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辉洒落下来,撕破黎明,驱逐了黑暗,战火宁息,喊杀声不再,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死者将永远地死去,而存者,则尚拥有着舔舐伤口的权利。
练功房之中,莫幽茗脸色憔悴,盘坐在蒲团之上,而镇南王,则是绕着莫幽茗,不断地大步而行,时不时,发出一道一阳指真气,点在莫幽茗的经脉要穴之上。
莫幽茗体内的铁掌真气,已经被北冥神功吸取了出来,现在需要做的,便是以一阳指的点穴绝技,治疗莫幽茗的内伤。
可以看得出,莫幽茗很痛苦。
她秀眉时不时,因剧烈的疼痛,而颤动着,小嘴抿得很紧,虽然看不见,但是岳无笛知道她此时一定是紧咬着贝齿,在坚强地忍受着这种痛苦。
其实,不光是莫幽茗痛苦。作为施救之人的镇南王,此时也很不好受。他额头上,大汗岑岑而落,面庞扭曲,唇角在颤动。显然,这种大强度的消耗,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也不轻松。
这还是,莫幽茗体内的铁掌真气,已经被他用北冥神功吸了出来的缘故。如若没有,以他对于一阳指的理解,即便是内功足够深厚,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救治得了莫幽茗的。
岳无笛静静地站着,如一杆标枪,独立在那里。
看着镇南王还显得有些滞涩的一阳指手法,岳无笛的心不由地提了起来。
这种程度的一阳指造诣,真的能治好莫幽茗的伤么
岳无笛有些怀疑和担忧。
但是。再怎么担忧也没办法,这世上,能救且愿意帮他救人的人。也只有镇南王了。
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流逝,才过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岳无笛却是觉得,他如同已在此等待了七天七夜那么久一般。
等待是最难熬的,尤其是带着期盼和担忧这种情绪在等待。
时光变得漫长,心情渐渐焦躁而难以宁定。
眼前,镇南王正在急速而行。每一步都迈得很大,每一指都点得很快,强劲的一阳指真气。在镇南王的控制之下,并没有对莫幽茗造成伤害,而是以其特有的生发之气,刺激着莫幽茗的经脉和要穴。使其渐渐复苏。
莫幽茗的秀眉颤抖得更加厉害了。这种疼痛,若非她自幼就历尽了艰辛,恐怕根本就承受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镇南王的步伐慢了下来,出指也变得凝重无比,似乎每出一指,都要经过仔细的考量一般,十分的慎重。
有时。他甚至绕着莫幽茗,以缓慢的步伐。走了十几圈,额头上的大汗都如黄豆般落下了,头上都冒起了白色的雾气,但是,他仍是没有点出那一指。
也不知道镇南王走了多少圈,但是岳无笛数得很明白,当镇南王以这种缓慢的速度和频率点出了八十指后,他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慎重。
似乎,治疗是否成功,只在此一指
最后一指,镇南王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先绕着莫幽茗,以缓慢而均匀的速度在迈着步伐。
岳无笛知道,镇南王这是在观察和确认出指的方位和角度,同时,也是在自我调息着,他体内属于自身的内力几乎已经告罄,这最后一指,需要最大限度的聚集起残余内力,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良久以后, 镇南王似乎终于做好了准备,他的步伐虽然仍旧缓慢,但是已经在渐渐地加速,同时他的精气神也正在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在攀升着,似乎只等精气神攀登到了顶峰,这最后一指,便会随之而出
岳无笛默默地观看着,心内其实很不平静,镇南的这一指,决定着莫幽茗是否能活下来,绝对不能有失。
眼看着,镇南王的步伐越来越快,气势越来越足,同时他的目光越来越亮,似乎,马上就要到达巅峰了一般,岳无笛的呼吸不由为之一屏
