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渤海郡的治所南皮,名扬深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边城。虽然名扬知道北边还有幽州及辽东等大片土地,但那片土地基本可以称作化外之地,长期面临少数民族的侵袭,人烟稀少。因此这里几乎是大汉文明的边界。
这里濒临渤海湾,是现代中国的中心,可现在人口稀少,经济萧条,农田也是一片荒芜,眼前的一片大海,竟如沙漠一般凄凉。只有名扬这样拥有几千年大视野的人才能感受到沧海桑田带来的震撼。
起渤海郡,不得不提袁绍,不得不提袁氏一族。袁氏四世三公,天下奇才出自一门,在朝中极有势力。汉末,宦官与外戚争权夺利,都要倚重袁家,但袁家轻视宦官,因此袁绍和袁术都成为大将军何进的肱骨。
袁门出两子,袁绍是长子,却是庶子;袁术是次子,但是嫡子。嫡庶之分,是古代礼法中重要的内容,在袁家这样的世族大家,这种礼法尤其被重视。因此袁术从就飞扬跋扈,自以为是,完全不把袁绍当做哥哥看待,看其他人更是高人一等。
当全家集宠爱于袁术一身时,袁绍独自努力,奋发图强,终究崭露头角,以文武双全闻名朝野,朝中百官皆对袁绍称赞不已,这时家族中长辈才意识到自己忽视了这样一个奇才。长辈们开始关注他,栽培他,给他机会,让他出人头地。袁绍如雨后的春笋,迅速茁壮成长,成为朝廷栋梁,而早早就进入朝廷接触政治的袁术停滞不前,眼睁睁地被自己瞧不起的庶子哥哥超过。
兄弟俩不合,也是朝野皆知,但人们多半会认为是袁术无理取闹,自讨没趣。身为庶子的袁绍,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应有的尊严和权利,袁家也开始考虑是否要换一个继承家族事业的人。
但没等袁家来得及思考出结果,何进与十常侍的冲突爆发了,何进被杀,袁绍杀了十常侍,董卓进京,袁绍撞董卓,自愿来到渤海苦地担任郡守,远离京城,袁术却因为害怕受到牵连,逃到南阳,凭借家族势力建立了自己的势力。京城的袁氏家族,不知是因为相信袁绍还是其他原因,他们竭尽全力帮助袁术,却放任袁绍自生自灭。
渤海何等凄苦,袁绍却发展壮大,成为讨伐董卓十八路诸侯的盟主,如今成为天下第一诸侯,统一黄河以北指日可待;南阳何等富庶,袁术却被李傕、郭汜、曹操等人打得东奔西跑,一直转移到淮南才初步安定。
袁氏两兄弟,流着一样血脉,却走出两条不同的道路。虽然最后两人都失败了,后人对袁绍更多地是惋惜,对袁术是鄙夷。
想了这么多,名扬不禁想起了当时在淮南见过的袁术,以及他那个极品儿子。名扬问黄达:“你那里有关于淮南的消息吗?”
黄达想了想,道:“徐州大战前,我们还在不断收集淮南的情报,但大战一起,我们就无暇顾及了。最后我们得到的消息,是孙策击败刘鲧,独霸江南,拒绝返回淮南,袁术发兵与孙策交战。将军为何想起袁术来?”
“渤海是袁绍起兵的地方,想起他就想起他那个极品的弟弟来。”名扬的语气里充满了讥讽的意味,“不过起来,我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总感觉袁术有一件傻事该做却还没有做。”
“他做的傻事挺多的,不知将军的是哪一件。”
“称帝。”名扬这才想起来,吕布已经被灭了,袁术却还没有称帝,这与历史不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黄达笑道:“他怎么会称帝呢?借他个胆子他恐怕也不敢想称帝的事情吧。”
“谁知道呢?”名扬心想,那些富二代官二代的心理谁能揣摩得透呢,好多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们都做下了,每一件都是让人难以想象。袁术已经是官五代了,他的任性已经深入骨髓,原来光是看书名扬还不能理解袁术称帝的胆量,现在名扬理解了,他称帝靠的不是胆量,而是肾上腺激素。
黄达指了指前方,对名扬:“将军,前面就是南皮城了。”
名扬远远望去,看见一座残破的城郭出现在地平线上。靠近之后,见城墙多处有缺口,有大火烧毁的,有被巨石砸毁的,有不堪重负坍塌的,从城墙的断面清晰看出不同时期的材料,可见这座城墙是饱经风雨、历经沧桑。如今残破的城墙表面架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大量民工正在加紧修葺城墙。
鸢尾此时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向外张望,一下就看见了断壁残垣,道:“这里的城墙真是破旧。”
貂蝉也好奇地向外看,道:“真是够破的。徐州都没有这样的城墙。”
名扬笑道:“当年洛阳城可是烧成了灰烬,姐姐怎么忘了?”
