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的端详着秦致,冯喆发现这个美丽的女性从外表看比几年前更加的有韵味了,皮肤光洁,眼神清澈,身材婀娜,只是此时她一脸肃然,果真神情就像焦一恩说的那样是公安在审贼而不是记者来采访。
秦致知根本就记不起来几年前曾经在省城和这个眉清目秀的镇党委书记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冯喆很清晰的记忆着那天在月月巷里发生的一切,因为从那时起,杨凌就此消失在自己的生活当中。
外貌是会随着岁月改变的,可是凭冯喆的感觉,秦致知的内在和几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仍旧自我、自负。
冯喆不知道有些人从何而来那么多的自我优越感,也许是生活的太顺利的缘故。
两人的会谈是注定没有什么好结果的,秦致知自以为肩负着无比重大的正义感和使命感而来,面对着此行最高级别的采访对象,她恨不得让这个同样对异性颇具吸引力的人直接就在自己一针见血的问询之下丢盔弃甲知无不言从而自己大获全胜早些结束交谈,而冯喆亦有心将谈话的轨迹往半间房干部有心遮掩事实和推卸责任方面引导,因此几句之后,秦致知觉得似乎自己已经看到了真相的大门,可是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去,于是她的词锋就尖刻了起来:“你们镇党委有没有失去对基层组织的有效监督呢?”
冯喆咳嗽了一声张口说:“……这个,嗯,应该没有吧,没有……怎么会有呢?基层工作都是由上级指挥的嘛,不然怎么开展工作。”
“冯书记是说半间房镇的工作做得好了?”
“……也不能说好吧,问题总是存在的,来,喝茶,这茶是上次去赣南考察带回来的,一般人我是不会拿出来的,秦记者算是贵客,来,尝尝嘛。”
秦致知没理会冯喆的热情:“那冯书记所说的存在的问题,都是什么样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呵呵,问题总是大大小小的层出不穷嘛,关键是怎么解决问题,对不对?基层工作繁杂,一言难尽。譬如说这个泡茶,有的人觉得刚沸腾的水沏茶最好,有的人却觉得水开了后稍微凉一下才对,这就存在问题了嘛……我们半间房还是很团结的,对了,我觉得秦记者很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肯定见过,我肯定。”
秦致知对冯喆的左顾而言其他有些愠怒,她越发的觉得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绝对是哪位重要人物的亲眷,除非是裙带关系,否则就他这水平这年纪怎么能当得起管理五六万人口的一方负责人?
“冯书记的意思是说半间房算是团结的、和谐的?那寺洼村近期怎么会发生群众屡次上fang告状的事情呢?”
“这个……”冯喆表情呆滞了一下,环顾一周看看一边的刘奋斗,又看看焦一恩说:“有告状的事情?嗯,有也不出意外吧?是个案……基层的事情很复杂……对不对?不可避免吧,属于内部矛盾,内部矛盾……”
“我们手里有一些材料,说半间房存在黑社会性质的犯罪团伙,而且这些人用非常的手段窃取了村一级的领导权,在老百姓中间为非作歹,这些,半间房镇党委是什么态度?”
“违法犯罪的事情自然有执法机关去管嘛,但我们镇上是绝对不会做犯罪人员的保护伞的。”
“那你的意思是除了镇上这些人还有别的保护伞?”
“……我没那个意思……”
“冯书记对一个只有二十四岁的青年却不仅被结婚还有了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这件事怎么看?”
“……问题总是有的,基层的事情错综复杂……”
“刘秋华作为村选干部做了许多违法犯罪的事情,镇上之前一点都不知情?这还不是监察不力?”
“问题还在调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个需要核实。”
“寺洼村可以说是涉及了集体腐bai,你作为半间房书记,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
“你觉得寺洼村村民会怎么看待镇上对他们村委的有效领导?”
“……”
秦致知一连串的发问,冯喆几近于沉默,脸上带着略微尴尬的笑容,屋里几乎只有秦致知的声音在响彻。
“上级每年发给镇上的扶贫资金,是否都如实发放到了村民的手里?”
“呵呵……”冯喆忽然笑了起来:“当然发给村民了,这个我们是按村发放的,再由各级村委发到村民手里,行了,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简单准备了一下,秦记者和同事吃点东西,我们回头再谈?”
秦致知却依旧问:“据说咱们镇上之前的胡德铨副书记有许多违纪违法的事情,冯书记作为半间房镇的负责人,对此事有何评价?”
冯喆站了起来:“一切自有定论,呵呵。”
“冯书记认为今后如何保证半间房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真正的做到执政为民?”
