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出来点鞭炮。”江春手里拿着香,高兴的连蹦带跳的对江藜挥手。
江藜摆好了桌上的盘子,抿抿唇往荣婶那里看去,目露渴望。
“去吧去吧,小心被崩到手。”荣婶扯着嗓子喊道,看着欢快的跑出去的两个小姑娘,笑着摇头。
“还是小姑娘好。”王李氏也有些感触。
江藜他们到了门外,江铁柱早就把鞭炮绑在竹竿上了,斜斜的靠在墙上。
“大小姐还是我来吧。”江铁柱忙上前接过江藜手里的香,说道:“外面等会儿烟灰大,也吵,小姐赶紧回屋里去吧。”
这边江春已经在顺子的帮助下找到了引子,只等着江藜那边准备好两人一起点鞭炮,两卦鞭炮一起放,倒也是个热闹的年。等了半天没听到江藜的声音,跺着脚催促道:“我的大小姐,快些啊,你看这群小毛孩都等急了。”
每年过年放鞭炮,都会有一些哑炮,村里的小孩子没什么玩的,就会到处去找哑炮,然后自己放着玩,有的时候还会私下比谁捡的哑炮多。
江藜看过去,门口确实有七八个小孩子守在那里,眼巴巴的瞅着自家院里的两卦长鞭炮。
“柱子哥,快些告诉我引线在哪里。”江藜拉着江铁柱的衣袖问道,眼睛在鞭炮上打量,寻找着引线。
江铁柱想着他娘说等大小姐从京城回来就该给她定亲了,到时候她肯定要深居简出不能这样到处玩了。这小姑娘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从小就乖巧的太过,让人心疼。
找出引线,江铁柱不放心的叮嘱道:“你等会儿把香放在这里,只要看到有烟了就赶紧跑的远远的,听到没有?”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江藜长这么大虽然没有点过鞭炮,但是逢年过节祭祀的时候也是见过人家点鞭炮的,她自认为经验还是很丰富的。
江藜跟江春对视一眼,明亮的眼睛里看到对方的倒影,两人跃跃欲试,齐声喊道:“三,二,一!”一的声音刚落,香就放到引线下,两人握着耳朵笑着飞快的往屋里跑,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在身后响起。
紧紧捂着耳朵,鞭炮声还是响在耳边,声音震的心里也跟着扑通扑通直跳。
庆伯说去年一年经历的事情太多,过年要好好热闹热闹,把霉运都赶跑,一家人都平安喜乐,事事顺心。就连这过年的鞭炮都是买的最长的,外面的鞭炮声响了好久才歇,然后就传来孩子们欢呼的声音,想来是捡了不少哑炮。
“这是果子酒,甜甜的没啥酒劲,你们小姑娘也能喝一点儿。”庆伯拿了个小酒壶放到桌上。
荣婶瞪了他一眼还没说话,江春欣喜的声音已经传来了:“呀,我们也能喝酒了。庆伯,快给我倒一满杯。”说话的同时手已经把杯子举的高高的了。
“好!”庆伯豪爽的应了一声,抱着酒壶站了起来给江春倒酒。
江藜拍了拍桌子,高兴的喊道:“庆伯,庆伯,我也要。”等倒好了酒,又把王李氏的酒杯拿了过来:“给师傅也倒一杯。”
“我不喝,我不会喝酒。”王李氏红着脸连连摆手。
过了年江藜就要去京城,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这回过年她决定大家都坐一桌一起好好乐呵乐呵。王李氏性子腼腆,从来没跟外男坐在一桌吃饭,荣婶好说歹说都不想出来,还是江藜跟江春两个把她拉出来的,结果她出来了也很拘束。
“师傅不怕,这是果子酒,不醉人的。”江藜劝道。
江春小小的喝了一口,幸福的眯起眼睛:“真的哟师傅,这酒甜甜的,一点儿酒味都没有。”
荣婶也跟着劝道:“过年,大家开心,喝一点儿不碍事。”
大家都劝,王李氏也不好再推辞人,让倒了半杯酒。
“长志也来一杯?”走到廖长志旁边,庆伯问道。
廖长志性格腼腆,性格敦厚老实,可能是从小家境不好,常给他娘帮忙,性子里还是有果断的一面的,端起酒杯道:“谢谢庆伯。”
庆伯顿时更加高兴。
廖秀才的老娘在一旁连声道:“小孩子倒一点儿尝个味儿就好,喝一点儿就好。”
