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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青苗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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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顺嫂子临死前就说过村里村外有传闻,说她江藜嚣张跋扈,跟同族的姐妹有了口角,竟然不依不饶逼迫族姐给她当丫鬟。那时她只顾着伤心顺嫂子去世,没怎么在意这些传闻,想着她不理会慢慢大家心思淡了就不会再传了,却不想现在传闻越来越厉害。怪不得庆伯他们会瞒着她,要是照她以前的性子听旁人这样误解自己,肯定会被气哭。

“自古圣贤多蒙妒,不遭人妒是庸才。”江藜想到前两天上课廖秀才提起的这句话,当时只以为廖秀才是读了圣贤大作有感而发,现在才明白确实是有感而发,却是因她而有感而发,想来那句话应该是廖秀才开导她的。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传言会传到她的耳朵里,现在提点自己两句,等以后知道外面的传闻她也会比较容易想开。

荣婶、庆伯、廖秀才他们也是用心良苦。

晌午江藜他们刚把饭端上桌,江成就气喘吁吁的跑来了。

“大小姐,里正、村长他们刚刚上面发的公文,说是要里正、村长统计村里的人数,还要重新丈量土地。明天钦差他们会过来察看。”江成说道。

钦差要过来?江藜想到赵亮说的,附近县城这么多村子,只有他们村子没有几个人饿死,人员流失也是最少的。想来钦差也是想来视察一番,好为高知县请功吧。

家里没有大人,以前都是庆伯出面应酬这些事情,江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仍然将事情托付给庆伯。

江成得了准信还磨磨蹭蹭的不舍得走,不时抬头看江藜。

江藜早就发现他的小动作,故意不搭理他,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江成往江春那儿看去,想让她帮着说两句好话,谁知江春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摆明了是要看他笑话,顿时磨了磨牙。

“大小姐,庆伯、廖先生、补拙堂兄在书房商量事情,我能不能也去听听。我保证只听不说话,行吗?”江成保证道。

江藜本来就只是想逗逗他,闻言道:“庆伯他们商量事情,肯定都是大事,我一个姑娘家外面的事情又不懂,你得去问庆伯,看他让不让你去听啊。”

江成听了一喜,江藜的意思是她不管这些,只要庆伯愿意带他就好了。

“那我去找庆伯。”江成说完欢快的跑了。

江春盛了饭递给江藜,笑着摇头:“这小子,小小年纪倒是个主意大的。他爹娘要是知道他无心读书科举,可不得气的不轻啊。”

这要是江藜担忧的,江成年纪还小,或许他只是一时动了要放弃读书的想法,她要是连阻拦都不阻拦,等江成年纪大些懂事了后悔了,她也会跟着愧疚的。再者说了,江成说要给她当下人,这事根本就成不了。

当初江春给她当丫鬟,江训都从京城写信回来训斥她。就连族长他们也都找到自己跟江春家,委婉的劝诫她这样做不合适,要不是江春铁了心要给她当丫鬟,光是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就是这样,村里村外现在还有各种传言呢。

吃了饭,江藜、江春去王李氏处学针线去了。一场秋雨一场寒,前些天下了场大雨,气温猛的降了下来,大家这才发现秋天已经过了大半,快要到冬天了,于是开始忙着准备过冬的东西。

说是准备东西,可是经过一年的干旱,家里各个穷的叮当响,就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能准备出什么?也就是把家里的厚衣裳拿出来晒晒,被子拆下来洗洗。有条件的,还会做两双新鞋,扯匹布给家里的孩子做身新衣裳。

江春每个月有工钱,手里也攒了些钱。她娘想着姑娘家一天天大了,也得拾掇拾掇了,准备今年给她做两身新衣裳。这不也拿了针线来请教王李氏,顺便跟江藜他们一起做针线。人多一起做针线,有说有笑的,时间过的也快。

“我今儿去杏妮家要鞋样,听他伯说,这回朝廷会分发种子下来让我们先播种,等明年粮食收了再把买种子的钱交上去。就跟那个什么青黄苗法差不多的意思。”江春她娘说道。

“青黄苗法?”江藜好奇的问了句:“青黄苗法是什么?”

