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来的会议几乎都是围绕着怎么解决养殖香菇的资金在讨论,但是不管其他人再怎么说,冯喆总是像徐庶进曹营一样一语不发。
最后,严守一很凝重的说了香菇的事情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全县要拧成一股绳,要众志成城,就结束了会议。
冯喆回到办公室,想给王趁铃打个电话,但是按了两个按键后又停住了,他将话筒放下,沉思了很久,起身准备出去,但是拉开门到了外面走廊,发现易本初竟然迎面而来。
“冯部要出去?看来我来的不巧啊?”
“没有,县长请进,我就是头有些疼,准备去医院检查一下。”
“哦,那可要好好查,毕竟身体是一切的本源。”
冯喆请易本初进了办公室,坐下后易本初说:“刚才开会,我就发现你精神不好。”
冯喆和易本初寒暄了几句,等服务的人出去,易本初单刀直入:“香菇养殖的事情,县里是势在必行,后半年工作的重心就在此,但是资金的确是个大问题,你要多出力啊,”说着将一份报表递给了冯喆。
冯喆一看,这份报告上的数字有五百万。
“县长,我……”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贵啊,”易本初感叹了一声,笑笑的问:“你在党校那会,有个同学,现在在财政厅预算处,叫王趁铃?”
“是,”冯喆点头:“只不过,这人性子很冷,很难接近。”
冯喆说着迟疑了一下:“后来结业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哥哥就是省里的马隆骉部长……”
易本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吭声,冯喆只有继续说:“我那会一心只顾着学习了……到现在,一直就没再和人家联系过。”
“财政上的钱,说通俗点,不要白不要,就是费点事,也是值得的,”易本初将茶杯又放下:“咱们县就你一个去省里读了党校,县里能支持你去,这就是财富,而你回来了,又做了常委,总得为县里做点贡献吧?”
易本初笑笑的,语气很是平和:“大家都在想办法,有路子,总是要用的,就算那会不怎么来往,现在也不算晚。”
“……是,县长。”
那会自己是怎么去的省里上党校?这会倒是成了县里的支持!
人人都在想办法走门路,自己也确实该为县里的发展出一份力,但是面对着易本初和严守一,冯喆就是不想使劲。
易本初亲自来自己这里做工作,那也意味着他可能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或者自己这里的确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捷径。
易本初走后,冯喆想了一会,给焦海燕打了电话。
焦海燕现在是五陵市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和冯喆的工作性质是一样的,电话通了之后冯喆道:“焦部长好,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焦海燕接了冯喆的电话本来很紧张,听了冯喆说的内容就松了一口气:“我和王趁铃虽然那会在一个宿舍,但是和她并不熟,她这人,怎么说呢,冷的很。”
焦海燕说的冯喆都知道,王趁铃很讨厌焦海燕,怎么能对她热?只是王趁铃在党校“热”的时候也只有自己看到过,不过这回为了演戏,冯喆只有将戏演足了:“对于王趁铃,我也是这种感觉,我是着急的没办法了……你看,要是实在没辙,就算了。”
焦海燕沉默了一下,说:“我尽量,”然后冯喆就说了谢谢,又说了再见。
到了第二天,焦海燕回话说办不好,王趁铃说最近财政紧缩,没钱可划拨,可以等等再说。
“你也别急,我再让齐明鑫想想办法……”
焦海燕说齐明鑫的话完全就是给冯喆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冯喆说了谢谢,然后打电话到了易本初那里,说自己托了同学,但是没效果。
又过了两天,严守一将冯喆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同那天易本初说的话大同小异,冯喆说yi县长几天前就找自己谈过,而自己也找了熟人同学想办法了,可是收效是几近于无。
严守一听了说:“你没有亲自去嘛,这表明还没有完全的失败,这样,你去见一下你的同学,有话,当面谈,效果会好一些。”
先是易本初来找自己,现在严守一也亲自来谈话了,冯喆知道,这两人真的是急了。
“那好,书记这样说,我就去省里见一下那个同学,不过……”冯喆犹豫了一下说:“yi县长说要五百万,我……我有个同学以前下派在半间房,后来也去了党校,现在在市里宣传部,她那会和王趁铃是一个宿舍的,而且,她的爱人叫齐明鑫……”
冯喆说到这里,见严守一表情了然,知道严守一清楚自己说的就是焦海燕,也清楚焦海燕的爱人齐明鑫是谁。
既然焦海燕都没办法,自己又能如何?
