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喆觉得经过昨晚的事情,胡红伟似乎变了许多。
激流直下必有深潭,一个人经历多了,总会成熟起来的,结了婚就有了牵挂和责任,也就是不会再随便的乱跑胡混了,所以冯喆觉得胡红伟想好了要结婚,这也算是好事。
至于借给胡红伟钱——冯喆看着他眼神古井无波的模样,心说自己囊中羞涩,有个屁钱,再说他哪里是缺钱……
胡红伟说结婚就结婚,日子就定在十二月二十八日,有些仓促,那天阴历是十一月二十二,胡红伟这日子是专门找阴阳先生给挑的,说是黄道吉日、大吉大利,冯喆心说那个先生估计和自己一样是个半挂子,骗几个钱花才是真的,阳历里有个八是发,阴历里的二十二是双数,好事成双,又发又双的,讨个彩头,所以不是好日子也就是好日子。
胡红伟是村支书,又有矿,他的婚事当然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帮忙,原来胡红伟和冯喆商量说是酒席在镇上哪个饭店待客的,后来两人一合计,干脆就在家里操办,因为情况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那天可能到场的贺客人数多,无论镇上哪个饭店都不可能一下容纳这么多的人同时吃饭,而且农村和城市里不一样,城市里办喜事的男女双方可能都有单位,可以分几批待客,可是农村讲究的就是一个热闹,当天事当天毕,一次性人来的越多越好。
胡红伟结婚那天果然热闹非凡,后店子村几乎全村出动了在胡红伟那里混事情,由于人太多,经过的车辆到了后店子村公路那里过不去,像是遇到平时赶集的情形。
冯喆是作为伴郎从头到尾一直跟着胡红伟完成婚礼过程的,甚至头一天夜里他和胡红伟就睡在新房的床上,这个让亲朋好友来“压床”的举动是半间房镇的一个传统,据说这样之后新婚夫妻的日子会美满之极。
而自从胡红伟决定了要结婚的那天起,冯喆就跑前跑后的帮胡红伟购买东西、跑腿、传话,反正他也真的“白天没qiu事”,有人就调侃说冯主任不结婚胜似结婚,比胡红伟这个新郎都忙,也有人笑说冯喆完全是在胡红伟这里学经验的节奏。
闹哄哄的婚庆终于结束了,客走主人安,因为这个季节天黑的有些早,下午四点多太阳就没影了,院子里就剩几个知己亲戚在帮忙收拾,胡红伟送人回来,看到冯喆在抬办喜事租赁的桌子,就喊了他一声,等冯喆走过来就说:“你今晚别走了,白天忙,我准备好了,就咱们几个好好喝一顿。”
按照本地风俗,结婚的第一夜会有人来闹洞房的,冯喆拒绝说:“你们玩吧,我想早点休息。”
这一段冯喆确实有些累,胡红伟心知肚明,见他回绝,就要挽留,李聪和胡红伟的几个战友就过来说要是你走了,今晚就不好玩了。
冯喆就笑:“我又不是新郎也不是新娘,我有什么好玩的?”
正说着忽然一阵风刮过来,吹得远近一片呼啸声,李聪喝的有些多,就我日了一句:“这风刮得邪乎,看看,人不留人天留人,你怎么走?”
李聪一说,大家又是嘻嘻哈哈的劝冯喆,这时大门外就进来一个女人,这女人穿着墨绿色的呢子大衣,身材丰润,窈窕有致,大眼桃腮,风韵别致,对着胡红伟就说:“收拾的这么快?看来人多好办事。有孩子就是不方便,我还说来早点帮忙的——那个冯喆,你要走?怎么走?我有车,待会一起吧。”
来的人是李雪琴。
李雪琴今天已经来过胡红伟婚礼现场了,她最近住在娘家,中午两点多那会吃完了胡红伟的喜宴就离开了,说是回去给孩子喂奶一会回来,她这会真的又拐回来,还换了一身衣服。
胡红伟一看李雪琴来了,就让大家进屋去,新娘子穿的花枝招展的请众人坐,沏茶端水的,李雪琴笑说新婚前三天不下厨房的,还是让自己来吧,新娘就说:“没那么多规矩,你们都是红伟的好朋友,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今天都累,忙前忙后的,就我最清闲,现在我来服务,应该的。”
新娘子叫高霞,是镇上南莫村的,人也端庄,说话得体,胡红伟这会已经双亲过世,他又没有兄弟姊妹,妻子能在好友前这样,他觉得很温馨,倒是越发的不想让冯喆离开,想一起热闹的。
众人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胡侃了一会,李雪琴心里有事,就不停的用眼睛瞄冯喆,冯喆倒是拿捏得住,坐在一边看着电视听大家说话,时不时的插上一句。
这时外面又是一阵狂风,将绵门帘吹得飘起来,冯喆就说:“真的要走了,这几天没睡好,我这会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李聪几个还是不让,冯喆就说大家来日方长,今晚的主角二人在此,同志们别选错了目标,要是对我有意见,咱们过了今天再说。
看着冯喆去意坚决,李雪琴也有孩子需要照应的,胡红伟只有和高霞几个送两人出门。
这时天色完全的暗了下来,冯喆上了车李雪琴就瞧着他眉开眼笑,冯喆靠在座位上不出声,等车驶离了后店子村村界,李雪琴问:“累了?”
