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突然出现,引起现场一片混乱,嫔妃们忙着整理仪容,万万不能在驾前失仪;儿子也要歪着脑袋想想自己最近有没有闯过惹老子生气的祸事,同时搜肠刮肚的准备几句能把君父拍舒服的马屁以增加自己的荣宠;至于奴才们,则只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圣驾,到时候纵使皇上不怪罪,皇上的老婆,奴才的主子们也会因为你给她们丢了人现了眼而把你玩得欲仙欲死。
这种时候连妃嫔内斗都顾不得,自然也没有人会有心情发落我们两个小奴才,所有人匆匆准备一下,便排着队前往大门口迎驾,只剩下我跟容儿两个“罪人”老老实实的原地跪着。
“你就不能跪好一点儿吗?”俩人跪在一起,容儿自然能看出我膝盖下面的猫腻,趁没人注意朝我低声训斥道:“被人发现就是图谋不轨!御前侍卫可以直接砍你脑袋的!”
这里要先说一下皇帝为什么非要让人给他行跪拜礼,除了享受不管别人长多高都得在你面前矮一头的虚荣感之外,也是出于安全保卫方面的考虑,一个人跪在地上的时候,向前扑出动作幅度会加大,速度和移动范围却会受限制,这样跪在皇帝面前的人要是企图暴起偷袭的话很容易被侍卫发现,也很容易被制止,所以跪礼才成了面君时的标准礼节,一代一代传了下来。
正因为这是保障皇帝安全的重要环节,所以逆向思维就推断出,你要是在皇帝面前没老实跪好的话,就是存了刺王杀驾之心,尽职尽责的大内侍卫就可以兜头一刀砍过来,让你练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古人将虚礼奉为圭稿,咱这种现代人却很难对这些东西产生认同感,蹲了半天的我腿脚发麻,于是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腿以便蹲得更舒服一点儿,毫不在意的对容儿说:“反正今天左右都过不去了,还在意是谁杀咱的头干嘛?”
“是我连累了你,”容儿的眼中蒙了一层雾气,“如果不是我……”
我摇了摇头,嘿嘿坏笑:“别动不动就把责任揽在身上,一点儿都不像你啊,按照容嬷嬷的性格,这时候应该一脚踹过来骂我说丧气话才对。”
感受到我话语中的善意,容儿果然大为感动,毫不犹豫的像驴一样朝后尥蹶子:“我让你再胡说!你姑奶奶一定能嫁出去的!才不会老死宫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乱糟糟的向迈步进来的康熙皇帝请安行礼,打断了我和容儿的打情骂俏,我抬头往门口一看,只见一个身穿明黄云纹常服,头戴暖帽的老人,在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老太监的搀扶下缓步走来。
远远看过去,老皇帝依旧精神矍铄活力充足,三捋花白的胡子飘在脸颊上更显威严,丝毫不显老态,但走起路来那疲惫踉跄的步伐还是暴露了身体已经大大不如从前的事实,要不是有旁边的老太监扶着,这位万岁爷恐怕都不能自己迈过门槛。
这像吴老二一样的走路姿势看在众人眼里,虽然嘴上都是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肯定各自转着各自的心思,顺贵妃脸上的阴霾忧虑一闪而过,迎上去自然而然的从老太监手里接过皇帝的胳膊,咯咯笑道:“皇上今儿个来得好早啊,臣妾还没炖上皇上最喜欢的燕窝羹呢!”
