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到了饭店门口,李雪琴就要打手机,这时胡端已经站在门前等着了,门口那停着那辆原来属于刘奋斗现在却归了司法所的车子。
三人到了里面,果然没有其他人,就是林晓全、李曼两个,见了冯喆两人就起身相迎,还非得让冯喆坐主位,几经推让,冯喆坐在了林晓全身边,赵曼笑说:“林所原本想晚上来,可我们大家都急着见你,就选了中午这会,林所这件事上倒是发挥了一次民主风格。”
林晓全皱眉:“这话听着真是别扭,乍一听是夸我,再一听就是离间我和小冯神圣不可动摇的革命情感,我怎么就阻挠民主进程了?你们都急着来,我拖后腿?赵一曼同志要喝酒!”
“你说要晚上来的,怎么不承认?我凭什么喝酒!喝酒要喝,还要和小冯多喝,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喝,你说是吧小冯?”
“嘁!拿着糊涂装明白,你以为到了县里还和乡镇一样没人管?下午办公能喝酒吗?不做事了?领导这有考虑的。”
赵曼几个就瞪眼:“还领导!你也就领导我们,小冯就不堪忍受,这不脱离魔掌了!”
林晓全呲牙笑,赵曼又说:“领导!也不早说,这不是让小冯犯错误?”
“他犯了错误也是被你们逼的。”
“那我们怎么办,回去?”
“我不回,要回你们回,我在这等小冯下午下班。”
林晓全说完哈哈大笑,赵曼和李雪琴胡端都笑了,冯喆说:“禁令是禁令,但是政策是活学活用的,红绿灯中间还有一个黄灯的,规矩不是人定的?再说今天老领导和胡哥雪琴姐都来了,我陪你们是应该的,国法不过人情,法律不也是道德规范长久演变形成的规章制度。”
李雪琴看着冯喆说:“还是小冯水平高。”
胡端进来就没怎么说话,听冯喆叫自己胡哥,端酒就和冯喆碰杯,林晓全就喊:“僭越了僭越了啊,本领导还没开始,你急什么?”
“我这不是和我兄弟碰杯嘛,领导能亲过我一家人?”
林晓全笑:“今天全反了,一个个都不听话,想干嘛?得,闲话少叙,咱言归正传,这得从小冯开始走圈。”
林晓全让冯喆先走圈,冯喆不答应,到底还是林晓全开头,就是李雪琴没喝,她要了瓶奶,胡端就说喝啥补啥,是要对自己孩子好点,李雪琴就说那你得喝醋,因为我没跟你跟了别人,你得掉醋坛子里。
“男人多吃醋,做人有觉悟;女人多吃醋,家庭才和睦;领导多吃醋,工作有思路;干部多吃醋,年年有进步。”胡端说完自己笑嘻嘻的,李雪琴想你还喝醋,你也只能喝醋了!赶明让你老婆给你戴个绿帽子才对!让你嘚瑟!
李雪琴眼睛剜了胡端一眼,被冯喆看在眼里,接下来赵曼非让冯喆走圈,说冯喆这会和自己一样都是副主任科员,但是自己前面有一个林所杵着,冯喆在文化市场那说一不二,应该列在前面。
冯喆只是不愿意,赵曼又说:“如今你在县里,我们到了你的地盘,你得一尽地主之宜,你排我前面天经地义。”
冯喆推辞不过,就只能过关,林晓全说:“总喝酒没意思,你下午还上班,我们倒是没什么事,天王老子我说了算,所以呢,咱们意思意思就行,这样,你讲故事,让大伙评论,讲的好听,好笑,有意义,你就不喝酒,你说咋个样?”
冯喆还没说话,李雪琴就说好,赵曼就用胳膊攀住了李雪琴的肩膀,笑吟吟的在李雪琴身边轻声问:“你多长时间没出过货了?”
李雪琴听了怔了一下,用手在赵曼腿上捏。
出货是两人之间的私密话,就是两口子做那事,赵曼轻声说:“怀孕其实不耽搁做那事的,有的人因为怀孕兴趣还增强了,我看你阴阳失调,头昏脑胀了。”
李雪琴不理解,赵曼又说:“你想让小冯少喝点,可是他送关,要是别人都学林所,不是见一个人要说一个故事?他有那么多的故事笑话讲吗?你是为他还是害他?”
李雪琴听了就怔了,心说还真是这样,再一想赵曼说这话什么意思,就装作没有听懂。
这时冯喆已经开始讲了,可是被林晓全打断:“我有个要求,就喜欢你那时说的那个泰山日出的段子,你这次对我,要在比照那个给我说一个。”
“你这是难为人!哪有那么多相同的段子?”李雪琴就喊。
“打抱不平?那你替他喝酒?我这是命题作文你懂不懂?”
冯喆就摆手:“林所,我这倒是真有一个,你看行不行啊。”
“说:李白的老婆姓啥叫啥?他的女儿又叫啥?”
