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休沐两天,十六不用上朝,周恒依然早起练剑。崔可茵起床时,他已沐浴完毕,坐在几案前批奏折。看着几案上的几大摞奏折,想到别人休沐,呼朋唤友饮酒玩乐,他却没有一天闲暇时光,天天忙于处理政务,崔可茵心疼得不行,轻声道:“今天歇一歇吧?”
周恒抬头朝她笑,把手里刚看完的奏折递给她:“申沫真是老糊涂了。”
申沫是太常寺少卿,为人沉默寡言。崔可茵看到是他上的奏折,有些意外,认真看起来,越看眼睛睁得越大。待得看完,不禁奇道:“他这是做什么?”
周恒笑笑不答。
崔可茵又把奏折看了一遍,里面用了一堆华丽的辞藻向周恒报告城郊发现一只全身长白毛的锦鸡,此锦鸡能口吐人言,任何人去请都请不动,言明只有天下至尊才能让它移步。所以他得知此事后,特地请皇上出宫一观。
他不是御史,没有风闻奏事之权。而所谓会说话的白毛锦鸡更是玄之又玄,哪有禽类会说话的?周恒要是相信他,摆驾出宫,岂不成了笑话?再说,周恒一向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又不好大喜功,要祥瑞做什么?
这人,脑子不会坏掉了吧?
周恒笑了一会儿,道:“申沫表面上看,为人古板,沉默寡言。实则他还有一个身份,沈渊的心腹。沈渊曾给他买了一个花魁。”
看着沉默寡言的男人,却是色/鬼。
崔可茵恍然,道:“所谓的祥瑞是假的?”
周恒嗤笑一声,道:“世上哪有什么祥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便解释得通了。崔可茵问:“皇上打算怎么做?”
沈渊并不知道周恒手里有一支密探,早把他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报了上来。如果他知道会不会继续在灭族的路上狂奔?崔可茵突然对沈渊有些怜悯。
周恒把奏折丢在一旁,淡淡道:“不理他。”
可是周恒不理,申沫却很固执,又接连上了两次奏折。城郊有祥瑞的事,也有别的朝臣在朝堂上提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家中下人听到传言回府说的,还是这人也是沈渊的同党。
突然某一天,满京城的百姓都朝西门涌去,说是出城看祥瑞。
事情正在失控。
周恒依然不为所动。
崔可茵同样静观其变,看沈渊能玩出什么花样。
绿莹来看她,带了一大包小孩子的衣裳,道:“外面都在传皇上圣明,天降祥瑞,很多人去看呢。小唐大人说,全是骗人的,好在皇上英明,不会上当。”
其实唐伦原话是这样的:“好在他不太笨,没有上当。”
崔可茵笑了,道:“你跟他说要进宫看我?”
看来,两人的关系大有进步呀,要不然,唐伦也不会托她捎话。要是以往,他早就自己跑来,对周恒冷嘲热讽了。
绿莹脸微微一红,道:“没有。我和大姜夫人一块儿给小主子做衣裳。他来了,嘲笑那些出城看祥瑞的人,顺便说的。”
以唐伦自负高傲的性子,怎么会相信祥瑞这种可笑的东西?他自然是不屑一顾的。
崔可茵笑问她:“就没说点别的?再比如,没有送你奇巧的东西,或是邀你一起出游?这个时节,赏香山的枫叶正好。”
绿莹脸红到耳根,低声道:“没有。不过,他最近话倒是多了些。”
崔可茵笑了,道:“看来他想引起你的注意。”
男人喜欢女人,第一步当然是想吸引她的注意,跟雄孔雀开屏吸引雌孔雀同样的道理。或者唐伦下意识想让绿莹多注意他,也或者他开始对绿莹有兴趣,想说话让她关注他。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好事。
绿莹被崔可茵笑得红着脸低下头,声细如蚊道:“能这样,我就满足了。”
能常常看到他,和他说说话,已经很幸福了。
崔可茵低声道:“这样就满足?难道你不想成为他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么?”
绿莹心里甜甜的,脸早成了大红布,头垂到胸前。
墨玉也跟着打趣:“姐姐可真是大方,只看着他就成了?要是哪天他成了亲,你还能这样看着他么?”
绿莹以袖捂脸。
崔可茵瞪了墨玉一眼,嗔道:“你取笑她?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过两天我有闲,为远山挑一名门淑女,择日完婚。”
一句话,把墨玉说得脸色攸变,跺脚叫道:“娘娘!”
明知崔可茵故意吓她,墨玉还是白了脸。
崔可茵道:“你想让他等你一辈子?门儿都没有。”
绿莹不害羞了,看着墨玉,道:“远山对你实是情深意重,这样的男人你不上心,你想要什么样的男人?”
墨玉羞红了道,打着绿莹的肩膀,道:“真是不害臊,开口男人闭口男人,没男人你就活不成了吗?”
绿莹也不干了,两人打闹起来。
张老夫人来了,一来瞧瞧崔可茵,二来送了些小孩子的衣裳,道:“都是丫头们做的,你就着可用的给孩子用上。”
崔可茵让墨玉把备的衣裳拿出来,铺满了榻,和张老夫人一件件看着。
张老夫人又道:“让王太医上心些,可千万要小心。”
产期就在这半个月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作了呢。
崔可茵应了,道:“皇上说了,让他自明儿起在班房歇着,待孩子生下后再回府去。”
张老夫人点了点头,道:“女医是信得过的人吧?”
“是。人忠心,医术也好。”
张老夫人便不说话了。
崔可茵道:“我这是第二胎了,祖母不用担心。”
生乐乐时懵懵懂懂的,没那么多顾虑,倒没觉得什么,现在张老夫人和姜氏反而比以前担心,弄得她也很紧张。
张老夫人叹道:“你懂什么。生乐乐时你还是晋王妃,不碍人的眼。现在不同了。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上走一趟,坏心肠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能不小心?”
崔可茵一凛,正色应道:“是,孙女明白了。”
生乐乐时周恒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没人觊觎他,现在可不同。想想还在冷宫里的沈清、哭哭啼啼出宫的杨婉儿,崔可茵不由慎重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