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杜如晦叹了口气没有再言语,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能否想通,放下过往,就要看李世民自己的了。
马车在秋日下徐徐前行,韫仪怔怔望着窗外灿烂如金的阳光,明明天气如此晴好,她心情却沉得像压了块大石似的,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如意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小声道:“要不……奴婢去让车夫回头?”
韫仪闭一闭目,摇头道:“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不等吉祥说下去,韫仪已是道:“就算多留几日,最后还是要走的,长痛不如短痛。”
见她这么说,如意二人叹了一声不再言语,公主也真是命苦,之前为了助陛下平定天下,孤身去弘化郡刺杀李渊,弄得一身是伤,回来之后,陛下不仅没有一句嘉许,还反过来责骂公主;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却又惊闻陛下并不是公主的亲父,甚至……他还想要强bao公主;如今又与二公子擦肩而过,都说苦尽甘来,可是公主受了这么多苦,却始终没有看到甘在何处……
在天色将黑之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掀了帘子道:“公主,这里有间客栈,天色已晚,咱们就在此处投宿吧。”
“好。”韫仪应了一句,扶着如意的手下了马车,正准备随店小二进去之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吉祥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在看清来者后,好奇顿时化为了激动,“公主,您快看,是二公子,二公子啊!”
她的话令韫仪胸口猛得一搐,李世民……他怎么可能会来这里,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他真的来了?
在复杂到无法言语的思绪中,韫仪僵硬地转过身,果然看到李世民缓步朝自己走在,夜风吹起他的袍角,如飞舞在夜色中的蝴蝶,在彼此离着只有一步之距时,方才停下脚步。
韫仪怔怔地望着不该出现在这里,却真实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世民,她艰难地自喉咙中挤出几个字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李世民望着她,眼眸明亮如夜空中的星子,许久,他缓缓道:“我以为自己不会在乎你的离去,可是当视线中失去你的踪迹,才发现,其实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不在乎,所以我来了。”说到这里,他有些紧张地盯着韫仪,“你……可以随我回去吗?”
他的话令韫仪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哽咽道:“你又能放下吗?”
李世民知道韫仪指的是什么,默然片刻,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彻底放下玄霸之事,但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迎着他的目光,韫仪含泪道:“也不在乎我是个亡国之女吗?”
李世民举起右手,“我李世民愿护杨韫仪一世周全,不论她是公主,还是亡国之女,永不违此誓!”
听得这句话,韫仪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有李世民这句话,就算他们最后不能走到一起,她此生也无怨了。
李世民抚过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在他的注视下,韫仪徐徐道:“君若不弃,妾必相随!”
“好!好!”随着这两个字,李世民紧紧握着韫仪的手,久久都未放开……
看到李世民将韫仪带回来,杜如晦亦是心中欢喜,他之前那番言语总算没有白费,希望今日之后,他们二人会越来越好……
在经过这个插曲后,李世民带着众人一路往长安方向进发,终于在入冬之时,来到了长安附近,与李渊大军只相距不足五十里,预计一日之后就可汇合。
这个时候,李渊的兵力已经达到了二十五万之众,与最初的三万人不可同日而语。在这二十五万大军中,有七万是李世民三妹,李秀宁招募而来的,在得知李渊度过黄河之后,她就带领了这七万人马前来会合,并将这七万兵权,悉数交给了李渊。
李渊接到快马加鞭送来的信,得知李世民不仅安然救出晋阳公主,且带去的两千人马也几乎未有任何折损,自然高兴不已;不过李建成的心情恰恰与他相反,后者怎么也想不到,李世民竟然能在这个必死之局中活着回来,且未损一兵一将,实在是可恨。
李建成越想越气,一把拂落季容刚端上来的茶,咬牙道:“柳文那群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看我怎么处置他们。”
季容抚着李建成手臂,轻声道:“恕妾身直言,眼下并不是生气的时候,相公该好好想想后面的事情。”
李建成脸色微微一变,盯着她道:“你担心世民知晓了我派柳文等人与他同去江都的真正目的?”
“不错,柳文他们对相公一向忠心耿耿,自不会背叛于您,也不会阳奉阴违;所以,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按着相公的计划行事,却被二公子识破,从而功亏一溃,若是这样的话,二公子极有可能已经知晓了相公的心思。”在李建成渐变的脸色中,她续道:“他知晓不要紧,最怕是他借这件事情在公公面前搬弄是非,这样的话,对相公可是大大的不利!”
李建成面色阴沉地坐在那里,季容说的没错,如果李渊知道自己做出祸害兄弟之事,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所以,绝不能让李渊知道这件事,但……他要如何堵住李世民的嘴?
思来想去,始终没有一个解决之法,气得他恨恨一拳捶在桌案上,恼声道:“要不是父亲盯着,凭我手里这五万兵马,就足以将他们灭几个来回,哪里还有管样烦恼。”
季容眼珠微转,道:“相公别急,妾身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在李建成的催促下,季容道:“相公曾与妾身说过,二公子最大的弱点就是妇人之仁,行事拖泥带水,当年就是因为他这样,才令当时为女刺客的晋阳公主有机会害死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