“唔,过来随便看看,德贵妃跟老四也来啦?”皇上问道。
“是,内务府新供的江南锦缎,臣妾挑了两匹好的给顺贵妃送来。”德贵妃平静答道,丝毫不提刚才剑拔弩张几乎要闹起来的事,这也是妃嫔之间特有的默契,哪怕心里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在皇上面前也得做出一副六宫和睦的嘴脸来粉饰太平。
“刚才还没进门就听见你在训斥宫人,是哪个奴才又惹你生气了?”顺贵妃跟德贵妃一左一右的搀着皇帝慢慢往大殿走,康熙侧着头问顺贵妃道。
“不是什么大事儿,两个花房的奴才把皇上赏的姚黄送来,不会说话惹顺妹妹不快,臣妾来的时候妹妹正对他们小惩大诫呢。”顺贵妃还没说话,德贵妃就抢着说道。
这就是所谓的敲砖钉脚告刁状,把基调定好不论顺贵妃再怎么说,在皇帝心里都脱离不了心胸狭隘妄动肝火的形象,可见后宫果然是生命不止,内斗不休,为了争宠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所以,那些美女见一个收一个,广开后宫的男主都醒醒吧,你们要清楚自己那点儿有限的雨露滋润不了一大片广袤无垠的旱地,演变到最后绝逼是旱地们为了抢你这片下雨的云明枪暗箭你来我往,最终后院起火把自己烧在里面……
“奴才不懂规矩,拖下去杖毙就是了,何苦跟他们置气?”皇帝漫不经心的就给我们判了个死刑,我们还没来得及高叫“皇上饶命!”,康熙的眼神就扫到了那个大花盆上,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丢在花盆旁边的镐头铁锨。
“这是干什么的?嗯?”皇帝哼了一声,鼻子里已经带出了怒气。
“启禀皇阿玛,是景阳宫的宫人打算把御赐的花木种在景阳宫里!”胤禛唯恐天下不乱,赶紧跳出来“如实禀报”:“好在这两个奴才还算懂得规矩,没敢乱动……”
“知道了!”皇帝不耐烦的打断自己儿子,目光灼灼的看着顺贵妃:“顺贵妃想种盆花在自己宫里,这等小事有什么可说的,种就是了!呵呵!”
康熙虽然在笑,但脸上那股寒意却看得所有人心里发毛,顺贵妃更是受不了这种诛心之语,不顾自己的身孕赶紧拜下去:“臣妾宫里人肆意妄为,是臣妾教导无方,听信身边人一面之词,擅罚花房宫人,是臣妾是非不明,请皇上降罪!”
刚才那么强势的顺贵妃之所以如此干脆的投降,是因为看出康熙是动了真怒,在后宫觊觎皇后权柄本就是非常犯忌讳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现在还怀着那么敏感的一个胎,要是让皇帝觉得自己权欲熏心得寸进尺,想借龙胎拔高身价,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整体来说,这个女人还算是比较清醒,但是,很不厚道的把自己手下人给卖了,只见她抢在皇帝发话之前,便朝自己宫里的太监叫道:“把莺儿拉下去!掌嘴四十!”
于是刚才趾高气昂训斥我们的宫女脸色惨白的被拉走了,皇帝顺了顺气,也做出大度的样子,说了几句类似:“不知者不怪”、“你怀着身孕不要行礼”的场面话,奕奕然的往正殿走,整个过程都没看我们一眼。
大群的人从我们面前走过,我心里感觉挺失落的,好不容易见一次活的皇帝,好歹也问咱两句啊,我心里早就准备好了无数妙语连珠的腹稿,只等皇上随口问上两句诸如“你哪人?叫啥名?”之类的问题就喷薄而出,博得圣上欢心然后一步登天,一跃成为后宫新贵然后祸乱宫闱……反正无数小说的套路都是这么来的,怎么到我这儿又不灵了?
正低着头自怨自艾,突然有个从我面前过的家伙轻轻踢了我一脚,我正没好气,立刻恼怒抬头,看谁那么大胆,结果正好看到穿一身太监服的李默站我眼前!
还没等我惊讶,刚才扶着康熙的老太监已经回头低声训斥道:“哑巴!你这憨货又躲后面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殿侍驾!怎么收你这么个笨徒弟!”
“哦……哦!”李默磕磕巴巴的回应,悄悄朝我打个眼色,便一溜小跑的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