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摆了满满一客厅的年节礼,晴雯拍着手笑道:
“小姐,看来今年不用我们买年货了。”
不仅是晴雯高兴,王妈等一干老人也都十分欣喜。她们可不是只为这点年节礼高兴,刚才可是亲眼看到送礼来的人是王府的家人,尽管不知道是哪家王府,她们还是由衷为小姐,也为日月舫感到高兴。怪不得小姐不慌不忙,好多天了都挂着歇业的牌子,原来日月舫背后有王府撑腰。包括王妈在内,所有人都这样想着。有了王府给日月舫做后盾,还有什么可发愁的?从此,再没有人前来催促小姐摘下歇业的牌子了。有钱赚,有饭吃,****闲着玩,总比伺候人要舒服不是?
来到明洪武九年的第一个新年,整个日月舫上,除了萧逸然忧心忡忡外,几乎所有的人都满怀着欣喜。众人都私下议论,说小姐的命好。想以前赵钱氏在的时候,就是上赶着巴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都不能,小姐这才掌家几天啊,就有了王府做靠山。
新年过去之后,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尤其秦淮河,地近江南,春天来得格外早。还没到二月,沿河的杨柳早已吐出星星点点的新绿。萧逸然时常做到甲板上,欣赏初春的景色。心里同时也在算计着,该如何动工修建宋家疃处的庄子,也就是早已起好名字的“怡然居”。
对于怡然居的规划,萧逸然心中是有现成的底子的,只是画舫中都是女流,去哪里找一个替自己跑腿,在现场指挥的人呢?这次说什么不能再上一次当了。
想来想去没有想到合适人选的萧逸然,再次迎来王府的人。这次来的是两个人,一个四十多岁,快五十的样子,另外一位须发有些花白了,看样子有六十出头。四十多岁的来人自我介绍道:
“逸然小姐,在下乃燕王府管家崔健,此位老先生是应天府有名的园林师,楚天楚老先生。”
萧逸然听完管家崔健的介绍,不用问,肯定又是朱棣的吩咐。
“王爷来信说,逸然小姐年前买了块地,想必开春就要动工,所以派在下把楚老先生请来,一是给小姐新买的地做一番规划,二是请楚老先生做建设庄子的总管,不知逸然小姐意下如何?”
没想到这个朱棣倒是个极细心的人,似乎总能猜到自己心中所想。这时送楚先生来,无疑是雪中送炭,让萧逸然连拒绝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当即谢过关键崔健,并郑重其事地给楚天老先生行了晚辈之礼。
“既然人已送到,府中琐事一堆,在下就先告辞了。回头小姐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只管派人到府中说一声就是。”
崔健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就匆匆离开了。
萧逸然请楚天坐下后,亲自捧茶递到楚天手里,真诚地说道:
“如此就有劳楚老先生了。”
“呵呵,好说,好说。不如趁现在,逸然小姐把对庄子的想法大致描绘一下,回头老朽再到地头查看一番,大概需要十天半月功夫,才能绘出蓝图来。”
萧逸然把记忆中的,大舅舅孙继栋的庄子的样式,详详细细讲了一遍,听的楚天点头不止。
“想不到小姐小小年龄,胸中竟然有如此沟壑,让老朽都不能不另眼相看。”
“老先生谬赞了,刚才所说,不过是逸然从别处看到过一处类似的庄子而已,并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萧逸然说的是真话,可是听到楚天耳中,只道是萧逸然谦虚。
“既然小姐把想法都讲清楚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老朽就到地头看看吧。”
楚天也是个急性子,刚喝了一碗茶,便忍不住要去看看,他实在是被萧逸然的描述给迷住了。没法,萧逸然只得命人雇来两辆马车,带着晴雯和麝月,亲自陪着楚天来到宋家疃村外的一百三十四亩地上。
沿着池塘,和那个小小的土山包转了一圈,楚天嘴里一个劲夸赞道:
“逸然小姐真是好眼光,好眼光。若是真按照小姐的描绘建起庄子来,怕是应天府的头一份了。”
萧逸然自然知道,当初大舅舅的庄子,就是江宁府周边的头一份。
“小姐,未来的庄园可有名字了?”
“是想了一个名字,不知老先生觉得‘怡然居’三字如何?”
“好一个‘怡然居’,真是名副其实,恰如其分。”
“老先生,建设庄子大概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多长时间?另外,需要的银钱是不是很多?”
