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七年十月十五,黄道吉日,今日也是怡妃柏灵韵加封贵妃的好日子,同样,豫嫔博尔济吉特氏也被晋封为豫妃。两个妃子一同晋封,也算是难得的喜事了。
所以,行完了册封礼之后,怡贵妃柏氏与豫妃博尔济吉特氏齐齐赶到海晏堂,三跪九叩,聆听嘤鸣这个中宫皇后的训诫,如此才算礼成。
怡贵妃红光满面,笑谈不已,相比之下豫妃就木讷多了,安安静静在一旁站着,也不怎么插话。
忽的,怡贵妃突然道:臣妾听说,荣王病了
嘤鸣点了点头:前儿五福晋还递牌子进宫,跟本宫求了几个太医去呢。弘历只是禁足了荣亲王,并未禁足他的福晋,所以荣亲王福晋索绰罗氏还是可以进宫的。只不过自己丈夫被圈禁,她也很少出门了。
怡贵妃道:听说是因为保养不善,所以风寒侵体,患了腿疾
嘤鸣再度点头:今年的冬天的确有些冷说是双膝疼痛难忍,肿胀难消,听着症状,倒像是风湿。这个病可不好治,而且还特遭罪。
怡贵妃略一忖,便道:从前倒是听愉妃说过,荣王小时候曾经被废后乌拉那拉氏冰天雪地罚跪在殿外,自那之后,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天一冷就容易犯。不过今年似乎格外严重。
得了贵妃之位,怡贵妃倒也懒得为难落魄的愉妃母子,反倒是不介意替他们说句好话。
嘤鸣哦了一声,原来如此荣王犯腿疾,这事儿嘤鸣倒是不疑有假,因为这种事儿做不得假,太医一诊治,自然知道深浅。得知荣王为了落下这个毛病,嘤鸣也总算明白,为何荣王那样深恨废后,以至于也恨上了废后的子女了。
说白了,还是乌拉那拉氏自己造的孽啊。
他虽被圈禁,可到底还是皇子阿哥,该有的东西,本宫自然不会短了他。嘤鸣淡淡道。她忽然又想起历史上荣亲王的英年早逝了,难道就是死在风湿腿疾上只是这个病想要致死,似乎是个很漫长的事儿,难道历史又被改变了
嘤鸣暗自摇了摇头,反正这些都不打紧,荣王不管能活几年,都是不得自由了。
倒是五福晋索绰罗氏,日夜衣不解带服侍,听说自己都累得病倒了。
随着天气日益寒冷,在太医的照料之下,荣王的病情不但没有缓解,听说反倒是愈发厉害了。太医回禀说,荣王因为腿疾疼痛难忍,以及连续数日彻夜未眠,其人形销骨立,羸弱不堪。
得知此事,嘤鸣忍不住问弘历:你要不要去瞧瞧
弘历只冷着面孔道:朕说了,不会再见这个孽子
嘤鸣叹了口气:要不我替你去瞧瞧
弘历没有出声,但嘤鸣知道,他这是默许了。弘历再怎么厌恶,那也终究是他的亲生儿子。
于是,第二天一大清早,嘤鸣便乘了凤舆,只身出宫,前往荣亲王府。
果然,负责看守荣王府的侍卫们一早得了弘历密旨,不等嘤鸣开口,便主动开门,请她入内了。
荣王府还保持着贝勒府的规格,因为荣亲王封王后没多久便被弘历圈禁,原本该提一级的府邸,内务府也懒得费这个力了。
虽是贝勒府,但规格也不低了,皑皑白雪之下,飞檐斗拱,苏式彩绘,甚是精美的殿阁颇为雅致的院落,正房前,两株红梅熠熠绽放,嘤鸣仔细一瞧,便知那只来自徽州的珍品铁骨红梅。
刚走到屋前,便听见里头传出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荣亲王那有些嘶哑的声音:我不喝喝这些劳什子有什么用反正,我的病是好不了了
然后便是女人的哭声响起,仔细一听,嘤鸣便知那正是五福晋索绰罗氏,索绰罗氏抽噎着道:爷就算不为了妾身,也想想在宫里的额娘和绵毅啊
绵毅,便是荣亲王送进宫给愉妃抚养的那个皇孙,原本该取名为绵亿的,可是愉妃愣是给改成了毅,大约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性子坚毅些吧。
有我这么个儿子,也只会叫汗阿玛更加厌弃了额娘荣王满腔颓废,所以,我还是死了得了
五福晋大惊,忍不住哭嚎道:爷这是说得什么话您若是去了,叫妾身怎么活呀
荣亲王冷哼了一声:我死了,这荣王府也就不会被圈禁下去了,你不也是解脱了吗
这样刻薄的话,让嘤鸣听得不禁皱眉,病重之际,妻子不离不弃照顾,竟换来如此冷言相向荣王的性子,当真是凉薄啊
嘤鸣推门入内,便看到五福晋愕然在床头,眼中悲怆难以自抑,突然,五福晋一把取下了挂在墙上的小弯刀,蹭的一声拔了出来,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妾身若一死,爷是否便可以相信妾身的心意了
那小弯刀似乎是蒙古王公进献之物,刀刃异常锋利,稍一接触肌肤,便见五福晋的脖子被割破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珠子颗颗滴落,血珠子伴着泪珠,混合在一起,滴滴坠落。
嘤鸣见状,二话不说,上去便将五福晋手中的弯道夺了过来,人不知斥道:你犯什么糊涂为了一个根本不曾怜惜过你的丈夫,这般自残身躯
嘤鸣的出现,让这里所有人的都惊呆了。
如太医所言,荣王现在瘦得不成人形,鹳骨都凸起了,眼窝凹陷,完全没了人形这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英姿清朗的荣亲王分明是半截身子入土的饿死鬼
荣亲王惊愕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纳兰皇后,忽然,他面露惊喜之色,急忙问道:皇后既然来了,那那汗阿玛呢
嘤鸣淡淡将小弯刀收回鞘中,冷冷道:他没来
荣王眼中的一抹神采立刻黯然了下去,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在汗阿玛心目中,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儿子,他怎么可能来看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