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宴散后,已经华灯初上,长春仙馆总算静谧了下来。
嘤鸣疲倦地歪在罗汉榻上,倚着个柔软的妆花罗引枕,长长叹了一口气。皇帝捏了捏她的鼻子,打趣道:收了那么多贺礼,怎的却不开心
嘤鸣忍不住咕哝道:累。除了这一个字,嘤鸣着实没有别的形容词了,也累得不想说旁的形容词了。
皇帝嗤嗤笑了,朕瞧着你这几日倒是倦懒得跟你那只扁毛畜生似的了。
扁毛畜生嘤鸣一呆,低头看了一眼火团。
咕啾火团跳到了脚踏,气得已经炸毛了,再嘤鸣的脑袋里大喊大叫:混蛋人家是灵兽高级灵兽才不是扁毛畜生
额嘤鸣忙安抚地摸了摸火团的小脑袋,然后瞪了皇帝一眼。
皇帝又嗤笑一声,这扁毛小畜生火气倒是不小
火团气得呲牙咧嘴:再敢叫我扁毛畜生,我咬死他
嘤鸣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用脚轻轻推了推火团,出去玩吧,别闹。
哼火团在她脑海里重重一哼,尾巴一甩,屁股朝着皇帝一撅,这才窜走没影儿了。
皇帝眼珠子一圆:成精了不成居然还冲朕甩屁股
嘤鸣忍不住笑道:您可是皇上,能别欺负嫔妾的火团成不
朕欺负它皇帝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坏笑道:朕欺负鸣儿还差不多。说着。便要上来吃她豆腐。
嘤鸣忙推了他一把,妩然瞪了他一眼:就不能让我歇几天吗
皇帝嗓音发烫:朕都叫你歇了三天了
一边去嘤鸣噘嘴一哼,掀开自己的龙华。指着自己脖子道,你看,上头印子还没消呢
皇帝却看得心头一热,低头埋进了嘤鸣的脖颈上,一通舔舐。
别这样儿都这个时辰了,明儿我还得早早去皇后哪儿请安谢恩呢。嘤鸣忙把自己身上那重得跟死猪似的皇帝推开。
谢恩谢什么恩皇帝挑了挑眼皮,口中发出淡淡的冷哼。
嘤鸣忙笑着道:皇后叫陈嬷嬷送来的生辰礼十分厚重。其中有一个织金宫花,好看极了。说着,她便忙趁机爬了起来。自己去取了那盒宫花来。
盒子不大,不过一尺见方,里头放着一支栩栩如生的洒金碧桃,上头五六朵桃花。有的还是花骨朵。有的已经含苞,还有两三朵盛开着,甚是抢眼;还有两朵含苞待放的蔷薇,那花蕊是用细小的米珠穿成的,一朵是妃红色,娇艳无匹,另一朵是月白色的,素雅高洁。而若细细瞧。可以看出那花瓣都是掺了金线的,金光鳞鳞。平添三分华贵。
嘤鸣便拿了那朵月白色的宫花蔷薇,簪在自己旗髻鬓角,笑着问皇帝:怎么样,好看吧蔷薇花的个头比牡丹芍药小许多,正因为小巧,嘤鸣才喜欢,否则一朵大花簪在头上,可要俗到家了
皇帝看着嘤鸣那甜美的笑靥,不由点了点头,很是清雅。不知是在说那朵宫花,还是说嘤鸣。
翌日,嘤鸣就簪着那朵月白色织金珠蕊蔷薇去长春仙馆给皇后请安。照旧到来的有娴妃纯嫔嘉嫔怡贵人等人,慧妃又没来。
皇后看到嘤鸣头上的宫花,脸上笑容又多了几分,本宫一早就料想,舒嫔带上织金宫花,必然好看。
嘤鸣忙再见一礼,多谢皇后娘娘,嫔妾也很是喜欢。
皇后眼梢睨过娴妃旗髻上的那朵银红色的芍药簪花,对嘤鸣道:你年轻娇嫩,自然簪什么花都好看,不像本宫这般年纪,若是簪着娇艳宫花,便是东施效颦了
皇后这话明着是说自己,可实际上分明是指桑骂槐,讥讽娴妃呢。
娴妃的脸蛋有些涨红,她攥着拳头,就差便撤下头上的芍药簪花甩在皇后那张伪装贤惠的脸上了。
嘤鸣暗自一叹,又忙恭维道:皇后娘娘风华正茂,若是簪了牡丹芍药必然雍容华贵,那是嫔妾小小年纪能比的
皇后掩唇一笑,舒嫔这小嘴儿,真是越来越甜了,怪不得皇上喜欢,本宫也很是欢欣呢。
嘤鸣忙垂首,做娇羞状。
娴妃脸上浮起冷意,她轻笑道:今年皇上已经发话要留在圆明园过年了,皇后娘娘素来贤德,不知何时接留居宫中的庆嫔愉嫔前来呢
皇后脸上笑容顿时僵住了,她勉强一笑:才刚入秋呢,娴妃倒是心急。
娴妃笑道:不是臣妾心急,而是再拖下去,难道拖到下雪,到时候道路难行,只怕是更来不了呢
