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清格勒也站了起来,施了一个蒙古礼数,他满是自傲地道:皇上,小女托雅,乃是科尔沁草原的明珠,也是奴才的掌上明珠,奴才一直不愿自己的掌上明珠许与碌碌之辈。清格勒满脸洋溢着笑容,也满是热切地看着皇帝,他扬声道:就在奴才左右为难的时候,皇上御幸木兰,小女自幼倾慕皇上风仪,特求了奴才,一定要为皇上献上歌舞
托雅的脸蛋已经娇红一片,她娇娇瞪了自己的父亲一眼:额祺葛
郡王清格勒呵呵笑道:皇上,您瞧,小女害羞了。
果然还是蒙古人直接啊,当着这么多王公亲贵的面,直接就大大咧咧说出口了。这位郡王,就差没说皇上您赶紧纳了我闺女吧。
皇帝眯着眼睛打量着清格勒与托雅父女,笑呵呵道:若朕没有记错,和硕悫靖公主,薨逝不过两年有余吧也就是说托雅母尚在母孝之中。素来父母丧,需守三年,三年之内是不能议亲的。即使是皇帝也不能破这个例。
托雅娇柔地道:回皇上,托雅距离出孝,正好还有一个月。
郡王清格勒忙道:待到皇上回銮北京,托雅的孝期正好刚过。清格勒笑了笑,又道:悫靖公主临终前,最挂心的,也正是小女的婚事。小女若能有幸回到公主生长的宫闱,公主在天之灵,一定会高兴的。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朗声道:只要郡王舍得托雅这枚科尔沁明珠,朕自然没有不答允的道理
这话一出,郡王清格勒与其女托雅急忙上前。伏跪谢恩。
嘤鸣低眉瞅着白玉酒盅中清澈的梨花白,那馥郁的香气恍如美人的体香一般动人。既能得到一个大美人,又能安抚科尔沁,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儿皇帝怎么会不答允呢
因为托雅孝期未果,所以皇帝不便下旨,然而皇帝已经当着所有蒙古王公的面应允了,自然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剩下的。便只等木兰过后,托雅便会随御驾回京,倒时候。她也是皇帝的嫔妃了。
梨花白的香甜一杯接着一杯得滑过嘤鸣的喉咙不知何时,夜宴已散。蒙古诸部的王公跪了一地,齐声恭送皇帝。
皇帝却一把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携着她的手。道:随朕回去。皇帝愣是当着所有人的面。以宠爱的姿态,带她离去。
皇帝御用的帐殿,就在夜宴帐殿旁边不远处,夜色之下的木兰草原,星月朗朗,凉风吹来,登时叫人酒意行了泰半。
御帐之中,皇帝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一双大手包裹着她红彤彤的双颊,皇帝垂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触在嘤鸣被冷风吹得发凉的额头上,你酒量不好,怎么方才竟一口气喝了六盏
嘤鸣眼底一呆,皇帝当时目不斜视,怎么竟连她喝了几杯酒都知道
皇帝长长叹息着,朕应允纳了托雅,并非是喜欢她,只是安抚蒙古罢了。
您是皇上,是天子,想纳谁便纳谁,臣妾岂敢多说半个不字嘤鸣醉眼惺忪地道。脑袋有点沉,只不过她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托雅会成为皇帝的嫔妃,已经是不可逆转的事情,既然如此,就想办法压制一下她的位份好了。
郡王和公主的女儿,怕是一下子封妃都不为过呢她背靠蒙古,的确是个叫人头疼的威胁啊不过,皇后太后只怕会更寝食难安呢。
科尔沁明珠,的确艳如明珠璀璨。皇帝能一时不动心,未必一世不动心。
皇帝拥了她在怀中,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间,今日之事,并非突如其来。早在朕决定木兰秋弥的时候,科尔沁便千里迢迢上了折子,提及了和硕悫靖公主之女托雅。所以,朕早就料到,科尔沁会把托雅献给朕。只是没想到才头一天,他们就迫不及待了。
皇帝这话里,嘤鸣听出了淡淡的不悦的味道。皇帝,这是嫌弃科尔沁手伸地太长了吗
朕来的路上其实就决定了。先帝在位十三年,的确疏于笼络科尔沁。朕这次来,的确得纳一个科尔沁的嫔妃了。皇帝低低在她耳畔陈述着,鸣儿,托雅的性子比一些科尔沁格格已经柔和很多了,与其选个跋扈张扬的,还不如是她。