“我让她找过省厅的同学的……总之,我会尽力而为。”
“县委是相信你,并全力支持你的。有什么需要,给我打电话。”
“是,我一会就走,到省里随时向书记汇报进展。”
冯喆走出了严守一的办公室,心说这件事不管办成什么样,至少要拖一段时间。
你们急,我却不急。
到了省里,冯喆让司机找地方住下,自己开车到市场买了许多的菜,回到八里铺就开始动手做饭,眼看快到了下班时间,就去柴可静的单位外面等着她,果然,柴可静根本没想到冯喆能忽然出现在自己眼前,高兴的也不顾单位其他人的窥测,攀着冯喆的胳膊一脸笑意盎然的走了。
吃完了饭,柴可静问既然县里让你来找财政厅的人,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冯喆皱眉说:“他们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主意?这不纯粹是强赶鸭子上架?再说,我也不是没找人,但试过了,却没效果。”
“要按照你说的,你们县里的情况的确不容乐观,光那个寺洼村有九百多户人家,三千四百多口人,要移民,只靠县里恐怕难以解决,关键往哪里去,今后的民生问题如何解决?”
冯喆看着柴可静一会,猛然的说:“可静,不如,我回省里吧?”
柴可静听了笑了:“好啊,你能舍得?”
“我为什么舍不得?好像那有什么让我眷恋似的。”
“有没有什么让你眷恋的不知道,但你首先能过得了自己那一关?”
柴可静很是通晓自己的内心,冯喆呵呵一笑说:“过哪一关不提,这几天我先做好家庭妇男再说。”
柴可静握着冯喆的手说:“我倒是觉得,要钱不是重要的,重要是万一从财政厅要下了钱,这些钱会不会被用到香菇养殖上去。”
“怎么说?不过,到时候那也不是我能考虑的吧?”
“书记H县长都盯着这一块,到时候这钱怎么划分,是一个命题,何况两人的出发点就不一样,一个是为了出成绩,一个是为了安定团结不出乱子。你想,如果寺洼村的人要是移民,你觉得多少钱能够安置费?这两人一个保守,一个心在别处,怎么能拧成一股绳。”
“你呀,要是真想离开,也成,不然,今后有乱子在等着你。”
冯喆想想说:“反正我有你在,等真的收拾不住了,大不了每天在家给你做饭。”
“哟,给我做饭不愿意?”
“没有,乐意之至。”
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冯喆才起床,柴可静早就去上班了。
洗漱完了,他给王趁铃打了电话,王趁铃这会却在开会,等一会将电话回了过来,冯喆说财神奶奶你好,王趁铃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嗤嗤的就笑了,问:“你在哪呢?说话那么大胆。”
“我大胆吗?”
“怎么没有,连奶奶都调戏!”
“不是调,是戏!”
两人说笑了一会,冯喆说想请王趁铃吃饭,王趁铃很是高兴。
两人一会在饭店见了面,冯喆就说了县里的事情,问怎么办,王趁铃说:“这一段找我说这事的,不下三个,我还想着你怎么没来,就说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
“哦,你在等我啊。不过我根本就不想为这事来。”
王趁铃点头说:“我知道。这事我觉得你还是要办成,并且要办好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一贯聪明,这会怎么糊涂了,你想,严守一和易本初都想搞到钱,但是用钱的目的不一样,没钱两人还团结一致,但是有了钱,不就图穷匕见了?你不是两人都不待见,正好看热闹瞧他们怎么斗,你还不看戏啊。”
冯喆听王趁铃和柴可静分析的差不多,嘴里啧啧了俩声说:“关键,这么多钱,这不让你为难吗?”
王趁铃轻轻的笑了:“可以这么说,一年从我手里出去的小钱,也有好几个亿,你这钱,还真不算什么。”
冯喆做出一副佩服的表情,王趁铃又说:“但是,这钱给的要有规矩。”
“什么规矩?”
“没什么规矩,你只管说见了我,但是我没说不给,也没说要给,这就成了。”
冯喆一副恍然的样子:“哦,回扣?多少?”
“这看情况再定,都是这样的,严守一和易本初不会不懂,就算是他们真的不懂,你们县财政局的人,不会不明白。”
王趁铃说着,起身将包间的门关好,一下就坐在冯喆的腿上:“你既然来办事,就要好好陪我几天。”
“那是,我这不就是来陪你的嘛,不光陪吃陪喝,都三陪了。”
……
冯喆每天都给严守一汇报说自己见不到王趁铃的人,同时也将这种话间或的给易本初打电话汇报,持续了三四天之后,又改了话锋说见了人但是王趁铃很冷淡,这样,易本初和严守一都给冯喆说要他继续努力攻关。
再过了几天,冯喆到了省里已经一个多礼拜了,他在王趁铃的别墅里和王趁铃做完了后,故意喘着气分别给易本初和严守一打电话说,自己费了好大劲,事情可以办,这会喝酒都喝的吐了,很难受,幸不辱命,王趁铃要他们哪个人亲自来一下省里,当面将事情办好,而且,不能有中间环节。
过了半个小时后,严守一回过来电话,说易本初来省里见财政厅的同志。
看来严守一和易本初达成了一致意见,而且,两人都知道来见王趁铃是做什么的,两人都将怎么要财政钱的潜规则明白的炉火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