最终时刻,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窗外传来一声得意的大笑声,那声音道:段王爷,于殿仓的水营已被沙某战败,重要将领,均被沙某擒住了,无一漏网之鱼。沙某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做到了,现在,段王爷应该履行对沙某的承诺了。一万精兵,段王爷多久之内,能够交割
没有仔细思索那人话语的内容,岳无笛的怒火首先就上涌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敢在练功房外如此肆意地大笑,万一,万一莫幽茗因此而出了什么意外,岳无笛誓要将他千刀万剐
没有丝毫的犹豫,岳无笛当即就出手了,他在练功房内落地无声,轻轻开启房门而后阖上。
但是出了练功房后,他瞬间就狂暴了,看也不看来人是谁,直接就运起了全身的功力,威不可挡的一掌当即就拍了出去
那人看到岳无笛轻迈脚步走了出来,脸上一阵尴尬,勉强笑道:原来岳少侠在这里,沙某不知,莫怪,莫
然而他赔罪的话语还没说完,岳无笛势若雷霆的一掌就已经拍了过来掌力还没有到,光是劲风就已经刮得那人脸颊生疼,如被刀割一般
那人大惊,被这样的掌力拍中了,哪里还会有活路
然而此时,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这道掌力似乎是暴怒而出,根本就不打算给他活路啊
那人绝望,同时又觉得冤屈无比。
招谁惹谁了啊只不过是笑了两声,说了两句话,就算打扰了你的清净,也犯不着就要杀了我吧
难道武功高就可以这么任性么好歹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盟友啊,至于翻脸就不认人么。这么无情
那人想喊冤,可是哪里还能够
那道掌力快速绝伦,掌风凛冽。压得他几乎都要窒息,根本就说不出话。就连身形,在那道掌风的影响之下,都变得迟缓了。
想求饶却无法开口,想躲避,又无法躲避。想招架,开玩笑。那更是找死啊
那人心中冤屈,眼中含泪,却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掌力在不断地向自己临近。
一只手掌,在瞳孔中不断的放大着,那人知道,自己这便要死了。
只是这样死去。实在冤屈啊。正准备做一件大事,筹码都已备好,奈何却已没有了机会。
手掌越来越近了,应该就要到来了吧,那人闭上了眼睛,到了此时,万念俱灰,只剩下绝望。
住手
无笛不要
就在此时。两声呼喝几乎在同时响起。一声浑厚中透着虚弱,岳无笛听出了。是镇南王的声音。
而另一道声音,则是清脆悦耳,正是莫幽茗所发。从声音听来,似乎她已不再如之前一般虚弱,岳无笛又惊又喜,掌力随之一顿。
势若雷霆的一掌,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止住了,但是那狂猛的掌风,却是毫不停歇,仍然以迅雷之势,向着来人身上吹去。
掌风竟如刀割,将那人身上的外衫都给割碎了露出了里面一身白袍,白袍衣襟之上,赫然绣着几朵红色的火焰。
岳无笛微微一惊,觉得这红色的火焰,略带熟悉之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而且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但是,此时,他没有细思此事,而是转身向练功房内望去。
里面,镇南王虚弱地倒在了地上,眼睛看着他和那名不速之客,见惨剧在最后关头得以幸免,不由笑道:岳兄弟,沙兄弟,这都是误会。岳兄弟,弟妹伤势已经治愈了,只要再调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你不必担心或者迁怒沙兄弟了。
岳无笛闻言大喜,连忙走进了练功房,只见莫幽茗盘膝坐在蒲团上,面色已显得有些红润,眉目之中,也再没有什么憔悴之色了。
幽茗,你感觉怎么样岳无笛压抑着激动,尽量以平稳的语气问道。
莫幽茗浅浅一笑,刚才岳无笛为了她而做出的疯狂举动,她都看见了,觉得很开心,虽然现在看来,岳无笛的行为有些蛮不讲理,但是这些莫幽茗都不管,她只知道,岳无笛之所以会那样,都是为了她,那便足够了。
