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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子罕》。
子贡曰:“有美玉於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
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此谓之“待贾而沽”,或谓之“待价而沽”。
很明显陆令萱绝非愚钝妇人,哪怕她的出身并不高,相反非常低贱,但她富有手腕、心计及学问,一个小小的典故中尽显无余。
“我的美玉,识货的会当它是和氏璧,不识货的……”,高哲摇头,话语讲了半截儿,意思是一清二楚。他撩着车窗帘布张望,呆呆的浏览燕国皇宫外的斜阳映照下的暖色光景。
“笃笃笃。”,陆令萱敲打三次车厢壁,掷地有声的吩咐:“送高使者往隋国驿站。二十步内不许有人。”
“喏!”,侍卫铿锵应答。
六驾马车滚滚向前行驶,不急、不缓,一如陆令萱的风格。
“胡太后的闺名是胡宝宝?我还真的刚知道。”,高哲双手揣袖管儿,两只狭长明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似乎是在笑,似乎又不是,充满了莫名的奇妙。
陆令萱嘴没张,嗓子眼儿里“呵呵呵”的笑,大抵不信高哲。
“但我知道她父亲胡延之,父系安定胡氏……一个盛产皇后的家族。”,高哲也笑了。
陆令萱伸出细长白皙,毫无褶皱且指甲甚尖利的手,道:“那倒是!安定胡氏起于胡国珍、胡世玉,他的女儿为隋敬帝的皇后。到了隋睿帝时期,亦有一女短暂占据皇后位,无奈病薨。然后是武成皇帝的皇后胡宝宝。先前被废的陛下的皇后胡绮伶。不过六七十年,安定胡氏竟有四个皇后,称的上盛产。”
“胡宝宝的父系不怎么着,要底蕴没底蕴,要人才没人才,全靠裙带关系封侯拜相。哦!错啦!她有几个兄弟来着?记得被封郡王了!”,高哲半死不活的嘟囔一番,接着道:“胡宝宝的母系不得了呀!范阳卢氏,七宗五姓之一。”
“最差的七宗五姓罢!范阳卢氏远不复昔日辉煌,他们走错了路。”,陆令萱平静的道。
高哲“嗯”的表示赞同,道:“是走错了路。缺乏一定的远见与卓识,令他们于那场席卷天下的大乱内野心膨胀,脱离大隋的羽翼,意图自立。自立失败,又投奔尔朱氏。高氏和尔朱氏势若水火,又眼瞎的支持尔朱氏……前前后后的博弈,均以失败告终,耗尽了好不容易积蓄的全部。”
“你是想劝哀家,欲彻底取代胡宝宝,就得彻底消灭安定胡氏、范阳卢氏?”,陆令萱沉闷的道。
“不!”,高哲龇牙一笑,道:“我想说的是,胡宝宝未必没有复起的力量,其父系兄弟郡王六个,其母系范阳卢氏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乃七宗五姓之一,这是一个不容辩驳的事实。所以呢!假设我背地帮她一把……”
“绕来绕去,你还是在跟哀家谈上一个交易,嫌哀家给的筹码低了。”,陆令萱委委身子,道:“你不怕走不出燕国?”
“您真的以为我走不出燕国?”,高哲不慌不忙,搓了下手,危言耸听道:“燕国九成九的公卿大臣归附您的麾下,然,将领有多少?兰陵王是您的人吗?斛律大都督?罗大将军?恐怕哪个都不是!假设我背地帮胡宝宝一把,使得您对公卿大臣的掌控生了动摇,早看不惯您久矣的军方三巨擘,一准儿闻了血腥味儿的狮虎,蜂拥撕咬、落井下石。”
陆令萱抿抿薄唇,衰老的面容挤巴一块儿,沟壑纵横。她仔细思虑着,笑道:“你不怕我虚以委蛇,彻底取代胡宝宝,抹杀一切危机,完了让你走不出燕国?”
“您若是那种人,我不会与您面对面的开诚布公的谈交易、索好处。”,高哲云淡风轻。
陆令萱一咋舌:“你要什么?”
“您给什么,我要什么。”,高哲笑容不减。
“难题呀!”,陆令萱叹息,道:“你是隋人外臣,燕国的功名利禄得之无用,剩下的莫过金银财宝、美女佳人……黄金万两,胡宝宝。”
高哲对视陆令萱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小白脸抽搐。
“咯咯咯咯……”,陆令萱突兀的笑,笑的毛骨悚然:“你是觉得黄金万两太少?胡宝宝太脏?”,她改口道:“黄金十万两,美女佳人要多少有多少。”
“马!宝马!”,高哲道:“十匹绝世宝马。”
“成交。”,陆令萱痛快的道:“北燕不缺宝马,绝世宝马也一样。”
“上一个交易到此为止,说现在的交易。”,高哲言道:“跟我方才说的并无二致,您对燕国朝堂的掌控甚好,对军方的掌控却甚差。需知‘政权建立于刀锋矛头之上’,缺乏刀锋矛头的政权是不稳固的,一场暴动、一场兵变、一场勤王,皆有可能颠覆。”
“这就是你的和氏璧?听起来不怎么地嘛!”,陆令萱倍感失望似的道。
高哲眨眼:“真的不怎么地?”