“我们当年先行撤离了,没有看到洛阳后来的情景。”
“这里久经战火,双方你争我多,几经易手,城墙就成了这样。”穿过城门,名扬看见了城内的景象,又对貂蝉,“好在城里还算完好。”
城中房屋房屋零落,显得接到非常宽阔,车马零落行人稀少,更显得寂寥。这些房屋并非是躲过战祸保存下来的,而是战后由回归的难民重建的。而据,出资并召集民工重建城墙重建民居的,正是北燕社。
按照冀州燕归来徐淮的提示,名扬在南皮城中心偏东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大的工场,这里就是北燕社的南皮分社,分社里房屋的样式和城中其他民居并无不同,从外面看多少有些简陋,只是多出一个巨大的院落。
名扬向门口的人通报了姓名,消息立刻就传到了里面,出来迎接的一个身量短但肌肉结实的大汉。
那人哈哈大笑,向名扬他们自我介绍:“在下洛云坞第七商会的钟离步,是这里的掌柜,我已得到徐掌柜的书信,特来迎接金将军。”
名扬听他是第七商会的人,和鲁道彦是同一商会的人,知道第七商会的主要业务是建筑业,想必他也是一名工匠。他向钟离步拜谢:“多谢钟离掌柜。我在徐州曾得到鲁道彦大师相助,你与他同属第七商会,想必也是一名工匠。”
钟离又大笑一声,道:“鲁师兄可比我厉害,但我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工匠。金将军在徐州的事我们都知道,也非常敬佩。你又是五当家的兄弟,我必然不敢怠慢。”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怠慢不怠慢呢。”着,钟离步已经领着名扬四人进入院内。
走进院子,名扬看见了房屋里面的楔椽梁柱,便知道这院子是金玉其内。从外面看,与普通民居一般简陋,但进入里面便知不惧风雨,冬暖夏凉,而且十分坚固。
钟离步几句话不离建筑,他自己与鲁师兄不同,鲁师兄追求房屋的美观和精致,他却追求房屋的实用和简约。所以鲁道彦多造园林和宅邸,钟离步多造民居和城楼。他带着名扬一行参观了一遍分社,然后来到客厅奉茶迎客。
“听金将军是要前往幽州。在下还要奉劝金将军不要前往,那里太过危险。”钟离步和徐淮一样,劝名扬放弃前往幽州的念头。
名扬:“我辅佐刘皇叔,公孙将军又是皇叔的挚友,我必须要去帮助公孙将军。”
“公孙瓒败局已定,将军去只是徒劳,还有可能遇到危险。请将军三思。”
“我往往身处险境,最后都死里逃生,多次转败为胜。我相信帮助公孙将军逆转不是没有可能。”
“将军带着两位家眷如何能去险地?”
“这就是我要麻烦钟离掌柜的地方。”名扬向钟离步行礼道,“请钟离掌柜为我的姐姐和妹妹安排住处,我想先让他们住在这里,我去幽州办完事情后再回来接他们。”
钟离看了看貂蝉和鸢尾,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我这里没有其他女人,都是些粗鲁的男人,除了少数来自第七商会的工匠外,大部分都是召来做工的村夫,两位似花朵一样的人儿,在这里多有不便。”
名扬:“那就把他们安排在其他地方,我留下我的黄达兄弟照顾她们,不让她们接触民夫。”
钟离步:“将军铁了心要去幽州?”
名扬头道:“一定要去的。”
“既是如此,高城县有一处住处,我就安排几位住到那里去。另外,我们在幽州及辽东建有幽云社,将军可混入我们的商队前往幽州,避开袁军的盘查。”
名扬大喜,谢道:“这样太好了,多谢钟离掌柜。”
钟离步哈哈大笑几声,摆手道:“不算什么,请大家一起稍作休息,吃便饭,之后我带各位前往高城县,把住处安排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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