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外使院的时候李从嘉笑着说:“渤海王家里的气氛很有意思。要是我们家也这样就好了。”
李从嘉是学的高继冲的说法。
陈乔沉下脸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能这么随便吗？你对着皇上那就是君臣，渤海王这样迟早要走上歪路，让当臣子的眼里没了皇上。那两个小女孩是什么人，是滕妾，是服侍主子。且不说在一张桌子上是不是对的。有当主子给奴才夹菜，哄着吃的吗？”
李从嘉不吭声，他当然知道在南唐的宫里，这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但是他喜欢那种和睦的气氛。
陈乔叹了口气：“听说南平王和南平王妃早年就在梁家务农，后来才有了渤海王。之后南平王任司农，就一直在乡间。渤海王的这个习惯就是在农家吃饭的样子，看来他小小年纪也吃了不少苦。”
“为什么他手下的大臣不纠正？听说王妃出生大家，别人不懂，他也不懂吗？”李从嘉对王婉容还是很喜欢的。毕竟没了周娥皇的对比，王婉容也算得上一等的美女。
“看得出来，渤海王在这些臣子之间的威望很高。王妃和那些臣子都在迁就他。”
李从嘉沉默了，好久才问：“陈先生，渤海王真是我弟弟转世吗?”
陈乔看了看周围没人，低声说：“我看八成是，他收下耿先生的画像是神情诡异，看龙延香的时候也是。不过从现在来看，他多半还是仙侠之流，成不了大气候。不知道长大了会不会变。可是三岁看老，渤海王已经七岁了，我看改不了多少。浪费了他的好天赋。”
“这事要和父皇说吗？我怕父皇会伤心呢。”李从嘉担心地说。
“为什么不说，王爷，你要把公私分清楚。了解渤海王那是国事。渤海王是谁，那是私事。”陈乔严肃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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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宫，耿先生被请到了书房。
“唐主李璟派人送来了这幅画。”
高继冲打开了那幅画。
耿先生愣了一下，脸上很快显露出厌恶。
“王爷，这与我无关。”
“这块龙延香也是刚刚送过来的。上面刻着莲花童子。”
耿先生冷着脸要离开。
高继冲连忙道：“我听敬梁说，您确实在宫里生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耿先生颤抖了一下，停下了脚步：“我让人送出宫了，后来我出宫找到了那个道友，他把我的孩子卖给了一个经商的胡人，据说是从西域来的。”
高继冲吃了一惊：“那不是去了西域？”
“那个胡人经过楚国和蜀国，去了吐蕃，生死不知。”耿先生叹了口气。“他带了一百多个孩子，很多孩子死了就扔掉。我追到楚国，他说在南唐的孩子都死了。一百多个孩子，我认不出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认不出我。我分辨不出来。”
耿先生走出了书房，她应该是哭了。
王婉容轻声说：“我过去看看。”
高继冲点头。
耿先生站在庭院之中，像一个玉雕，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泪。
王婉容也不打扰她，只是站在她旁边。
耿先生的话不多，但是却透露出她为了找回这个孩子走了很多地方，最后却以无奈而告终。很多事情她都没说，比如带出孩子的那个道友的结果如何，有没有一起找这个孩，这个孩子是多大被卖掉的等等。
耿先生没有说，可能是她不愿意提及。
不知道站了多久，女卫给两个人都加了披风。
王婉容见她的情绪有了控制的迹象才说：“耿先生，我和继冲就是你的孩子。”
耿先生抹了一把脸道：“我真希望继冲是我的孩子转世还魂。可是我知道不是，继冲可能真是三岁的时候仙童下界。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他有缺陷，是兔唇。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王婉容轻轻地抱住耿先生道：“其实您还年轻。”
耿先生哼了一声：“我不相信其他男人。婉容你很幸运找到了继冲，继冲从来没有把女人当玩物。不把人当下贱的奴仆。他对所有的人都是如此。这样的男人是可靠的，虽然还小了一。他也许还不懂什么是感情，可是他很依赖你，对你也是与众不同。”
王婉容心里道他才不小呢，什么都懂，只是前世所处的环境是军队，而个人经历又太过惨痛，所以磨成了坚韧的性格和非常正的观念。不过前世她就听说只有兵哥哥才是最可靠，因为钢铁一般的意志，使他们不会轻易变心。
当然这些王婉容说不出口。
耿先生回头看她时，眼里已经没有了眼泪，面色很冷。
“以后不要跟我提起李璟，这个人不仅把人当玩物，也把感情当玩物。你看看他写的那些词，好像每份感情都是真的。但是转瞬就忘，翻脸不会认人。这根本不是喜新厌旧的问题。”
耿先生指了指屋里：“那幅画可能会感动别的女人，但是只能让我更加厌恶。你以为他会真的记得他的儿子？有用的时候就记得，没用的时候，杀掉又何妨？皇宫里所有有缺陷的孩子都杀掉了。”
王婉容被耿先生说得全身打了一个寒颤。
“我跟着继冲，因为他在士兵，工匠，蒙学里都讲相互尊重，平等待人。你和他也是这么做的，我常常想如果我当时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一定不会是现在的结局。以前没办法，总说这是命数。跟着继冲的人可能也有自己的命数，但是绝对不会像我这么惨。”
王婉容点头道：“我们会努力的。”
耿先生回房间去了。
高继冲才走出来拉着王婉容回房。
院子外面，叶天和敬梁伏在白雪之中。院子内外的积雪没有打扫，不是没有用处，那就是让内卫学习如何在雪中隐蔽。长时间隐蔽。
敬梁一开始就隐蔽在围墙外的树丛中。
叶天是听见说话声才过来的。
院子里渐渐安静。两个人还能听见其他房间里的声音。但是高继冲夫妇的房间经过了一次改造，就再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了。当然，关好了门窗，屋里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耿先生说得对，王爷确实不把谁当玩物，也不把谁当奴仆。”
叶天对敬梁说：“我觉得这是王爷与所有的人不同的地方，这让很多人愿意跟着他。我劝你不要改变这一点。”
敬梁摸了摸鼻子：“我是想改变，但是，可能做不到。王爷和王妃他们有自己的想法，别人很难改变。可是他们却在改变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