江春她娘摇头:“我也不懂,好像是个很了不起的法子。”

见这边问不出什么,江藜也不再追问,想着晚上问问庆伯或者廖秀才,他们应该知道。

“这样也好。我家还有两亩三分地,我之前还想着要是庆伯他们去买种子的时候顺便给我也带些回来。我听他们说现在城里连卖种子的地方都找不到两家了,很多店铺都空着。你说这地吧,要是不种就一年比一年荒芜,我就想着不论收成多少,地里种个东西也好啊。就是不知道朝廷发下来的种子有没有比较肥地的。”江春她娘有些忧愁的道。

说起种地,这里就江春能接上她娘的话。江藜少有下地的时候,荣婶舍不得,庆伯更不同意她出去抛头露面,而且还是盯着烈日的在地里忙活了。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哪儿用的着她一个大小姐下地干活?

至于王李氏,小时候家里条件比江藜还好,祖上也是做生意起家,家里的田庄都有专门的管事照料,她除了出嫁的时候跟着她娘去庄子上看了一回,就再没去过。更何况那时候她连地里长的是什么都不清楚,更何况播种这些事情了。

江春倒是无所谓的说道:“朝廷发下来什么就种什么呗,咱家还搞什么特殊啊。”说着想了想,道:“娘,你说咱们明儿要不去看看我姥爷。上次我舅去城门口找我,说我姥爷病了,我跟着大夫去看了,虽说没啥大病,但是我姥爷瘦的厉害,我想着过两天外面太平些了,咱们去看看他,也给我姥爷带些东西过去。”

十几年没跟娘家人走动了,江春她娘也想跟娘家亲近亲近,但是一想到她上回在城里被胡屠夫拦住,还抢了她的镯子,心里就有些后怕。现在外面乱糟糟的,她要是出事了大不了一死,可是春儿还这么小,她实在不放心她们娘俩出门。

“还是再等一段时间再说吧。”江春她娘有些喏喏的说着,握着针的手都有些颤抖。一想到在那巷子里,胡屠夫把她堵住,嘴里说些不干不净的话,还想要轻-薄她,要不是她拼命挣扎,说不得就让他得逞了,现在心里都后怕呢。

江藜发现她的异样,想到她被人泼脏水的那些日子,心里的胆战心惊,有些能体会到江春她娘的心情,安抚道:“婶子你别怕,胡屠夫他不会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江春她娘哆嗦着说道。

听江藜提起胡屠夫,江春还猛然醒悟。她太大意了,怎么会忘了这个混蛋呢。最近她光顾着高兴,竟然忘了顾忌她娘\的感受了。

“娘,那姓胡的混蛋最近自个都自顾不暇,哪儿有精力来找我们的麻烦?我昨儿还问了亮子哥,他说姓胡的混蛋最近跟徐寡妇打的火热,两人都快要谈婚论嫁了。那徐寡妇的几个兄弟可不是吃素的,手头最近又紧,说不得会狠狠的敲姓胡的混蛋一笔彩礼银子。你别看那混蛋在咱们面前拽的跟什么似的,他就是那纸老虎,你看对让徐寡妇的兄弟他还这么硬起不?恶人自有恶人磨,徐家兄弟会收拾他的。”

徐寡妇的商人前夫虽然给她留了不少银子,但是她本身过惯了好日子,每日吃喝穿衣打扮都要好的。再加上她的那些个姘头也不都是有钱的,有的还需要她贴补一二的。这光出不进,就是金山银山都不够挥霍的。她的娘家兄弟又不是做生意的料,以前有她夫婿提携帮助着,家里的生意还过得去。等她商人夫婿死了,徐家的生意一落千丈,她找姘头也找那些有钱优势的,就是想捞些银子能保证她锦衣玉食的生活。

可她年纪大了又嫁过人,又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她什么货色,一开始还有人买她的账,恰逢干旱,人家手里有钱都拿来买粮食保命,谁会傻的来养她。她也是被逼急了,才会轻易的就咬上江藜他们放的饵,跟胡屠夫混在了一起。

