔的联结起来,真元在两人间不停循环往复,越走越快,越来越灼热,没有丝毫停下来的迹象,葛守谦只觉得全身气血膨胀,经脉几乎都要那真元的激流给冲的爆裂开来,灼热难当,令人烦躁得几欲疯狂大叫。
这时,时间正到子时,正是阴阳交会之时、天人合发之机,乾坤六合发动,整个天地的灵气皆被阵法带动,向两人狂卷而来,由两人玄关入窍,化为一股清流加入两人真元的循环,一种玄妙至无可形容的感觉突然升起,蔓延全身。
葛守谦可以感到拓跋凝将自身全部都开放在他面前,他同样把自己尽情开放,两人再没有半分隔阂,可以互相向对方最深藏的心灵秘处搜寻和探索,此时,葛守谦就是拓跋凝,拓跋凝就是葛守谦,两人如为一体,毫无二致,正是达到了性命双修那玄之又玄的极妙境界。
刹那间,身侧的香案,案上的香炉,从炉内袅袅升起的香烟、,躺在旁边的杜瑗,乃至整座小楼突然间都全部消失,葛守谦发觉自己来到了一座雄浑的玉制宝殿之中,空间像是有无限悠远广阔,几若天地。在他脚下是一片虚无的海洋,宝殿上方则有一个光芒灿烂的开放空间,七彩的光芒如若实质,从空间中流转而下,化作无数凝若实质的丝线,连接四方。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神识之殿,那开放的空间乃是玄关,海洋是自己的气海,七彩光芒是天地之炁,丝线则是自己凝出的真元。
但同时他又能感受到自己正与拓跋凝四肢交缠,真元往渡的一切情况,那种玄妙的感觉,实在难以用语言描述万一。
一个光团从葛守谦神识之殿降下,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眉目间宛若一个小小的拓跋凝,额前一柄金色的小剑,便是拓跋凝的元婴。
葛守谦神念一动,一手捻起一支金针,刺入杜瑗气海穴处。
场景轰然一变,拓跋凝的元婴来到了一座诡异的破房子中,便是杜瑗气海穴中的情景。
现在葛守谦与拓跋凝两人心念神识合二为一,连为一体,拓跋凝的元婴同样带着葛守谦的神识。
这所房子破旧不堪,泛着青幽的光芒,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异响在周围不停响起,初听时似是婴儿哭啼的声音,接着变成了女子的凄厉悲号,不由得让人毛骨悚然。一道朦胧的黑影在墙上舒展开来,模糊变换,缥缈难寻,那哭声也是忽前忽后,飘忽无定。
在这怨鬼的凄号中,越来越多缥缈诡异的黑影从四处墙根生出,扭曲而狰狞,探出尖利的爪牙,向正中的金色元婴抓来,有如成千上万的怨鬼幽灵同时索命,哭号声刺耳凌厉。
小小金色元婴突然睁开了眼睛,金光大盛,整个房间都被照亮,那些黑影不由得一起往后退缩,蜷缩在大殿的墙角瑟瑟发抖。
元婴从额前将那柄金剑取出,望空中划出一道玄之又玄的圆,赫然是奕剑术。伴随着一声轰天巨鸣,一道炫目的电光霎时横空出现,划破虚空,击中一道鬼影,随着高亢而凄厉地的尖叫,瞬间破碎四散,消失不见。
元婴连连施为,一道道电光不停地劈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连声轰鸣,大殿中火焰腾空,仿佛地火喷涌,鬼影在雷霆电光与火焰的灼烧中四散,那诡异的青幽之光逐渐消失,整个房间回复了晶莹如玉的本色,这说明杜瑗气海穴中怨鬼的戾气已经全部消除了。
这番施为不过在葛守谦一念之间,此时他已抽出第二支金针,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将金针微微点入阴蟾后,刺入杜瑗神阙穴,出针如风驰电射,拿针、点蟾、刺穴一气呵成,暗合奕剑之道,几乎快成了虚影。
之后再取金针,如此反复,依次刺入肾俞穴、太渊穴、睛明穴、乳中穴、肾俞穴、鹰窗穴……于短短一息之中,已经将金针遍刺他全身一百零八个要害之穴。
杜瑗面上青紫之色尽退,代之而起的是病态的苍白,呼吸也渐趋平稳,乃是气血虚损过多的迹象。
葛守谦将元婴慢慢渡回给拓跋凝,觉得自己近乎虚脱,只想沉沉睡去。拓跋凝也因真元耗费极剧,容颜苍白,虚弱到了极点。
此时异变突生,一股浓烈至极的凌厉杀气有如狂潮怒涛,向两人席卷而来。葛守谦骇然望去,一道身影迅如闪电,由外破空袭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