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紧紧握着擀面杖挡在江藜前面,死死的盯着离他们不远处打斗的人。
江藜把摔晕过去的江春抱在怀里,看着前面混乱的打斗场景,心里又急又气。他们太大意了,只认为通州宅子里的下人没那个胆子敢动他们,于是稍有放松,没想到这一下就被别人逮到了空子,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更气的是许家的人。
许家是官家女眷出行,家里的护卫也都是经过训练的,更何况人数还不少,站出来很是能震慑人。那许家的方护卫明明一炷香之前就看到他们这边有打斗,老陈头的声音又叫了那么高,他们不可能没听到没认出打斗的一方是跟他们一起在小院住过两三天的人,但却远远的躲开了,实在是让人寒心。
最开始以为来的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谁知真的跟对方交上手才发现对方各个出手刁钻很辣,对于习惯做事留一线的镖局等人来说,自然是处处受掣,隐隐有了落下风之势。
那个叫刘银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掏出来一个钩子,轻轻一挥勾住了一个镖师的胳膊,江藜眼尖的发现那个钩子竟然是个倒钩,轻轻一碰就陷入肉里,深刻见骨,那镖师怎么也挣不开,整个人疼的蜷缩在一起,刘银却并不打算放过他,竟然拉着钩子拖着镖师在地方走。
“陈伯,你快去救他。”江藜急的不行,拍着老陈头的胳膊催促。
老陈头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是他一走,这里就只有一个江顺并三个小姑娘,并不安全。而且他也知道,这些人出手阻拦就是为了江藜。
“陈伯放心,我们能保护自己。”江藜红着眼睛道,这些镖师遭的这罪都是因为她,如果她昨儿没有想到要去通州的宅子住,也不会惹了某些人的眼,让他们忍不住要下手除掉她了。
时间紧迫并没有给老陈头太多考虑的时间,他犹豫的这一会儿,那个镖师的已经疼的痛苦的叫出了声。刀疤一人跟五人缠斗,听到这边的声音也急红了眼,再没有顾虑抽刀下了狠手。
老陈头一咬牙,踢起脚边的一个木棍,手接住使了巧劲将上面横着的木棍劈掉,把长棍递给江顺,道:“你守着他们,注意安全。”
江顺握紧了长棍,坚定的点头。
老陈头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目标明确的往笑的张狂的刘银奔去。伤了镖局的人,他要他们血债血偿。
江藜忧心忡忡的看着老陈头,既担心他被人误伤,又盼望着他快些去把那个镖师救下来,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这边老陈头一走,那些人找到了空子开始往她身边移动起来。
江顺自小在江鲤村长大,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也是有害怕的。但他一想到背后守护的是江藜,是那个给了他媳妇体面,为他媳妇洗清罪名的江藜,他就不允许自己退缩。握着长棍跟冲上来的人缠斗在一起。那些人手里拿的刀,他不怕。手背上被割伤,小腿被踹伤,他疼的想哭想喊想逃跑,但他知道自己只要退缩一步,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就会土崩瓦解。他不能退。
“别过来,别过来,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可不客气啦。”阿音胡乱挥舞着擀面杖,嘴里大声的对冲上来的人喊道。
“聪明的,识相的就把房契地契以及卖身契交出来,说不得我们还给你留个全尸。如果冥顽不灵,可别怪我们哥几个下手不知道轻重。”那人凶狠的说道。
地契?什么地契?
江藜敏锐的抓住了关键词,脑子里想了又想,她确定当初宣旨的时候,只给了她两张契纸,一个是江鲤村附近的千亩良田的地契,另外一张就是通州宅子的房契。这些人铤而走险在离京城这么近的地方阻拦她,劫杀她,可不像是贪图江鲤村的那千亩良田的地契的。
千亩良田说的是挺多,可是这地界不同,价格也是天差地别的。
还有,通州宅子里的管事没有东家给工钱,凭什么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有什么东西在江藜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还没抓住,就发现阿音挥着棒子跟一个人打到一边去了,江顺也不在身边,而她身边除了昏迷过去的江春,还有一个尖嘴猴腮,手里拿着沾满了血的刀的人目露嗜血的光芒往这边走来的。
“你们不就是图财嘛,我可以把房契、地契还有卖身契给你们,但是你们要现在罢手,不许再伤害他们。”江藜紧紧抓着装着房契的包袱,心里害怕的不行,浑身都在颤抖,却扔咬牙道。
那人讥笑一声:“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以为你不给能行?今儿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识相的赶紧把东西叫出来。”
江藜露出讨好的一笑,道:“这位大哥,你站着别动,我来拿房契,这东西我怕丢,藏的紧。”说着手伸进包袱里认真的掏起来。
那人倒是也不怕她一个小姑娘耍什么手段,这小丫头片子瘦弱的他一刀下去就能了结了。
江顺浑身失血的用砖头打晕了跟他颤抖的一个贼人,回头见江藜这边也有一个贼人,顾不得身上的伤往这边跑过来。
江藜面前的贼人也注意到江顺打晕他的人了,眼睛一眯,凶光外露,慢慢的将刀尖对准了江顺的方向,就等着江顺过来以后给他一刀。
说时迟那时快,江藜趁着那人迈开眼神的一瞬间,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扔到那人眼睛里,然后抓着地方刚刚老陈头劈掉的断木屑狠狠的刺进那人的小腿上,同时头使劲的往那人腰上撞去。
那人受了这一连串的攻击,站的地方又不平整,顺势就往后面倒去。
江藜算的好好的,她往前一撞,那人站不住肯定要往前摔去,他摔的地方是个小下坡,那人滚下去再上来也要给她和江春时间,让她们能逃跑。她什么都算好了,就是没算好自个身体太瘦弱,那人反应又太快,抓着她的衣服就把她带的也要跟着往下摔去。