“娘,放心不会把他灌醉的。”反倒是廖秀才这个的那个当爹的一点儿都不担心似的。
等桌上人人面前都满杯,庆伯这才站起来,举杯道:“过去的一年经历了不少事,都是靠大家相互帮衬,咱们才能坐在这里一起吃饭喝酒,来,我们共饮此杯,为我们的患难与共、相扶相持。”
“干杯!”江藜他们大声的喊着,声音里带着第一次喝酒的兴奋。
喝的急了,一口酒呛到嗓子里,回流过来的酒汁倒是也带了那么点儿酒味,让江藜打了个嗝。
江春拿着酒杯指着她大笑,笑的差点儿瘫坐在地上打跌,江藜恼羞成怒,冲过来要打她,两人围着桌子追了两圈,才被荣婶跟江春她娘拦住。
荣婶一手抓着江藜胳膊,一手还拿着筷子淡定的夹着菜,嘴里还念叨着:“都多大的人了,吃个饭还不安生。”
江藜瞠目结舌,江春又开始捂着肚子大笑,整个年夜饭她俩都没吃多少东西,不是傻笑就是抱着果子酒壶抢酒喝。
吃好了饭,荣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抱怨庆伯:“都怪你,家里有一个老酒鬼就罢了,竟然还带出一个小酒鬼。”
庆伯微醺的看着在屋子里打转还硬说屋子在旋转的江藜,得意的笑道:“都说闺女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可惜你也没给我生一个小棉袄,我俩儿子都跟木头似的,还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贴心讨喜,就连喝酒都能跟我凑到一块儿。”
荣婶嗔了他一眼,提着装盘子的提篮往厨房去了。
“江藜,你怎么长了四只眼睛,哈哈,好多眼睛啊,你是不是看东西比我清楚些啊,我只有一只眼睛耶。”江春伸出一个手,比了个五说道。
江藜走路都歪歪扭扭的,拉着她的手,边数边笑:“春儿,你手长错啦,你看我有四个手指,你却有六个,你多长了两个。怪物才会长多手指,你是怪物。”一副非常肯定语气。
江春顿时急的哭起来:“啊?那怎么办?我多长了两个手指头,我是怪物,别告诉别人,别人要是知道了,会把我砍死的。”
“好,我不告诉别人,我们等会儿偷偷的把手指砍掉就好了,你砍掉两个还剩四个,那就跟我一样,那就不是怪物了。”江藜道。
江春非常的感激:“大小姐,你真好,除了我娘,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
“那是,我是好人,大大的好人。走,我们去找刀,要把多出来的手指给砍掉。”江藜拉着她的手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走。
江春就这样任她拉着往外走,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在走廊上碰到荣婶,两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冲了过去,连荣婶问话都没听见。
“那俩疯丫头又要干啥去?”荣婶擦着桌子随口问道。
庆伯喝了酒,脸上眼睛里都是红的,半靠在凳子上笑呵呵的说道:“她们去砍怪物呢。春儿的手多长出两个手指头,小姐说怪物才是那样的,就说要把多出来的手指头砍掉,这样春儿就不是怪物了。她俩去找刀去了。”
荣婶总觉得哪里不对,擦好了桌子一转身,顿时道:“坏了。”说完就往厨房跑去,边跑边喊:“柱子、春儿她娘,快些拦着她俩,她俩要动刀啊。”
江铁柱刚从茅房出来,听了这话二话不说就往厨房跑去。
厨房里江春她娘跟王李氏好奇的看着他们,问道:“咋啦?春儿跟大小姐咋啦?”
荣婶进去厨房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没看到她俩身影,问道:“小姐跟春儿过来没有?有没有来拿刀?”
江春她娘摇头:“没啊,就我跟李家妹子在洗碗呢。春儿她们没来。咋啦?出啥事了?”
