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劾事件平息时,已到了九月,天气寒凉,菊花怒放,各府争相开赏菊会。
姚惠冬连续两次下贴子,邀崔可茵过府参加赏菊会,崔可茵都找借口推了。
她没办法,亲自过府相邀,半是嗔怪,半是取笑地道:“难道是忙着筹备嫁妆,忙得没时间出门?你不用担心,我就耽误你一天,待赏完菊,用过午膳,马上放你回来。”
崔可茵笑道:“可不是。我从没拈过针,现在却要绣嫁衣,真是难为死我了,正不知道怎么办呢。想让府里的绣娘做,大伯母又说贴身的衣裳,送给婆家长辈的鞋子,得自己做,才显得心诚。我这还得从绣帕子学起。”
明年九月的婚期,时间充足得很。像崔氏这样的世家望族,又哪里会让姑娘亲手做嫁衣?张老夫人允了婚事后,从太平巷调了四个绣工最好的绣娘来杏林胡同,为崔可茵绣嫁衣、大红枕巾,鸳鸯锦被等物。
至于嫁妆,除了母亲苏氏留下来的陪嫁之外,这些年张老夫人一直为崔可茵掌眼,稀罕的东西单独存放在一个库房,留给崔可茵做嫁妆,待明年运送入京便是。
姚惠冬惊讶地道:“难怪大家都说崔氏乃是名门望族,果然与众不同,要是别人家,早就让绣娘做了。”
崔可茵叹气:“盛名所累啊。”
“真的歇一天也不行吗?”姚惠冬不死心地问。
崔可茵黯然摇头。
以前觉得她有些虚荣,又喜欢八卦,这也不算什么。可是自从听说姚家托王哲向至安帝、太后进言,纳姚惠冬为晋王侧妃,不成后又托工部尚书苗家成再次向至安帝进言,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崔可茵就不想再和她来往了。
她的父亲和崔振翊同是侍郎,两人算是地位相当,若让她进了门,有个地位相当的侧妃,崔可茵要费多少心血,才能守住晋王正妃之位?才不会被人指着脊梁骨嘲笑?退一万步说,她如此费尽心机,真的只想给人小妾?一个小小侧妃能满足她吗?
姚惠冬劝了再劝,崔可茵坚持没时间,去不了。最后姚惠冬只好说,她会让她娘帮崔可茵跟姜夫人求求情,放她出来玩一天。
她前脚刚出垂花门,绿莹就冲她的背影无声地啐了一口,悄声道:“脸皮真厚。”
还在自家小姐面前装什么都没发生,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崔可茵淡淡道:“她也不小了,还没说婆家,想必急了吧。”
绿莹又对着姚惠冬离去的方向再啐一口“呸!我看是想男人想疯了。”
谁说没有婆家就可以抢闺蜜的男人?这种女人,活该浸猪笼。
姚惠冬自以为事情做得机密,崔可茵不知道呢。她早就跟一众手帕交说了,今次赏菊花未来的晋王妃会来参加,也适时用崔可茵抬高自身身价,说自小跟崔可茵一起长大,交情那叫一个好,胸脯拍得“啪啪”响,说只要她开口,崔可茵一定会到的。
晋王妃这样一个身份,自是尊贵无比。何况赴会的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说亲的时节,也想结识一下晋王妃,能在说亲时添加筹码。
姚夫人很快下贴子,要来拜访姜氏。姜氏干脆利落找借口推了。
姚惠冬又来了两次,还是没能请动崔可茵。到赏菊会那天,不免落得手帕交们一顿埋怨。
顾铭的夫人李氏也给崔可茵下贴子,崔可茵去了。
赏菊间隙,李氏拉着崔可茵到无人处,小声道:“你可听说过周持之这个人?”
崔可茵道:“嫂嫂问这人做什么?”
李氏听这话,有几分认识的意思,左右看看,确认附近没人,小声道:“周全来信,说全凭这位周公子周旋,他才能死里逃生。让仙则帮着打听,以后也好报答。”
周全出城前,周恒送了两个人护送他上路,在通州遇匪,靠这两个人拼死力救,一家大小才没有性命之虞。到安全地方后,他马上写信告诉顾铭这件事,像交待后事一样,叮嘱顾铭一定要帮他找到这位周公子,若他能活着回京,一定报答周公子的大恩,若他不能活着回京,让顾铭帮他报恩。
顾铭一直没能打听到周持之是谁,后来隐约听说这人曾和崔慕华来往,去问崔慕华,崔慕华自然不肯说那是自家亲王妹婿,只好让李氏假赏菊会之名,邀崔可茵过府,悄悄探听。
崔可茵想了想,道:“我知道他是谁,只是得问过他本人之后,才能告诉你们。”
李氏也是通透之人,闻言一脸欢喜道:“只要找到人就好。若他肯现身,你千万跟我们说一声;若他不肯现身,你也要把周大人的情意带到。”
周全是个有恩必报的真君子,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情,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怕是会夜不能眠了。
崔可茵答应了。
“你就说我知道他的心意了。”周恒听崔可茵转达完李氏的话,淡淡道:“至于我是谁,却没必要告诉他。”
番王不能结交朝臣,若让人知道是他出手相救,不要说御史会弹劾他巨心叵测,只怕连至安帝都会怀疑他的用心,就算不当面质问他,心里也会像横了根刺似的。
顾铭得到消息,约了崔慕华,来向崔可茵道谢:“我正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呢,好得妹妹识得此人。以后少不得有麻烦妹妹的地方,还请妹妹勿怪。”
崔慕华翻了个白眼,妹夫还是一如既往地搞怪啊。
崔可茵还了一礼,道:“无妨,表兄不用客气。周公子说,周大人气节令人敬佩,救他不过想为大佳朝留一忠臣尔。还请周大人别放在心上。”
顾铭少不得结结实实把周持之夸了一通。
送走顾铭,宫里来人,李秀秀获准举办赏菊会,宣崔可茵入宫参加。
姜氏道:“这位‘贵不可言’的康嫔还没怀上吗?怎么这么能折腾?”
崔可茵笑了笑,把中秋赏月会,李秀秀与沈明珠掐架的事说了。
来请示的耿嬷嬷离得老远就听到宴息室里笑声不断,忙问在廊下侍候的小丫鬟:“谁在里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