林晓全听了就哈哈笑,问:“李白?我还杜甫呢!哎,你们知道李白的老婆叫啥?话说李白有老婆没有,还是有几个老婆?我哪知道?我又不搞文学又不懂历史的。”
几个人都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来,冯喆就说:“其实李白的老婆姓赵,叫香炉,至于他女儿的闺名,就叫紫烟。”
胡端问:“香炉?紫烟?这奇怪的名字。”
冯喆说:“这是有出处的,那个《望庐山瀑布》说得很清楚,‘日照香炉生紫烟’,你们看,日,赵香炉,生,紫烟。”
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都忘了笑,林晓全一拍大腿说:“冯喆,我今天才真是服了你,这酒我喝。我心服口服。”
下来该到赵曼,赵曼说:“我也听你讲个故事。”
赵曼说着瞄了李雪琴一眼,冯喆就说:“好,我这真有一个故事憋了很久,想给人说说呢。”
赵曼就笑:“哎呀,这真是有求必应,有舍有得,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要出货,我这里就有人接货,感情好。”
冯喆不知道赵曼说的话里有什么讲究,李雪琴却知道,心说这赵曼今天总是将我和冯喆联系一起干嘛?乱点鸳鸯谱也不是这样点的,我嫁人都身怀有孕了,要放在没结婚,像冯喆这样的我倒是想啊。这都什么跟什么?
冯喆说:“清代有个叫计六奇的人写了一本《明季南略》,这书第十卷中记载着这样一个故事……”
“你等会,你先等会,这书你看过?这么绕口。”
胡端一问,李雪琴就笑:“你听不听?他没看过能从书里摘故事给你讲?”
胡端摇头:“光这书名我就知道我不会去看这书,绕口,我倒是知道清代有个吴六奇,反清复明,不过这个吴六奇不会写书,倒是和韦小宝的老婆双儿结伴成了兄妹……”
冯喆说:“其实我也是大学时打发时间没事找事,我看的这本《明季南略》的版本是中华书局八四年版的,我说的这个事写在三百五十六页到三百五十七页上,因为记忆很深,所以连页码都记得。胡哥说的吴六奇历史上真有这人,这人先是在明代永历皇帝那会做了总兵,后来投降了满清,受到顺治皇帝的宠信,康熙的时候才去世,官做的很大。”
“是啊,我就说吴六奇那会碰到了韦小宝嘛,行了,我不打岔,你继续。”
林晓全说:“你还不打岔?你赶紧闭嘴吧你!”
胡端一笑,冯喆说道:“张献忠是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公元一六四四年在成dou建国称帝,国号大西,他有个手下叫刘进忠的,打了败仗跑回来,张献忠就非常恼火,就让伪翰林写诏书批评刘进忠。”
“为什么说是‘伪翰林’呢,因为张献忠最后不是死在清朝的豪格亲王之手吗,所以从满清的观念来看,张献忠的大西国就是叛逆,成王败寇,所以他的政权也是反叛的,因此张献忠的翰林就是‘伪’的,假的。”
“关键是,张献忠这人一个字不认识,他平时要是发诏书给臣子们,一定要自己口述,他怕有人篡改自己的意思,就命令谁要是敢改他口述诏书的一个字,就要杀谁的头,为了保证自己的意思贯彻下去,他还经常的突击检查,将写好的诏书拿过来看……”
“不对,你不是说张献忠不认识字吗?他看什么?”
“胡哥问的是,张献忠他是不认识字,可是他认识数啊,他将写好的诏书一个字一个字的数一遍,要是多一个字,少一个字,他就砍这拟诏翰林的头。”
“我靠!他倒是有自己的法子。”
“对,因为这样呢,不管张献忠说的话有多粗鄙,多难听,多稀奇古怪,哪个拟诏的人敢改动他的一个字一句话啊,这样就经常闹出了笑话。刚才说那个刘进忠打了败仗,部队退缩在遂宁这个地方,忽然大西王朝朝廷的诏书就到了,刘进忠急忙的召集全城官吏乡绅和士民出城三十里,摆上香案,供上献品,又跳舞又歌唱的欢迎送诏书的人,接着让秀才沐浴更衣,登上祭拜的天坛,大声的宣读张献忠的圣旨,于是官吏和百姓就跪在地上听。”
“只听到上面高坛上的秀才大声读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咱老子叫你不要往汉中去,你强要往汉中去,如今果然折了许多兵马,驴毬子,入你妈妈的bi!钦哉。’”
赵曼几个一听,哈哈大笑,胡端说这绝对是冯喆杜撰出来的,哪有这样写圣旨的,赵曼说:“我觉得也有可能,咱们历史几千年,地大物博的,什么人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没碰到小冯前,你知道这世界上有小冯这人吗?你不知道不能就不存在吧?小冯说是书上看到的,那书还有名有姓的,既然是清代的人写的,我看没错。”
胡端就说:“那我回头找这书查查去。”
赵曼觉得冯喆的故事很新颖,蛮有意思的,就喝酒,冯喆还是陪了她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