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海军被豪格打崩了?”刘春是第一个叫起来的人:“五万建奴,不不不,敌人核心战斗力不过是七千不到的正蓝旗士兵,其他都是乌合之众。对上三万久经战阵的镇海,居然能够战而胜之,怎么可能?”
刘春部队中的骨干当初也是在镇海军中的教官那里受过训练的,回到淮安之后,也是用宁乡军的军法约束部队。在淮安围城战中,刘春感觉到山东军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虽说不至于到在战场上和准塔正面硬碰硬并战而胜之的程度,但只要谨守城池,敌人也拿他没有奈何。
镇海军脱胎于宁乡军,山东军则是另外一个版本镇海军。
处于对自己部队的认识,刘春认为,只要镇海军不犯错误,打呆仗,结硬寨,建奴就算是再多一倍,也只能对其汪洋兴叹。
“说说,这一仗马宝究竟是怎么打的,缘何输得这么惨?”
来保信的人道:“回刘总兵官的话,战场实在太乱,方圆百里之内已经打成一锅粥,我等也没将情报摸得太清楚。不过,据我等手头的情报来看,马宝将镇海分成五个大营,相互呼应,防守不可谓不严密,思路不可谓不保守。可就在今日黎明时分,豪格悍然率军渡过琉璃河,同时对各营发起总功。建奴的进攻异常凶猛,也异常疯狂,简直就是用人命去填。一个上午,就有两座镇海军的大营陷落,接着就是马宝的中军老营。中军老营一垮,镇海军士气已丧,自然不能再战。”
“一时间,镇海军全线崩溃,被建奴的骑兵追着打,死伤枕籍,尸体扔得到处都是。到如今,镇海军已经被分割成互不联系的十几快,眼见就要全军覆灭了。”
“三万镇海军,这回是彻底地完了。”那个斥候头儿最后总结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个噩耗,所有的人都吃惊地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良久,刘春才一跺脚:“糟糕,糟糕了,镇海若败,建奴士气大振,咱们北伐大军可谓是全线动摇了。马宝无能,累死三军,该杀!”
说罢,他又长啸一声,击节叫道:“好一个豪格,真真让人想不到竟然是一个如此敢于冒险之人。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须撤回辽东的时候,竟敢于领军出击,并挑上了镇海军,敲山震虎。此人真豪杰也!”
没错,就目前情形看来,北伐诸军已经处于被动之中,豪格赌赢了这一局。
虽说口中直叫“糟糕”可刘春面上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镇海军就是宁乡军的干儿子,这几年不知道得了孙元多少扶植,从宁乡军那里拿去了多少资源,难免让他不满。
自从进屋以来,秦军统帅高杰都微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这个时候,他才冷冷一笑,道:“马宝无能,真的吗?依某看来,他可精明得紧,而且玩起党同伐异的手段来,得心应手,是个人物啊!”
听到这话,众人都安静下来。
高杰继续冷笑道:“镇海军之所有有今日惨败,其实也不叫人意外。镇海军确实是一支强军,可他的强大在于有合格的中低级军官,有孙太初送过去的一批精悍的教官团,这才是他们镇海军的军魂。”
“可惜啊,有这么一笔财富,郑家却不知道如何使用。马宝这次去接收镇海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宁乡军化,逮捕教官,罢免宁乡军训练出来的军官。且不说马宝来这么一手,镇海军的战斗力立即堕落到极处。最要命的时候,部队军心士气涣散。部队相互猜忌,人人自危,还怎么打仗?”
“马宝玩这一手确实漂亮,顺利地将镇海军拿到手中,一举成为郑一官最值得信任的心腹。可他却不想想,将部队弄成这样,还能打仗吗,遇到建奴怎么办?”
“是啊!”众人都大声叹息。
刘春气道:“镇海军崩溃也就罢了,关键是北伐大军阵线动摇。他们一败,我们四支兵马可就悬此地,被豪格把我等同宁乡军分割开来,再联系不上了。”
李举也道:“东平侯此言极是,要不,趁现在镇海军还没有被敌人全歼,咱们回师去援,将他们接出来。也顺便南撤,和君侯主力汇合,另觅战机?”
李亲王的话一向不靠谱,大家都拿他当疯子看待,这话自然也没人当真。
不过,他毕竟是朝鲜营一军之军主,刚才朝鲜营又协助孙天经攻克镇边城。
孙天经还是会给他一点面子的,就问众人:“各位总兵,各位将军,你觉得李亲王的建议如何?”
刘春冷笑:“去救马宝,可能吗?他和我非亲非故,我山东军干嘛要为镇海军流血?”
俞亮也愤怒地说:“救马宝做什么,救他出来,方便他继续迫害军中的教官吗?从那一刻开始,咱们宁乡军和镇海军已是彻底翻脸了。我们不去找镇海军的麻烦马宝就该烧高香了。”
“对对对,不能去救。”岛津一夫连连点头:“郑一官就是头中山狼,这次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高杰还是冷笑:“尔等都说不救,说得好象你们一去琉璃河就能顺当地打败豪格一样,某且问你们,你们谁该打包票就是豪格的对手,如果换成孙太初,或许还有可能,你们却是不成。反正这事高某是不敢说大话的。别人没救出来,反将自己赔了进去。”
这已经是诛心之言了,众人都是一脸的羞愧。
在座众人都是建奴的老朋友了,双方士卒手上都沾满了敌人的血。
秦军、山东军以前和建奴在沙场放对的时候,屡屡被打得满地找牙,说句实在话,心中还真有些犯怵。尤其是豪格手下的正蓝旗,那可是建州八旗的精华,这种敌人,即便是孙元碰到了也会异常重视。
这里的四支大军若是过去,说不定还真要被杀红了眼的豪格顺道给吞了。
四支军队的军主都已经表态不想去救镇海军,不去做无谓的牺牲。孙天经本人也对郑家极为愤怒,当下就道:“好,咱们维持原计划不变,继续向密云进发。不过,我四支军队已经和主力隔绝开来,粮秣辎重也维持不了几日,战略出处于被动,却如何是好?”
他是主帅,至少是名义的,既然说不打豪格,大家都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傅山这头老狐狸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救,郑成功虽然和孙元私交不错,可他在郑家却是个说不上话的人,郑家的家主是郑芝龙。如今,郑一官可是投向了马士英和阮大铖的,镇海军将来乃是宁乡军最大的对手。如果能够借豪格的手消灭这支部队,自然是最好不过,也免得将来君侯为难,撕不破这张面子。
当然,这话已是大大的政治上的不正确,老狐狸自然不会说的。
他只道:“其实诸君也不用担心,首先,君侯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肯定会率大军前去救援,与敌决战。到时候,豪格也腾不出手来对我等不利。其次,我等虽然粮草不济,可也不用担心。如今,建奴主力都在琉璃河,咱们控制了密云之截断建奴北逃之路以后,可顺势南下进攻北京。北京现在已经成为一座空城,想来要拿下也不是什么难事。拿下北京,何愁粮秣不继?”
“啊,对,打北京!”所有的人一想到京城的繁华和金山银海,都红了眼睛,齐声大喊:“青主先生说得是,下令吧!”
傅山朝孙天经点了点头,孙天经会意,站起身来:“如此,咱们也不在镇边城休整了,明日一早,大军启程,直扑密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