陆令萱被高哲灼热的目光注视半晌,滋味不美妙的道:“后生可畏。”,稍顿,她继续道:“你是想助我扳倒大燕军方的三巨擘?没存啥好心哟!没了他们,北燕的脊梁骨也没了,将来……再不是隋国的敌手。”
“我这次的价码,斛律光的‘落雕游骑’阵法。”,高哲道。他不担心陆令萱不同意,即便陆令萱明知扳倒北燕军方的三巨擘是自毁城墙,陆令萱仍愿意做。权力是毒药,陆令萱中毒颇深。
陆令萱道:“可以。”
“善!”,高哲笑吟吟的朝着陆令萱点头。
马车停滞,驿站到了。
“什么时候开始?哀家得配合你。”,陆令萱询道。
“等您彻底取代胡宝宝再说。”,高哲模糊的道。
“你不该攒罗陛下诏兰陵王归返的。”,陆令萱展露疲敝,梦呓一般喃喃:“他那人……极度恐怖。”
“告辞。”,高哲不搭腔儿,自顾下了马车。
目送陆令萱的仪仗离去,高哲疑窦的伫立许久。
“高使者!您回来啦!”,负责卫戍驿站的北燕金吾卫校尉夏明迎上。
“志亮啊。”,高哲醒神儿,折身走着,道:“回来啦!回来啦!陪燕君打了一天的麻将,这腰酸背痛的。”
夏明乐道:“我想要那腰酸背痛的机会还没有呐!”
高哲进了驿站,一语不发,老半天,道:“我替你找个门路如何?”
“那感情好!”,夏明以为高哲开玩笑,道:“您替我找个什么门路?能升多大的官儿?”
“金吾卫大将军如何?”,高哲道。
“找金吾卫大将军韩长鸾的门路?”,夏明思量道:“没听说您和他……”
“我是说,你任职金吾卫大将军如何!”,高哲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道:“找门路,韩长鸾算个屁!要找也是找陆太后、燕君的门路。”
夏明揉揉鼻子,不敢吱声了。
高哲垫着脚尖儿拍拍夏明的肩膀,道:“等着。”
扔下犯傻的夏明,高哲踱步驿站的正堂。
杨义臣闻讯,一副大汗淋漓的样子及至。武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天儿不得松懈。
“成都、存孝呢?”,高哲奇怪的道:“怎么今儿不见人影?”
杨义臣擦擦汗水,道:“成都闲不住,憋闷的游逛易京,偶遇一个武道高手,拉着存孝一起求教。”
“哦!”,高哲了解后,笑道:“敏而好学!不错!”
正说着。
宇文成都、李存孝联袂打门口入,俩人齐刷刷的衣袖掩面,走路的形态也不像从前的雄赳赳、气昂昂,略急促,仿佛落荒逃跑。
“哎哎哎!”,高哲放下茶盏喊道:“成都!存孝!”
宇文成都、李存孝躲不过,扭扭捏捏的进来施礼唤“国公爷”,脑袋压的分外的低。
“抬头!抬头!你俩不对劲儿啊!啊?”,高哲笑着道。
李存孝一跺脚,咬着牙抬头……他本长的不咋耐看,尖嘴猴腮儿的猴面不提,还特么是个病痨猴儿,这会儿更难看了,加个前缀“鼻青脸肿”的病痨猴儿。
宇文成都一抬头,差不离与李存孝一德行,亦是鼻青脸肿的。
“哟?怎么了这是?”,高哲明知他们武艺高强,不可能被寻常人欺负,嘴上气愤的道:“谁把你们打成这个样子?”
“技不如人。”,宇文成都郁郁的道。
“一快七十的老翁。”,李存孝补充。
俩人你看我、我瞅你,又是一阵无语。
“哈哈哈!”,高哲绷不住大笑:“就你们偶遇的恁武道高手?”
宇文成都揉揉颧骨的淤青,道:“是!成都碰巧瞧他练功,惊为天人,忍不住讨教一二。”
“人家那内息,厉害得不得了!”,李存孝帮腔。
“打你们干啥?”,高哲取笑道:“嫌弃你们笨?”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无需学习他人’之类的话,不愿意教导我们,只是提议切磋。”,宇文成都道。
高哲神情渐渐严肃,道:“他是予你们自己领悟的机缘!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确是个武道高手……你们好好休息,明儿继续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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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