莫不是会用镰刀或者锄头?荣婶心里咯噔一下,忙道:“快,快,去找小姐跟春儿,她俩喝的醉醺醺的,也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这天寒地冻的,两人还喝醉了,要是灌了风可是会受风寒的。王李氏他们不敢耽搁,四散着在宅子里到处找人去了。
“前院没有,我问了江成,他说没看到小姐她们出去,他已经去村里帮忙找了。”江铁柱道。
“后院也没有。”
“房里也没有。”
“书房、针线房也没有。”
四人一碰头,都说没有找到,荣婶又气又急。
“大过年的喝什么酒,都是你那不成器的爹做的好事。”荣婶有些迁怒的指着江铁柱说道。
江铁柱默不作声,关于他爹喝酒这事,他娘念叨了快一辈子了。他管不了他爹,安抚不了他娘,只能让自个不喝酒,让她娘少念叨一个,却不想大小姐竟然喝果子酒都喝醉了,这酒量,也算是没量了吧。
很快江成就过来了:“我在村里问了,他们都说自从放了鞭炮以后就没见着大小姐,她应该没出门。”
荣婶一听放下心来,指挥着众人道:“在家里就好,你们再去找,犄角旮旯都给我找找,不定她俩喝醉了倒哪儿了呢。”
荣婶只是胡乱猜测着,却不想一语中的,等找到江藜他们的时候,荣婶只剩下哭笑不得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江藜只觉得头闷闷的疼,江春比她也好不了多少,两人苦着脸揉着头相互道着新年好。
“该,让你们贪杯。”荣婶没好气的道,却还是拿了两个冻梨煮水给她们解酒。
江藜小口小口的喝着梨汁水,听江成给她们讲昨儿晚上她们喝醉以后的事。
“……我刚捡了哑炮回来,看到柱子哥在门口找什么东西,一问才知道大小姐你跟春儿姐不见了,我就帮着去找了。村里村外我都跑了一圈,都说没见着你们。”
“去去,还村里村外,你肯定是找了那些到处捡哑炮的小子们问他们看到我们没有,还说什么村里村外跑了一圈的话,唬谁呢。”江春撇着嘴道。
江成被揭穿,瞪了她一眼,道:“喝你的水。”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打起嘴仗来。
江藜忙拉开两人,问道:“那最后是在哪儿找到我们的?”昨儿晚上喝醉了以后,江藜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梦里面星星特别明亮,还围着她转圈圈,后来说要拉着江春去找什么,隐约觉得那是个大事,但是什么事却忘得一干二净。
“后来当然找到你们俩,你俩醉倒在牛棚里,睡的直打呼噜。”江成说着,瞪了江春一眼,道:“打呼噜的是春儿姐,大小姐才不打呼噜呢。”
江藜愣住:“你说我们昨儿晚上睡到牛棚去啦?”从堂屋到牛棚,要过一条窄窄的小路,那里气味并不好闻,她长这么大去牛棚的次数都不多,昨儿晚上喝醉了酒竟然走到那里去了,还睡在牛棚。
想着牛棚,江藜就觉得身上痒起来。
这边江春还因为江成说她睡觉打呼噜的事追着要打他。
出门拜年的时候,看到庆伯打趣的目光,江藜脸不争气的红了。
“春儿,你手长错啦,你看我有四个手指,你却有六个,你多长了两个。怪物才会长多手指,你是怪物。”庆伯学着江藜语调说道。
江藜瞪大了眼睛,脸红的都快滴血了,飞快的往房里跑,嘴里嚷嚷着:“没脸见人啦。”背后传来庆伯欢乐的笑声。
还有江春的声音:“哪儿有人长四个手指头的,明明是她长少了,竟然还说我是怪物。喝醉了酒就不讲道理,竟然这样骗我。”说道这里更是不依: “小姐说要砍我的手指我就跟着她走,我才没那么傻呢。”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没有底气,私下偷偷去找当时在场的廖长志问,得到一样的答案,顿时直呼:“太丢人了,简直太丢人了。”
头一回喝酒,就喝醉了。头一回喝醉酒就闹了笑话,江藜很是郁闷。更郁闷的是这笑话还陪伴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每到过年的时候,必会被人拿出来打趣一番,让她好些年过年的时候都不敢喝酒,生怕再闹笑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