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硫亦说起回白府时,竟然隐隐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后来,那个男人彻底厌恶了我娘,想要扶妾室上位。并以我的存在为攻击我娘的借口,让我娘理亏,主动自请下堂,免得自己落了一个宠妾灭妻的罪名。”
“我娘自然不同意,便要将我送走。那个男人却不同意,若是送走我了,他便少了借口了。后来……我娘让人悄悄的将我送到了京城,送进了白府,还带上了信物。”
念念手指紧紧的握住他的,她想,那个时候的白硫亦一定很无助。
母亲这边放弃了他,白府又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夹在中间,就如同夹缝里生存一样。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和爹长得极像,又有娘的信物和亲笔书信,年岁也相仿。血缘这个东西,有时候确实挺奇妙的,我爹当时就认下了我。只是,送我来的那个人却告诉爹,娘生了重病,去世了。”
可是苏国公哪里会相信这种话?再说了,好不容易有了他心爱女人的下落,自然是顺着这条线找到她的。
然而,人是找到了,可真相……却也是痛彻心扉的。
苏国公那个时候才知道,当年他回去提亲的时候,其实她早就已经跟了别的男人跑了,而且还是带着他的儿子嫁给了其他的男人。
有多爱就有多恨,他甚至很想不惜一切的毁掉这个女人。
但是,终究没能下得去手,只能失魂落魄的回到白府。
只是,却无法再面对白硫亦了。
他开始拼命的埋头在公事国事上,开始三番四次请求皇上让他出城处理事务,时常三天两头的不回家。
就算偶尔有风言风语,说柳氏在对付虐待白硫亦,他也是紧绷着脸无动于衷,像是根本就不知道似的。
甚至白老夫人亲自到他跟前说,他也只是让白老夫人不要管就是,气得白老夫人好些天没和他说话。
那个时候的白硫亦,来到一个陌生的家,身份却和以前并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是主子不是主子,下人不是下人,再加上苏国公和白老夫人的袖手旁观,他的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
好在苏国公府和一般大户人家不一样,下人虽然私底下会议论,可面上却还是会照顾他,就算不尽心,却也不像先前那家一样,往他的饭菜里面放虫子或者缺衣受冻,除了……柳氏。
可对于白硫亦来说,终究还是好了一些。至于和只见过几次面的苏国公,他没有丝毫的感情,也不会抱有希望。
直至有一次,苏国公回家来,亲眼看到他被柳氏折腾的差点送了命的状况,他才大发雷霆,当场打了柳氏一巴掌,亲自找来大夫以及伺候的丫鬟下人来照顾他。
那些事情,依旧记忆犹新。
“念念,你不知道,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无所谓了。柳氏折腾的再狠,也不敢要了我的命,我只要保住自己的命,以后学了本事后来娶你就好了。”那个时候他已经见过了念念,有念念送给他的东西陪伴着他,他有了目标,有了在乎的人,就算是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他也无所谓了。
念念听得耳根发红,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的,心里却甜的能滴出蜜来。
她也不知道,原来在白硫亦的心里,她是这样的存在啊。
“那,那后来伯父就一直在照顾你了吗?柳氏没再欺负你了?”
“……嗯。”白硫亦抚着她的后脑勺,笑道,“我爹当时抱着昏迷的我……哭了。”
念念一愣,苏国公……会哭?那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竟然哭了?
“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发泄他压抑了很久的情绪,我以前不理解,觉得他为了我娘哭,实在有些不值得,可是现在……”他想,若是失去念念,他也会崩溃。
后来,苏国公看到了他身上的旧伤,知道那是他曾经的生活,那个时候才明白自己的这个儿子,到底受了多少苦楚,长到这么大,有多么的艰难。
自那之后,白硫亦的生活几乎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入了宗祠,成了白家名正言顺的国公府大少爷,即使是外室之子,有苏国公护着,又是白家仅有的两个男丁之一,谁也不能小看他。
柳氏挨了那一巴掌之后,便不敢有大动作,再想对付白硫亦时,却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的才华渐渐的显露出来,能力更是让柳氏,让整个柳家都忌惮。
可那个时候的白硫亦,已经让柳家束手无策了。
念念听完,久久没有出声。所以,苏国公其实是很爱白硫亦的,只是因为他娘的关系,让他心存芥蒂,才会在柳氏下手的时候无动于衷。
白硫亦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其实他还有许多事情没有说。
比如……他娘后来后悔了,让人给她带了信,想让他帮忙和苏国公重修旧好。而他,将信烧了,只回了四个字‘好自为之’。
比如……那个男人最后死在了烟花巷口,纵酒过度,被人寻仇,活活打死的。是他设计的。
比如……她娘最后郁郁而终,他悄悄的回去看过一眼,却觉得无动于衷。
他从来不是个善良的人,可是这些事情,他不想让念念知道,她只要知道他的好就行了。
“念念,我不止样貌像我爹,有些性子,其实也是极像的。”
念念正安静的呆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冷不防听到这句话,微微愣了一下,“嗯?”
“我也一样……痴情。”他微微垂眸,看着她的眸光熠熠发光。
“……”真是不要脸,念念真想骂他一句。
她轻哼了一声,“我爹娘也很痴情的。”
“哈哈。”白硫亦听出来了,这个不诚实的小东西。“我知道,你和他们也很像。”
念念心满意足了,觉得白硫亦这个人好聪明,她的眼光真好。
“啊——”
蓦然,外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尖叫声。
念念猛地翻身坐起,皱了一下眉,“是莫飘的声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