你没事吧,怎么一直在笑,难道气息有所阻滞,开不了口吗岳无笛见莫幽茗绝美的脸庞上,始终带着开心的笑,但是却一语不发,不由问道。
不是,我只是觉得高兴,你待我这么好,我很开心。莫幽茗终于开口,说出的话,让岳无笛也不由为之一笑。
伤势都好了吗岳无笛问道,同时一手拉过莫幽茗的小手,手指搭在她的皓腕之上,凝神把脉。
都好啦,你听我的脉搏,跟没受伤前都一样了。莫幽茗眼睛都带着笑意,现在她的伤势刚刚痊愈,她感觉,整个精神都不一样了,不在像以前一样虚弱。
那就好。岳无笛一笑,随即,他眼光一瞥,见镇南王正虚弱地半躺在地上,似乎难以动弹,心中有些感动。
说起来,他和镇南王之间,只不过是纯粹的互相利用的关系,不存在着什么交情。
但是,现在镇南王为了帮他救治莫幽茗,自己功力尽失,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令岳无笛的心里微微有些触动。
不管怎么说,镇南王这人,起码是信守诺言的,没有欺骗他,而且履行诺言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
岳无笛当下走了过去,将镇南王扶起,道:这次真的是多亏段王爷了。
顿了顿,又道:段王爷你放心,在你功力没有恢复这段时间,在下一定会为你护法,保证你的安全。
镇南王一笑,道:岳兄弟这是说得哪里话,这些,都是段某应该做的。你帮我对付南帝,夺得皇位,而我,舍弃功力为你救人,这是早就说好的,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
岳无笛一笑,镇南王这么说,显得光明磊落,不愿意占他的便宜。看来,镇南王是真心想要交他这个朋友,想要将这次的合作关系转化为交情了。
对此,岳无笛也没什么抵触。
镇南王马上就要成为大理皇帝了,作为一国之主,虽然是小国,但是能量还是很大的,说不得,将来就有借助他的地方。
至于护法一事,当时也是段某担心功力尽失之后,会有段智兴的残余部旧前来行刺,但是现在,段智兴极其死忠,皆已被一网打尽,那便不需要劳烦岳兄弟为我护法了。镇南王有些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何况,这次我虽然功力尽失,可是未必没有在短时间内恢复一定功力的办法。
哦镇南王的前一句话还没什么,但是后一句话,就令岳无笛有些惊奇了,就算是身怀北冥神功,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地恢复功力吧
要知道,北冥神功虽然强大,但也是有很多限制的。其中一条,便是很难吸收功力比自己强大之人的内力,否则,将如海水倒灌江河,险之又险。
所以,在岳无笛看来,即便是镇南王用北冥神功吸取别人的内力,也需要一步一步来,徐徐图之,不可能一蹴而就才对。
但是,听镇南王刚才的口气,似乎真的有什么法子,能够走捷径一般。
镇南王见岳无笛神色有些疑惑,笑道:岳兄弟难道忘了,我昨夜吸收了段智兴的毕生功力,那股浩瀚的内力,存在我丹田内,如海波般起伏,却无法被我调动的事情了吗
岳无笛一愣,随即若有所悟道:难道难道段王爷此刻已能调动那股内力
镇南王一笑,道:没错,当我自身功力耗尽之际,我便发现,那股原属于段智兴的内力,已能够为我所用了。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只要我再以北冥心法将这股内力运转修炼一番,便能后自如运用了。
所以,段某现在也算有些自保之力,虽然对上岳兄弟你这样的绝对高手没有办法,但是一般的武林中人,还是无法奈何的了我的。因此,护法一事,便不须再劳烦岳兄弟了。
岳无笛闻言,笑道:既然这样,那变恭喜段王爷了。功力恢复,实在是可喜可贺。
镇南王一笑,正要说话,余光却瞥见站在门外的那名不速之客,微微有些苦笑,道:岳兄弟,沙兄弟刚才在紧要关头大笑,虽然鲁莽,但是所谓不知者不罪,而且也没有对弟妹造成什么损害,我看,这件事就一笑了之吧,大家毕竟同盟为战过,也算是有了交情。
岳无笛眉毛一扬,眼睛看向门外的那名不速之客,一身白衣,绣着几朵红色火焰,正是金砂龙王,沙通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