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听了这番话总算松了一口气,可旋即太后话锋一转,语气瞬间凛冽:只是你既然读了女则与女训,怎么竟也敢如此专宠魅惑皇帝
嘤鸣额头瞬间沁出冷汗来,急忙叩首道:嫔妾不敢何况皇上从不耽于女色,只一心专于朝政,又岂是嫔妾蒲柳之姿所能魅惑的何况自古以来,只有昏君才会为女色所迷,明君是断断不会的
太后听得眉头一皱,偏生无可反驳嘤鸣的话。若她还继续以狐媚问罪嘤鸣,岂非是在说皇帝是个耽于女色不专于朝政的昏君了
娴妃淡淡一笑,舒嫔妹妹倒是口齿伶俐得紧。
跪在地上的嘤鸣急忙躬身道:娴妃姐姐抬举嫔妾了,嫔妾往日里最是笨嘴拙舌。只是今日仰慕太后娘娘威仪,所以才不自觉得话说得多了些。若因此扰了太后,是嫔妾罪过。说着,她再度叩首,做足了谦恭姿态。
太后淡淡哼了一声,若她真因此而问罪,落到皇帝耳朵里,岂非是她不讲道理了也因此太后心下万分不快,便训斥道:舒嫔瞧着是个聪慧的,哀家也喜欢聪慧之人。只是你需记住,哀家最容不得专宠的嫔妃
太后这番话说得极为严厉,嘤鸣只得三度叩首,无比谦恭地道:嫔妾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面露厌烦之色,便拂袖道:哀家乏了,你退下吧
是嘤鸣顿觉如蒙大赦。急忙起身扶着徐晋禄的手背,躬身退出了正殿外。
殿外冷风刺骨而来,倒是叫嘤鸣清醒了几分。只怕比起皇后。太后才是最难对付的。皇后徒有尊位,可太后却是皇帝的母亲,若太后要为难她,怕是皇帝都不好回护
嘤鸣心底暗暗一沉,马蹄袖下的拳头已经暗自攥了起来。
她的性子,从不肯做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从来信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今日之事若忍了下去,日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嘤鸣不禁狠狠咬了贝齿,迎着冷风。唇角浮起一丝冷笑。
舒嫔妹妹只见娴妃推开了殿门,身上多了一件貂绒斗篷,含笑而来,太后命我特来送送妹妹。
嘤鸣以一个妩媚生姿的微笑面向她。同时一只脚已经慢慢挪了出去。半步外。便是汉白玉台阶了。
多谢娴妃啊嘤鸣一脚踩空,顿时发出了尖锐的惊呼,而她的身子仿佛坠落的风筝一般,朝着台阶下便扑去。
半夏急忙一个箭步上前,伸手便想要抓住嘤鸣的衣袍,却只抓住了佩戴在腰间随风吹起的采帨。
刺啦一声,采帨被撕破下来。
而嘤鸣滚在台阶上,几个翻滚。便一头磕在了殿外坚硬冰冷的白石地板上。
顿时,她只觉得脑袋痛得如遭锤击。温热的鲜血顺着额头蜿蜒而下,顺着半边脸颊流出一条曲折的小溪。
嘤鸣回望着月台之上,服侍她的徐晋禄孙嬷嬷和半夏等人已经冲将下来,唯独娴妃还呆愣着,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嘤鸣暗自冷笑,旋即闭上眼睛,软在地上,痛快地装晕。
接下来,少不得一番鸡飞狗跳,孙嬷嬷和半夏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将她抬出慈宁宫,送进了来时乘坐的暖轿中。
一路急促,很快便回到了储秀宫中。储秀宫如今也烧上地龙了,嘤鸣被抬到了暖阁的暖炕上,温热柔软的被窝,总算让她舒服了几分。她仍旧装晕,只听得孙嬷嬷慌乱地吩咐宫女打热水为她清洗伤口,又是吩咐人去传召太医云云。
嘤鸣一句句听得清晰,在一片匆乱中,皇帝也驾临了。
嘤鸣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鲜血,额头上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皇帝瞧在眼底,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扫视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冷冷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舒嫔怎么会摔倒了
孙嬷嬷叩首道:回皇上,我家娘娘是从慈宁宫正殿出来之后,不甚踩落了台阶,才磕破了额头,摔晕过去的。
皇帝眉心一蹙,慈宁宫正殿外的台阶有多高,他这个日日去请安的皇帝自然最清楚旋即,皇帝怒斥道:混账东西你么这么多人,竟护不舒嫔一人吗
孙嬷嬷急忙道:皇上容禀,奴才们原本是侍奉在册的,可娴妃娘娘从正殿出来,要送送娘娘。月台上不甚宽敞,奴才们自然只得退避两侧。是以才来不及护着娘娘
