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鸣却分毫不见恼怒之色,反倒是露出一脸的怜悯之色,口中啧啧不停,叹息着道:不曾想,皇后娘娘的日子过得竟是这般艰难本宫忝居皇贵妃之位,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连好料子都用不上了便转身吩咐道:小文子,本宫记得,才月前皇上赏赐了些缂丝缎,你快去取两匹来,让万德瑞带回去,给皇后娘娘裁制两身新衣
如此一语,直叫再坐的怡妃庆嫔婉嫔和陆贵人齐齐笑了。她们看向万德瑞的眼神,分明是嘲笑
万德瑞的大饼脸青白交加,主子受辱,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倒是感同身受。
嘤鸣带着几分训斥的口吻道:怡妃,你怎么也不早告诉本宫,皇后娘娘过得这般拮据你们这些做嫔妃的,怎么平日里也不多接济一下皇后娘娘
怡妃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却连连点头道:皇贵妃娘娘说的是,皇上一直住在圆明园,有些冷落皇后,自然内务府的奴才便愈发轻视皇后了竟然连上等缎料都敢克扣景仁宫回头,臣妾一定好好管教那些不长眼的狗奴才怡妃最后这句话,哪里是在说内务府的人,分明是指桑骂槐,再骂万德瑞不得张眼呢怡妃唉声叹气,又说了一句险些叫万德瑞气晕过去的话,皇后娘娘当真可怜啊
庆嫔与陆贵人姊妹俱捂着嘴巴,险些就要憋不住爆笑出来了。
小文子也从库房回来了。怀里抱着两匹崭新的缂丝缎,只可惜这两匹缂丝缎,一匹是老绿色。另一匹是更老气的深烟红色若是嘤鸣的祖母淑慎老郡主还活着,估摸着用俩色甚是相宜
缂丝缎是月前送去圆明园十匹,弘历都要一股脑送去了她的海晏堂。那些或鲜艳或娇嫩的颜色,嘤鸣已经全部用掉了,缂丝缎华美异常,但缕金织就,难免有些粗糙。所以不能给小孩子做贴身衣裳,因此嘤鸣就叫给永琚做了个缂丝缎的夏薄被,然后挑着娇嫩的给自己裁了两身旗服。有一匹大红色千叶牡丹缂丝缎,叫芝兰带回去,留着给昭绘裁制嫁衣,还有一匹银红的。给了长姐英容长姐用着白玉膏。愈发显得年轻,穿些年轻的颜色,如今倒是相配。
最后,剩下的,也就是小文子怀里抱着的两匹了,弘历不喜绿色,所以那匹老绿色福禄寿织纹的缂丝缎,嘤鸣正瞅着不知该怎么处理呢。那匹深烟红,倒是可以给弘历做个大氅。但她知道,弘历的衣服比她还多,根本不缺衣服穿。
如今倒是好了,给皇后吧
嘤鸣笑呵呵道:瞧这两匹缂丝缎,颜色沉厚庄重,本宫穿着也不般配,还是给皇后吧她的意思就是说,皇后的年纪,也就配穿老绿色深烟红了。
怡妃笑咯咯花枝乱颤,尤嫌不足地添油加醋:皇贵妃所言极是,这料子,穿在皇后身上,一定般配极了臣妾都等不及想瞧瞧皇后穿上这样的缂丝旗服的样子了呢
庆嫔瞥了一眼万德瑞,道:万公公这是怎么了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收下,这可是皇贵妃娘娘的一番好意你可拿好了,若是不小心摔在地上,你可赔不起
万德瑞大饼脸上乌云密布,却只得咬牙切齿从小文子手中接过那两匹嘤鸣施舍的高级绸缎,他哼了哼,道:贵妃娘娘的好意,奴才定会转达说罢,万德瑞一甩袖子,连跪安都不曾,便大步走了。
怡妃背后扬声狠狠啐道:一朝得志便张狂,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畜生
怡妃的话果然够锋利,万德瑞肥胖的背影一晃荡,险些摔倒在地,估摸是快气疯了。
庆嫔淡淡道:做奴才,就得有做奴才的样子,什么东西想狐假虎威,也得看自己背后是老虎还是猫
在嫔妃面前耀武扬威,这个万德瑞,跟他的主子一样,都是个脑子进水的傻逼
乌拉那拉氏若真聪明,就不该在这些面子上争一时之气,不过她若能忍,便不是乌拉那拉俪兰了从前做娴妃的时候,便是个炮仗脾气,如今看样子,真的是一点都没改啊
如此也好,她若是能隐忍了,嘤鸣反倒是要警惕万分了。
越是容易被情绪所左右,便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面对敌人,连冷静都失了,如何还有分寸
所以,比起皇后,她更该警惕皇后背后的智囊军师那个刚刚生了十五阿哥的玉嫔才是。就因为她的出谋划策,离间了怡妃与庆嫔之间的关系,让她们势同水火。如今她回宫了,不知玉嫔会为皇后出什么样的计策来对付她呢
忽的,嘤鸣道:皇后为争一时之气,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怎么玉嫔没拦着吗
庆嫔掩唇笑了,皇后对玉嫔,一直都是呼来喝去,保不齐玉嫔生了别样的心思,也未可知呢。
嘤鸣颔首,庆嫔倒是与她想到一处了,若真如此,那倒是好事。永远别小看这些出身低微的小角色,就如当年的常在乔瑾钰,拿自己的命,坑倒了元后富察氏
说不准,将来有朝一日,皇后也会被自己的狗反咬一口呢。
嘤鸣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倒是有了些不成熟的盘算
正想着,出去送万德瑞的小文子又跑了进来,道:娘娘玉嫔身边宫女吉祥来了,带了些绸缎,来贺喜娘娘。
怡妃冷笑道:皇后的赏前脚才来,她后脚就派人来了这哪里像是个产后虚弱的妇人
那个叫吉祥的宫女,瞧着约莫二十岁上下,举止倒是十分稳重,长得也圆脸喜气,一进来便给再坐的所有恭恭敬敬见了大礼,称呼嘤鸣,自然没敢像万德瑞那般不敬,却也没称呼皇贵妃娘娘,而是舒娘娘。如此称呼,既不违背皇后,也不至于被嘤鸣挑出错儿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