“这个要等老朽绘出蓝图,仔细核算后才能知道。”
从宋家疃离开后,楚天没有再回到日月舫中,而是在城中就和萧逸然分手了。临走告诉萧逸然:
“小姐回到画舫中静等十天,老朽定然把蓝图绘出,并把一切核算都做好。”
“老先生保重身体要紧,庄子早一日晚一日无关紧要。”
春天的秦淮河,处处洋溢着无限生机,杨柳的嫩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着。河中画舫的生意,也一天好似一天。只有日月舫,从年前到现在,依然静静地停靠在岸边,近小半年都没开门纳客了。偶尔,河中没有闲着的画舫时,也会有人到此打听一二,只是日月舫一直挂着歇业的牌子。倒也再没出现类似“混不吝”那次的事情。
其实,去年底城门口为几位王爷践行时,燕王朱棣对日月舫主人萧逸然的态度,被众多应天府里的达官显贵都看在眼里,接下来一传十十传百,应天府中,但凡有点头脸的人,都知道了这档子事,看在燕王朱棣的份上,谁还敢来日月舫生事呢?
萧逸然回到日月舫中,等了还不到十天,第八天下午,见燕王府上的关键崔健,陪着楚天老先生,后面还跟着一位青衣小厮,一起来的日月舫中。进来之后,崔健开门见山:
“逸然小姐,楚老先生那日回去之后,几乎日夜赶工,终于把蓝图绘出了。今日此来,一是要和小姐商量接下来的工程,二是想征求一下小姐的意见。”
崔健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的楚天,接着说:
“楚老先生的意思是,能不能把建设庄子的事宜全权交由老先生去办?”
萧逸然听完,未做一丝停顿,马上答应道:
“逸然求之不得,只怕劳累了先生。”
“无妨,无妨,如此好的地块,如此好的规划,老朽不亲眼看着庄子一点点建起来,必定会寝食难安。”
萧逸然这才知道,楚天为什么会让崔管家询问自己。
“朱利安过来。”
身后的青衣小厮上前两步,站到几人当中。
“逸然小姐,朱利安是王爷的贴身小厮,以后往来于工地、画舫,以及王府之间跑腿的事情,就交个他去做。”
崔健吩咐完朱利安,略坐了坐,便告辞走了,留下楚天和朱利安和萧逸然商量接下来的工程。根据楚天的预算,整个庄子按照设计的蓝图建设完工后,大概需要一千四百两银子。用时大概需要六到八个月,这是在有些材料无需订做前提下。如果,有些材料当时缺货,需要订做时,则时间还有延长一到两个月。
萧逸然听罢,银子自己还出得起,时间更不是问题,便对楚天说道:
“银子日月舫还出得起,时间不是问题,请老先生酌情安排就是。还是那句话,老先生一定要注意身体,不可过于劳累了。”
“逸然小姐不用嘱咐,崔管家都已给老朽安排妥当了,包括住处,还有伺候的下人一应俱全,都在宋家疃的村子里。”
萧逸然听了之后,看来是朱棣把一切都交代给崔健了,估计要是自己的银两不够,怕是燕王府会连同银子也一起出了。心想,既然朱棣都安排好了,自己还操什么心,干脆都交给楚天得了。
之后,萧逸然只是仔细看了看蓝图,详细询问了几处自己看不明白的地方后,便对楚天说道:
“老先生哪天要是劳累了,可以到画舫中小憩。逸然的琴艺还勉强能够入耳。”
“呵呵,小姐就是不说,老朽也一定会来请教的。”
听楚天用的是“请教”二字,萧逸然明白,对方一定也是此中高手了。
“不仅要请教小姐的琴艺,还要请教小姐的棋艺。听催管家说,就是燕王都不是小姐的对手,要不是眼下有正事要忙,老朽怕是早就和小姐切磋起来了。”
“那是王爷手下留情,逸然才侥幸赢了一局。”
“想要赢王爷的棋可是不易,一般人往往会被王爷大刀阔斧的气势给镇住,就算是棋艺高过王爷的,束手束脚之下,有时候也难讨到好处,说王爷手下留情,老朽自是不会相信的。”
萧逸然的确是说了一句谦话,燕王朱棣的棋风绝不是那种可以手下留情的棋风。杀到兴起之时,就是想收手都难以做到。萧逸然听楚天如此说,只好微微一笑。
最后,两人商定好怡然居破土动工的日子,就定在七天之后的二月二十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