一道青筋在皇帝的额头暴起,娴妃
此刻嘤鸣都不得不佩服孙嬷嬷说话的水准了,那些话里她没有半分胡说,可却轻而易举地叫皇帝迁怒了娴妃。甚至怀疑,嘤鸣不是不慎失足
皇帝立刻质问道:就算如此,舒嫔怎么会无缘无故踩落了台阶娴妃既然在旁,为什么没伸手拉她一把
这孙嬷嬷垂下头去,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皇帝又怒问:还有舒嫔为什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如今已经是午后了,底下汇报,鸣儿在长春宫只呆了两刻钟便出来了,算个时辰,竟是在慈宁宫耽搁了将近一个时辰
孙嬷嬷低声道:我家娘娘去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小憩,故而等了半个时辰才进殿,而后太后又多训诫了一会儿,所以
皇帝眉心怒火攒用,也就是说鸣儿在慈宁宫竟是跪了半个时辰跪了这么久,脚下自然不稳当若有奴才搀扶着尚可,可偏偏,娴妃这个时候出来相送哼这就是她的额娘和表妹,一个比一个工于算计一个比一个心肠歹毒
这些年,凡是他宠爱的,太后和娴妃就非要针对从前是慧妃,如今竟是鸣儿而且竟是愈发过分了真当他这个皇帝是个摆设吗
心里的火不禁越涌越盛,皇帝的拳头已然攥得咯咯作响。怒至无可忍耐之时,只听得碰的一声,原来是皇帝把自己拿在手上的那串红翡翠佛珠给摔在了地上,顿时拇指肚大的红翡翠珠子散落一地,叮叮咚咚作响。
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齐齐附身下去,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太监小林子弓着小心翼翼走了进来,道:皇上,太医来了。
皇帝深深呼吸了几下,才道:传只是语气里仍然火气四溢的。
太医院的三位太医来的时候,不消多看,这殿内的气氛便只不对,于是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万分恭谨。
嘤鸣还是那样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三位太医轮番诊脉之后,便对皇帝回奏道:舒嫔娘娘头部遭受重击,想必是晕倒的主因了。娘娘失血有些多,不过脉象上看,不算太严重,过些时辰便会醒来。只是娘娘的脉象上似乎有些寒气侵提,许细细调养才是,在此期间,切勿再受寒风。
皇帝脸色这才好了些,手一挥,便叫太医替嘤鸣包扎额头,并下去开药方子了。
斥退了殿内无关人等,皇帝眼底浮现浓浓的怜惜之色,他侧身坐在床头,看着额头已经被白纱布包裹好的嘤鸣,长长地叹息:鸣儿朕才半日不见你,你便成了这般模样。说着,语调竟有些哽咽了。
徐晋禄几步上前,低声禀报道:皇上,娴妃娘娘来探视,如今已在殿外等候。
皇帝冰冷的眼底狠厉的扫过,他声如怒狮之吼:叫她滚
皇帝这一声,嗓音极大,区区的殿门如何能够阻挡,因此立在殿外寒风青雪中的娴妃立刻便听了个真真,娴妃脸色瞬间白了下来,眼底不禁带了几分委屈之色。舒嫔滚落台阶,又怎么能怪在她头上呢她站不稳,是太后让她跪了那么久的,关她何事当时在月台上,她距离舒嫔最近,当时的情况,她的确可以一把拉住舒嫔的,可是娴妃犹豫了,若是她拉一把,若是一个不慎,弄不好连她也会一起滚落下去所以,娴妃这一犹豫,舒嫔已经摔下去了,摔得头破血流。娴妃自己也愣住了,愣是呆傻了半晌,知道听闻皇上飞奔去了储秀宫,娴妃这才后怕,赶忙想要来弥补一下。
可惜,皇帝不给她弥补的机会,直接叫她滚。
徐晋禄笑眯眯走出了殿外,娴妃娘娘,您看这皇上心情不大好,不如您改日再来
娴妃脸上青红交加,万分难堪,转身便拂袖而去。
徐晋禄看着娴妃的背影冷笑了笑,便又是一副笑眯眯的弥勒佛面孔,他快步回到殿中。
皇帝一手执着嘤鸣柔软的冰凉的小手,冷声问道:她走了
徐晋禄腰身躬得如虾米一般,是,娴妃娘娘走了。
皇帝冷冷哼了一声,若她肯跪在殿外请罪,兴许朕还会考虑宽恕一二既如此皇帝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只冷冷怒哼一声。
徐晋禄暗笑,以娴妃的傲气,如何肯跪在比自己位份低的舒嫔的储秀宫殿外请罪呢哪怕知道皇帝已然震怒,可还是拉不下那张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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