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伦回府不到一个时辰,醒了,情绪低落,谁都不见。
绿莹傍晚回宫。
崔可茵一点不意外,安慰她道:“他的性子就那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出乎意料的是,绿莹没有伤心之态,反而像是在忍笑。见崔可茵看她,咧嘴笑道:“他对奴婢还算客气,对那位杜小姐才真的……”她似乎想了一下,才措辞,道:“很凶,话说得很难听。杜小姐是哭着走的。”
杜氏也去了?崔可茵有些讶异。看来,她对唐伦很用心。
晚上,****后,崔可茵依在周恒怀里,说起唐伦:“难道他对杜氏反而更中意些?”
唐伦对她也很毒舌,在她印象里,他越是在乎的人,越能把人气死。她对绿莹客气些,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值得他多费唇舌?
丈量土地的政策在周恒的支持下得以推进,这是新政,会触动很多官员的利益,周恒不得不多留心。最近党争又有死灰复燃的苗头,为了一举把苗头掐灭,以后不再卷土重来,周恒不得不花很多时间布局,每天都要看大量密探送来的情报。
他很忙。
可是他再忙,还是揽下做红娘这件事。崔可茵心里的感动温暖无以复加,现在跟他说这些,不过是夫妻间的闲话,想让他不再时时刻刻想着政事。
周恒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一只手轻抚她微凸的腹部,漫不经心道:“杜氏太强势,他不会喜欢,只会更加厌恶。”
崔可茵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唐伦自信到自负的地步,如何能承受妻子跟他一样强势?厌恶也一样解释得通。或者绿莹的感觉没错。
崔可茵道:“我想,让顾铭认绿莹为义妹。她是崔家的家生子,父母还在清河,卖身契在我这里。我已经给端伯父写了信,把卖身契捎去,让他去清河府衙为绿莹一家办脱籍文书。这样一来,绿莹便不是奴婢身份了。”
像所有妻子喜欢跟丈夫唠叨一样,夫妻俩闲时,崔可茵也会跟周恒说些无关大局的闲话。这个时候,是周恒最放松的时候。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周恒淡淡笑着,道:“要不要加封她为县主?”
县主是宗族女子最低的封位,一般只有公主的嫡长女才会封县主。周恒这么说,是给崔可茵极大的面子了。
崔可茵摇头:“我也想过给她尊荣,让她和表哥更匹配些。可是,她于国没有寸功,哪能逾越?”
以她现在的地位威望,加封绿莹为县主,朝臣想必不会反对,但是于绿莹来说,并不一定是好事。这么做,会把她置于风口浪尖。她虽然伶牙俐齿,在宫里这两年也历练出来了。但把她拖入漩涡,于她并不是好事。
周恒自然不会反对。
十天后,崔可茵接到崔振翊来信,已为绿莹一家脱籍。于是宣顾铭之妻李氏进宫。让顾铭认绿莹为义妹这件事,顾铭早就和父亲族长提过,得到他们的同意。李氏还曾在觐见时提起。
唐伦一直没有接受绿莹,绿莹心灰意冷之下,不想离开崔可茵,这件事便拖下来了。再次听崔可茵提起这件事,李氏笑得眼睛没了缝,道:“臣妾这就去准备,让妹妹入了族谱。”
绿莹上来拜见长嫂,待顾家择了吉日,会去顾家拜见长辈兄长。
一切就绪,绿莹也须离开安华宫,搬去顾家居住。她抱着崔可茵哭得差点断气,墨玉、紫兰、红豆等人也跟着抹泪。
崔可茵眼中含泪,唇边含笑,道:“你不是还在京城吗?随时可以进宫。”
墨玉边抹泪边对其他人道:“我们该恭喜绿莹姐姐才是,怎么都哭起来。”
绿莹已抽噎得说不出话,心里只是想,如果小唐大人不喜欢她,她换个身份又怎么样?他还是不喜欢啊。那何必多此一举?
崔可茵好象察觉到她的心思,伏在她耳边悄声道:“或者换了身份,他就喜欢了。”
唐伦出身世家,有些东西已深入骨髓,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如果他习惯难改,只是把绿莹当成丫鬟,而不是当成一个五品女官,又怎么会喜欢她,爱上她呢?而成为同是世家大族的顾氏女就不同了。大家地位相当,可以平起平坐。
绿莹是崔可茵跟前最得用的人,不知多少人想巴结她而寻不到门路。她成为顾氏女是顾家的荣幸,顾家自是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所以这件事便这么促成了。
忙了几天,绿莹才依依不舍搬去顾家的府邸。可是第二天一早,又回来了,守在廊下,候崔可茵起身,端了洗脸水进去。
崔可茵取笑道:“好好儿的小姐不当,怎么还是要服侍人?”
一句话说得屋里一大群人都笑了。绿莹也笑,道:“是啊,奴婢就是奴才的命。没有娘娘在身边,浑身不舒泰。”
崔可茵问起顾家待她如何。她笑道:“有娘娘为我撑腰,我哪能过得不好?他们拨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子给我,又拨了一大堆丫鬟过来。对我说话客客气气的,让我在自己家里,一切自便不要拘束。我看啊,他们是把我当菩萨供起来呢。”
墨玉捂嘴笑,道:“他们想投靠娘娘,可不是只能把你当菩萨供起来?”
一屋子人又笑。
崔可茵斥道:“胡说,分明是绿莹乖巧可人,人见人爱……”
一句话没说完,屋子里的人都笑翻了。
绿莹直到宫门即将落锁才回去。
又过了几天,大姜氏进宫觐见,向崔可茵道谢,道:“亏得娘娘劝他,这些天他安静多了。没再闹腾,诗社也不去了,成天在府里呆着。”
只要不到处跑,到处惹祸,她便心满意足了。
崔可茵成亲后,唐伦变得更张狂。先是把矛头指向王哲,羊角堡兵败,王哲身死之后,他又弄了个诗社,天天纠结一班人诗酒唱和。这些事,哪一件不让大姜氏提心吊胆?现在好了,他总算不出去惹事,肯乖乖留在府里。
崔可茵却有些担心,道:“莫不是我话说重了?伤了他的自尊?”
所以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