托雅格格的确看上去娇柔妩媚,可那都只是表面上如此。背地里如何,皇帝又怎么知道呢不管怎么说,她是科尔沁郡王与和硕悫靖公主的女儿,这样高贵的出身和血统,怎么可能不骄傲张扬呢
只怕这宫里,以后要更加热闹了。
这一晚,嘤鸣留宿皇帝御帐。皇帝似乎也是特意将她整夜都留了下来嫔妃侍寝,照例是不能在皇帝的住处过夜的。皇帝这应该是在宣示对她的宠爱吧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不再枕畔了。记得天色微明的时候,皇帝就起床了,依稀贴在耳畔跟她说,他去狩猎了,让她多睡一会儿。嘤鸣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钻进被窝继续睡觉。
什么时辰了嘤鸣打着哈欠问。
半夏捧了一套崭新的织锦缎华服上来,道:娘娘,都辰时三刻了。
照旧用浸润了玫瑰花汁的热水将双手泡得柔软,又在脸上拍了平日双倍分量的浓稠芦荟汁,按摩着让肌肤吸收了,这才开始擦脂傅粉描眉,叫白芷用赤金嵌五彩碧玺花的扁方梳就一个光滑平整的架子头。半夏则拿着一件件首饰在她旗髻上比划着,娘娘,这支金累丝翟凤步摇如何
金晃晃的步摇,在镜中熠熠生辉,那翟凤口中还衔了一枚硕大圆润的东珠,斜斜插在右侧旗髻上,垂下一串红光潋滟的红翡翠珠坠,端的是华贵耀眼。就是太沉了点。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进来禀报:娘娘,托雅格格求见。
嘤鸣一愣,手中刚拿起一双羊脂玉葫芦耳坠,忍不住脱口道:这里可是御帐若她想见我,就请她去去我帐中稍后。
嗻。
半夏低声凑到嘤鸣耳边道:娘娘,您可得多防备着点。
知道。嘤鸣对镜嫣然笑着,昨夜她整夜留宿御帐,便更证实了她的得宠,托雅若聪明,便不敢小觑她。
嘤鸣自己的妃帐,就要比皇帝御帐小多了,但也堪比一个小殿宇了。只见托雅穿了一身明亮的宝蓝色蒙古服装,满身珠翠玲珑,一双大辫子上绕满了珊瑚珠子,衬得她小脸红扑扑的,艳丽照人。
托雅给舒妃娘娘请安托雅屈膝见了个万福礼。
嘤鸣微微颔首,道了一声免礼,便叫人煮上一盏热腾腾的奶茶,来招待这位科尔沁明珠,托雅格格马上就要成为皇上的嫔妃了,衣着也是时候该改换过来了。
托雅笑靥如花道:旗服已经叫绣娘做了,等待跟随皇上回京,自然要穿旗服,否则见了太后娘娘,就太失礼了。
嘤鸣笑道:托雅格格如此懂规矩,本宫就放心了。
托雅笑容很是甜美地道:如今狩猎已经开始了,舒妃娘娘是满洲贵女出身,想必也学过骑马吧不如让托雅陪娘娘一起出去,木兰围场里野畜无数,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嘤鸣抚了抚额头,她是会骑马,不过技艺生疏,也很久都没有上过马背了,着实不想再这位草原明珠跟前丢脸了,便道:一路舟车劳顿,才刚安顿下来,本宫身子不济,只怕得歇息几天才成呢。
托雅忙道:那娘娘什么歇息好了,托雅愿尽地主之谊,随时陪伴娘娘出去打猎。
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嘤鸣笑笑呵呵拔下头上那只压得她脑袋都不舒服的金累丝翟凤步摇,这只步摇,就当是给妹妹见托雅格格的见面礼了,还望格格不嫌弃。
托雅忙推辞地道:这上头的翟凤着实逾越了。
嘤鸣将那金步摇搁在她手心,翟凤,是嫔位以上才能享用的,托雅名分未定,自然不能用这样的东西,嘤鸣笑呵呵道:那格格就收着,很快就能用了。
托雅羞涩地笑了,柔柔道了谢。
这时候,徐晋禄进来禀报道:娘娘,纯嫔娘娘求见。
纯嫔现在她儿子应该跟着皇帝出去打猎了吧所以闲着没事儿过来溜达溜达。
纯嫔苏氏含笑进来,瞅见托雅,当场一愣,托雅格格也在
托雅拿眼角瞥了纯嫔一眼,只点头淡淡道:纯嫔安好。只口头问了个安好,却并不行礼,坐在嘤鸣身旁的绣墩上,竟是连起都不起身。
纯嫔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托雅格格出身再尊贵,可到底还没册过名分,她好歹是皇上的纯嫔三阿哥的生母可她来了,托雅竟还一副理所当然地坐在哪儿,浑然不觉得自己应该起身行礼。
嘤鸣皱了皱眉头,她就知道,这个托雅不可能真的脾性柔和甚至骨子里的骄傲,比她想象中更多。就算托雅日后位份会比纯嫔更高,如今也该向纯嫔请安,最不济,也得站起来才对呀
然而她没有,眉宇间甚至还透着淡淡的鄙夷之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