“嘶”
江藜仿佛听到什么破空而出,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察觉到一股不知名的力气插进她的头发将她往后一拉,前方那贼人拉着她的手又往下扯,两个力气往相反的方向把她往两边拉扯,头发疼的她忍不住叫出声。
最终是扯着她头发的力气占了上风,将她往后拽去。
“哐当”后背撞到石壁上,江藜被惯力往后一扯,整个人贴在石壁上,头被东西缠着不懂动弹,耳边全是嗡嗡的声音,眼角的余光能看到一个不停晃动的羽翎。
恍然间只是眨眼的一功夫,却又犹如过了许久,有人拔了把她钉在石壁上的东西,搀扶着把她扶了下来。
“小姐。”江春看着傻呆呆的江藜,哭着喊道。她真是不管用,每次小姐需要她的时候,她不是被吓傻了就是晕过去了,还没有头一天跟着小姐的阿音有用。
江藜感觉面前有很多人,大家都关切的看着她,但她却看不清他们的脸。她想问问镖局的人有多少人受伤,受的伤重不重,江春呢,她是不是好好的?还有阿音,江顺,他们跟那些贼人缠斗,有没有受伤。可是面前站了很多人,她就是看不清他们的脸,她不知道该问谁,她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镖局的人还是那些贼人。
“怎么回事?”骑在马上的人握着马鞭问道。
他身后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猜测道:“应该是被吓着了吧,小姑娘都没见过这种场面,”说着回头看了下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句尸体,还有一些被束手束脚绑住的贼人,道:“恐怕是被吓住了,得找大夫看看。”
这话骑在马上的人却是不信的,其他小姑娘可能被这血腥的场景吓住,他面前的这个却是不怕的。
目光从脸上带着长长刀疤的人手上握着的箭矢上掠过,有些尴尬的挪开了眼睛,用鞭子指着江春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春扶住浑身无力的江藜,正忧心着,听到问话回头一看,惊喜的道:“徐少爷,是你救了我们吗?”
骑在马上的正是打猎回来路过此处,见到有人厮杀,顺手帮忙解决贼人的徐曜宣。
察觉到脸上有些发烫,徐曜宣咳了咳,避开这个话题道:“你家小姐怎么了?可是旧伤未好?”
“可能是被吓着了吧。”江春有些担心的道:“这群混蛋,要是把我家小姐伤到了,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她说的咬牙切齿,心里却更心疼江藜。她已经知道,江藜是为了保护她,才会在手里没有任何东西的情况下跟贼人动手的。
看了看日头,徐曜宣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收拾收拾,我们一起进京,这些贼人还要送到顺天府去,好好查查这些人的来路。”
自己这边大家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还有那伤重急需医治的,刀疤也不敢在这里耽搁。刚刚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带着一队护卫冲过来帮忙,他们现在还未必脱身,更何况是连人带货物安全的送去京城了。
“感谢少侠相助。”刀疤拱手道谢。
徐曜宣拱手还礼,指挥着自己带来的护卫帮忙收拾。
驾车的马匹突然倒地,好在马车损伤不大,只车辕断了一根,那会儿老陈头劈开的就是断掉的一截车辕。
徐曜宣手下的人各种能手都有,稍微捣鼓了一下,马车已经架好,勉强能撑一段路程。
“敢问前面可是李镖师?”刀疤正在清点伤员,就听身后有人高声喊道,他回头一看,来人不是旁人正是之前有过冲突后来共住一个小院的方护卫。
“方护卫。”刀疤应道。
方护卫小心的避开满地的尸体,脸上一脸嫌恶,却仍然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李镖师你们这是?可有受伤?”
刀疤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刀伤,不在意的摇头,道:“无碍。不知方兄来是?”
方护卫干干笑了两声:“哦,我们刚刚走到半路,听人说这边不太平,你也知道护送的是女眷,须得小心,就没过来,谁知道是李镖师你们遭了贼人。你说说这些人也真是丧心病狂,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然敢做此等杀人越货的勾当,就应该报了官服,把这些人给千刀万剐。”
刀疤懒得理会他这些话,皱着眉头烦心的看着遍地的死马,跟受了重伤的镖师们。
方护卫被下了面子,心里不服气,偷偷往徐曜宣那里瞄去,他还记得刚刚那划破长空的一箭呢。那么远射过来,都能把人钉在石壁上,这是什么样的臂力跟箭法。而且看他浑身的派头,还有手下带出来的护卫,估摸着也是非富即贵的。
“李镖师的这几个兄弟都得快些送去医治,我们这边倒是能腾出来两架马车,我这就让人送过来,李镖师快些送他们去京城。”方护卫语带焦急的说道,也不容刀疤拒绝,就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吩咐他快些腾出马车赶过来。
刀疤现在急的就是这个,也不死撑着面子,笑着道谢。
“不妨事,出门在外就是要靠朋友嘛。”方护卫不在意的说着,目光却看向徐曜宣,好奇的问道:“不知这位少侠是?”
刀疤看得出来,救人的少侠跟江藜他们应该是认识的,江春刚刚一口就能说出人家的姓氏。不过他不喜欢猜测,所以摇头道:“就是个好心的少侠,箭术了得。”
方护卫也知道那人箭术了得,他更在意的是这人的身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儿郎,气宇轩昂,光风霁月。
这边江藜终于缓过气来了,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耳边依然嗡嗡的回响着箭矢破空的声音。
“是徐少爷救了我们。”江春欣喜的道:“你看,就是他连射了几箭把这些人逼退,护卫们又把他们给拿下的。”
不说箭还好,一听这个字,江藜心里一跳,抓过江春手上的箭矢一看,差点儿跳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