“……吃饭吧,先吃饭,吃完了饭,再安排……我今晚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
秦致知看冯喆要结束谈话的举动很坚决,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也站起来说:“谢谢冯书记百忙之中的接见,那我们回头再约时间。”
“一起吃饭吧?不要客气嘛……”
秦致知脸上噌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不用了,冯书记很忙,我们还有别的工作要做。”
“这个……那你看看,多不好意思……不好吧?”
秦致知到了门口,冯喆在身后忽然的说:“秦记者有事只管来问我,我今天的确忙,明天,嗯,明天下午怎么样?秦记者和同事好好休息,我会找人安排你们在半间房的一切事宜,乡下不比市里,村民素质不高,说话不讲究,还是注意点好。”
秦致知听了心里一凛,感觉冯喆是在阻挠自己进村了解情况,于是回头笑了一下说:“好,谢谢冯书记。”
秦致知出了镇政府大院对摄影师说:“我们绕一圈,别让人跟着,然后去寺洼村。”
“不是说听安排?”
“听他们的,我们还能了解到什么?”
与此同时,冯喆从和秦致知谈话的沙发上离开,坐进了自己的办公椅里,刘奋斗说:“冯书记,我去交待一下,让人跟着他们,再下去打个招呼。”
“跟,可以跟,要保护他们的人身安全。”
焦一恩虽然不明白冯喆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是觉得冯喆今天的表现是有些古怪,刘奋斗听了顿了顿,想说话,冯喆又说:“他们想采访谁,就采访谁,想问什么,就问什么,都不要干涉。”
冯喆说完就再也不言语。
冯喆如今在刘奋斗的心目中已经是难以琢磨了,尤其是当冯喆沉默的时候,刘奋斗总觉得隐隐有一种压迫感,因此冯喆说完刘奋斗就率先离开了,心想这记者来势汹汹,冯喆这样谨慎,可能得知了什么内幕?
焦一恩在屋里再次看了冯喆一眼,发现冯喆的确没有什么再给自己交代的,也走了出去。
露似珍珠月似弓。
冯喆一个人开着车距离寺洼村还有一截路的时候停车摘了车牌,然后进村到了刘浩然的家门口。
此时已经夜静,刘浩然就要入睡,被敲门声给唬了一跳,以为是和刘秋华一帮子有干系的人来找自己麻烦的,披着外衣穿着大裤衩胆战心惊的拿着菜刀到了门后,这时手机铃声猛地响了,将刘浩然又吓了一大跳,竟然是冯喆打来的电话,而外面的人正是冯喆。
冯喆进到门里也不到院子里去,将门扇关上轻声问:“家里没别的人?”
“嗯,到屋里坐吧?”
“都睡了吧?不用,我来就是问你两句话。”
“都睡了,嗯。你说。”
“存折的事情,你还和谁说过?”
刘浩然一愣:“没有,奥,还和镇上的焦副书记说过?”
“焦海燕?”
“是,那都是刘家三个家伙被抓以后的事情了,我只和她说过。”
“是你主动说的?”
“不是,焦副书记问的。”
刘浩然见冯喆看着自己不说话,挠挠大腿说:“不是我嘴碎,其实吧,上次我们几个去市里,也是焦副书记指点的,她也没说啥,就是说有些事情要往大了闹,不闹别人怎么能知道?而且在大人物面前,西瓜的事情也就是是芝麻,但是我们要的就是芝麻。焦副书记也是为了我好,她人不错,再者,刘秋华三个已经犯了事,她那么一问,我就这么一说,怎么了?”
“没事,嗯,焦副书记有水平。第二个问题,市里有记者来采访你?”
“记者?没有啊。”
“有,可能就是这两天,到时问什么,你就实话实说,不要添油加醋,说虚的没意思,人家是有辨别能力的,还可能会觉得你话里有水分,那就适得其反了。”
刘浩然接连的点头:“谢谢冯书记!”
刘浩然以为记者来采访自己是冯喆安排的,心说这个书记真是为自己办事的,记者一采访,这下全武陵的人就都知道了,看刘秋华还怎么猖狂!
等冯喆走了,刘浩然坐在被窝里反而睡不着了,干脆的酝酿着自己要是面对了记者应该怎么说话。
冯喆离开了寺洼村,开着车心说焦海燕果然是个人物。
存折的事情牛乙岭这些当事人不可能传出去,自己让焦一恩办事,焦一恩也不可能外泄,那只有刘浩然自己最有可能在看到刘秋华一家倒霉后高兴之余给别人炫耀了,可是没想到他诉说的对象竟然是焦海燕。
自己想惩治刘秋华一干人,易本初想保刘秋华,而现在又有了第三方势力要将半间房的水搅浑,不管焦海燕想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的念头是有的,而恐怕秦致知的到来和这第三方不无关系,如此的话,半间房的情势就有些复杂了。
焦海燕……
这时,唐经天打过来了电话:“领导,牛乙岭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