冯喆说:“也不是,我就是想早些走,让人家好说话。”
春宵一刻值千金,冯喆这句好说话指的应该是胡红伟两口子,李雪琴就说:“哪能呢?总不能心想事成的。”
李雪琴的这句话就有了别的含义,即是说自己和冯喆,也是说胡红伟和他新婚的妻子高霞,因为今晚有人要闹洞房,李聪几个战友也在那里,他们想早点休息是不可能的。
李雪琴说着就一边开车一边看冯喆,眼睛里的情意已经要溢出来,冯喆懒懒的靠在靠背上,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路的前方。
李雪琴车上有一种味道,这味道和车上清新剂的气味混合着,其实就是奶味,这种奶味就是来自于李雪琴身上,而这气味吸进鼻子里越来越多,冯喆本来今天喝的酒就不少,这会全身都不自然起来。
“咦?下雪了。”
果然是下了雪,雪花这会还小,飘到了车玻璃上,冯喆就说:“那要赶紧走,待会下大了,就不好了。”
“下大了就下大了,离得这么近,十来分钟的路,也不怕地上滑的。”
“我是说耽搁了话,孩子不是还在吃奶?”
李雪琴猛然的就看了冯喆一眼,表情非常的难以言喻,却分明是喜悦,嘴上说:“没事,我让囡囡这一段也喝奶粉的!”
这时经过一个岔路口,李雪琴再次看了冯喆一眼,表情非常的丰富,打了转向就拐了下去。
这条路是通往农田的,李雪琴自小在这里长大,对环境非常了解,她将车停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一灭火,拉了手刹,就探着身子对着冯喆扑了过来,鼻子里惊心动魄的哼了一声,嘴里火急火燎呢喃的说:“冯喆,想死我了!”
……
原野间一片漆黑,只能见到白色的雪在飘飘扬扬的下,奇瑞车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冯喆躺在后车座上,李雪琴手里拿着一条毛巾捂在胸上,因为她还在哺乳期,两人刚才动作剧烈,奶shui就染得哪里都是。
“我的短信收到没有?”刚才忙着做事,很多话都没时间说,李雪琴这会就问了出来。
“嗯。”
冯喆一说,李雪琴头抬起来下巴抵着他,眼睛瞧着冯喆挺直的鼻梁说:“其实我不该的。我一发出短信就后悔了,可我就是睡不着,就是停不了的想你,万一,你身边有人怎么办?还有,我当时在家,他也在的。我真是不受控制了。”
“所以,我就给自己说,一定不能再那样了,可我想见你,像是着魔了一样,我知道你这一段忙的,我回到了店子村,天天想找理由去看你,可是又怕有影响、不方便,我自相矛盾的很。”
“我那晚和你好了之后,我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可是我知道就是喜欢你,你当初一到司法所我就觉得你不同的,我惋惜自己比你大,愤恨自己结婚的早,我痛恨自己的私心,我又想你又怕见你,我知道我在你面前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女人,可是我管不了自己的心。我真是懦弱不理智的。”
李雪琴光着身子继续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春节从县里回来后心里很不痛快,你有很多的苦恼,那些看笑话的人都说你是被李显贵刘奇才他们给排挤回来的,其实这些人都是虚妄和无聊的,我知道你不是,没人能了解你理解你,了解和理解是不同的,了解只是知道的片面,理解则是心灵上的想通,但县里的人谁都不能!你若要想离开这里,离开梅山,哪能没地方去呢?天下那么大,你那么优秀,哪里去不得?你并不是单单想让人瞧得起,你不是想改变别人觉得你只有靠女县长才能有所作为,你所做的不是想给任何别的人看的,他们庸庸碌碌的不配!你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你是有能力的,你在水利站的一切已经证明了自己,你有太多隐藏的苦闷没法给人诉说了,我刚开始也是不理解的,可是我越钻研你,越走近你、越是观察你,我就简单的为你心醉,纯粹为你痴迷,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类型的人,敏感、聪慧、隐忍、自尊,你那么的冷静而坚强,耐得住寂寞,我深陷其中,为你所惑,我在遇到你之后才知道其实我一直在想碰到你这样的人,一直想要和你这样的男人在一起生活,为你生孩子,为你敞开自己的一切,是你开启了我人生的一个崭新的世界,我很感谢你!不然我还会在心里祈求,在默默的寻找那个从少女时候就存在于虚幻中的你。我想为你分担你的忧愁和不快乐,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分担,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什么都没有,你那会为了我帮助了李金昊,帮了李金昊其实就是帮了我,我那时走投无路,李金昊要是出了事,囡囡一出生就会没有父亲,我和囡囡孤儿寡母的怎么过?我之前和现在都不是用身体来报答你,那对你是一种侮辱,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想要你,就是我想,是我想,真的想,我不能控制自己,我想和你成为一个人,我也就是为了自己真心想要和你好。我和你身体不分彼此了之后,我觉得我的灵魂和你灵魂已经非常接近了,我要和你融合起来,我就想着,和你好一回是一回,那样我也真正的爱过感受过这样的一种人生,那我的世界从此不是懵懂和灰暗的,它将更加靓丽,就是爱过你后没有了你,那天空和世界也是在拥有之后失去你之后的另一种景象,和之前根本不同。我告诫自己,我不能耽搁你,不能害你,不能影响你,等你有女朋友了,结婚了,我就不找你了,我会远远的看着你,我不能成为你的包袱,成为你的拖累,我这会就是想陪你,让你不再孤单,在烦闷的时候能够放松自己,在我这里得到快乐,我自己也得到你的快乐,就是今后,我也不是一无所有的,因为我的确是在你这里获得了美和感悟的,再有其她人怎么分享,我也是其中之一,这谁也改变不了,抢夺不去,我就在此刻,就在这个飘雪的时候和你在车里坦诚相待,我能证明这个男人不但思想绰绝,而且做起男女之间的事情都是棒的妙不可言的。原谅我,我顾不得了,我在你面前没有隐秘,我真的不要脸了,可这就是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