前些日子赵亮还在说,杀猪的生意惨淡,胡屠夫家里一个大人加两个半大的小子,都说半大的小子吃穷老子,估计他家里也穷的快见底了。这几天都没见他给徐寡妇买东西了。

想来很快徐家就会跟他闹腾起来了。

“婶子要想回去看看,等这两天过了,我让柱子哥驾了牛车送你跟春儿姐回去。”江藜说道。

有个成年男子跟在一起当然安全很多,江春她娘谢了又谢,很感激江藜这样安排。

晚上庆伯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回来,江藜他们都等着他回来看村里是怎么说的。

“是青苗法,前朝的时候实行过一段时间,后来实行不下去废除了。规定凡州县各等民户,在每年夏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借户贫富搭配,10人为保,互相检查。贷款数额依各户资产分五等,一等户每次可借15贯,末等户1贯。当年借款随夏秋两税归还,每期取息分,实际有重达三四分的。”

“听里正的意思,种子倒是不少,高粱、玉米、小麦都有,每样种子发到村子里的数量都是一样的,发下来以后由村里规定如何下发到户。我回来的时候他们还在村长家争辩呢,大家都想种小麦跟玉米,商量着高粱抗旱抗涝,就分给田地比较贫瘠的几户人家,谁知那些人家也不答应,还在争论,我看他们不容易有个结果,想着我们家那几亩地种啥都成,就先回来了。反正到时候咱们听村里的安排就是了。”庆伯有些疲惫的道。

经过七叔公的事,族长的威信大打折扣,老一辈的还好有几分面子情,年轻一辈的最是血气方刚,碍着辈分当面不好说什么,心里总还是有些不平的。往常有这样出现严重的分歧,族长、村长跟族老们商量出结果告知大家伙一声,不管因为什么大家都能接受,谁知今天族长说话也当用了,最后几人竟然想把他推出去。

他是什么身份?他说到底也就是江家的下人,平常大家心里瞧不上他,现在得罪人的时候又把他推出来了。他又不傻,那流言最初就是村里的人传出来的,外面把这事传的绘声绘色,他们又没有亲身经历过,能知道啥?还不是这些人专门说出去坏他们家大小姐名声的。

江藜点点头:“庆伯您看着办就成,实在到时候分的粮食不好,咱们自个掏钱去买就是。”

庆伯一听这话就明白她听出其中的关键了,叹息着说道:“经过一场大旱,百废待兴,朝廷的本意是想安抚百姓,减轻百姓负担。但是你想想,这从上到下,从户部到地方,中间经了多少人的手。咱们传个话过四五个人都能走了原话,更何况这样大的事了。朝廷出的可能是买上好种子的钱,可是采买经手的人要是只想买甲等的种子,或者下面的人觉得乙等的种子就成,那这到手的东西差别就大了去了。”

“他们现在争的头破血流的,咋就知道自己以为好的就是真的好的呢?等东西到了手里要是拿的不好,难道再闹一通跟旁人换不成?”庆伯道。

江藜听的认真,她知道这是庆伯在教她为人处事呢。

“咱们退让一步,第一咱们的身份在那里,不管是自己争的还是旁人想巴结咱们给的,只要我们上前一步,那就会落了下乘。第二呢,这事没到手谁知道争来的是不是最好的,不是最好的争来干啥?咱们退一步,大家还得念咱们一个好。”庆伯说着顿了顿,想到最近村里的传言,心里也隐隐有些怨气,但还是道:“虽说咱们不稀罕他们念咱们的好,但是咱们没有做错,不管走哪儿去那腰板都能挺的直直的,谁说咱们不好,咱们都能理直气壮的还回去。”

江藜将这话记在心里。

江春听的糊里糊涂,心里隐隐觉得庆伯这样太憋屈了。她个性恩怨分明,谁对她好她就加倍的还回去。谁要是对她不好,她也牢牢的记着,对她说那以德报怨就是用来欺负老实人的,她才不吃这套。但见江藜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她只好把这些话放在心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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