皇后微微一笑:妹妹倒是一番好意,只是皇后略略一顿,旋即笑容更多了几分,只是五阿哥与三公主都还年幼,只怕经不得舟车劳顿,所以当初本宫才把她二人留在宫中。如今又何必折腾呢皇上早晚是要回宫去的。
娴妃一滞,竟是无言反驳。她至今惦记着愉嫔的五阿哥呢,可偏偏愉嫔留在了宫里,愣是叫她想抢都没得抢。娴妃暗自咬牙,真若等到过了年再回宫,五阿哥都要满周岁了,只怕就认人了再想抢,只怕难度更大了皇后,真是好算计
皇后看了一眼娴妃对面的空椅子,叹息道:如今天气略转凉些,慧妃身子怕是又不好了。便吩咐陈嬷嬷,派个太医去瞧瞧。
陈嬷嬷应了声是。
娴妃冷冷道:皇后娘娘大可不必如此贤德,慧妃的身子骨也就那样了,能撑几年全看天意了她端起珐琅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笑着看了嘤鸣一眼:倒是听说,许常在月前打碎了慧妃一只心爱的白玉宝月瓶,被慧妃罚了禁足呢
这事儿,嘤鸣自然听说了,当时也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只是未曾深想,娴妃娘娘真是耳听八方,琼鸾殿事儿真真是了如指掌啊。
娴妃呵呵笑了,那许氏背弃舒嫔,投靠慧妃,自然不会有好下场的。如今皇上去琼鸾殿,慧妃都是叫官女子纪氏侍寝呢。一边笑着,娴妃又对皇后道:这纪官女子侍寝也有好几次了,怎么没见她来给皇后娘娘磕头呢
皇后面容端庄,含笑道:只是个官女子,等哪天她有出息,封了答应,再来给本宫磕头不迟。
皇后语气里明显带着淡淡的不屑之意,只是个官女子,连个答应都不如,哪里配给她磕头请安呢。照着规矩,嫔妃侍寝的次日,哪怕位份不够请安资格,也得给皇后磕头请安,以示妾妃恭顺本分。然官女子,不在嫔妃七级等级之列,只算编外人员,没有嫔妃的俸禄,也不配安排宫人伺候,照旧领着宫女的月例,还得伺候小主娘娘们。
说白了,就是个通房丫头。
而且,据嘤鸣所知,这个还没见过的纪官女子,也是一直被皇帝赐避子汤药的。因此皇后就更瞧不起了。
嘤鸣也笑着道:慧妃娘娘如今倒是愈发贤惠了,换了从前,可不会做这样的事。从前的慧妃,可不会举荐旁人侍奉皇帝枕席。如今她病体孱弱,漫说不能侍寝,就算勉强侍寝,也怀不上了。何况她如今容颜减损,哪里还是从前那个艳冠六宫的慧妃娘娘
初秋时节,天气凉爽宜人,蓬莱福海北岸的木芙蓉也成片绽放,此花喜欢温暖潮湿的环境,而蓬莱福海北岸正是合适,此处平坦,光照充足水分也充足。有专门的花匠细心打理,早年又精选名品木芙蓉栽植,因此一朵朵复瓣累叠团簇如锦,红的紫的黄的白的,还有红黄二色的复色木芙蓉,开得如火如荼。
去年的时候,嘤鸣也剪了木芙蓉扦插在药园世界里,虽然黑土肥沃,长得极快,但到底不如蓬莱福海这里成片成林这般壮观。木芙蓉清热解毒,也是一味药材呢。
半夏见嘤鸣看得欢喜,便道:娘娘若是喜欢,奴才叫人挑了开得好的剪了回去养在清水中。
嘤鸣轻轻点头,应了一声好。
刚应了声,便叫木芙蓉花林旁边的小径上走来一个身穿嫩绿宫装的女子,那女子瞧着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段窈窕,杏眼桃腮,颇有几分姿色。只是那身衣裳,瞧着是宫女的制式,然而料子却是嫔妃才能享用的彭缎。那料子算不得华贵,却裁得十分合体,衬得她柳腰纤纤一握,甚是动人。
嘤鸣正暗忖着此人是谁的时候,那女子已然盈盈朝她见了一个万福,奴才纪烟萝,给舒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哦原来是纪官女子。嘤鸣若有深意地笑了,没想到会遇到她,慧妃的琼鸾殿离着这里可有点远。
那纪氏嫣然一笑,走近了几步,柔声道:是有些远,可只要有心即可。
这话的意思,是承认特意来见她吗嘤鸣唇角一勾,笑得花月朦胧,这个纪氏,看样子是有话想说呢。未完待续。
: 第六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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