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特地放下政务陪了崔可茵一下午,直到用完晚膳,才让欢喜搬了奏折过来批。虽是忙于政务,还是在崔可茵抬眼可见的地方。
崔可茵倚在大迎枕上看书,时不时抬眼看他。烛光下,他白哲如玉的脸上一片沉肃,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几个字。
室中静谧,偶有烛火轻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夜色渐深,崔可茵放下书本走了出去,到外间吩咐红豆准备宵夜。红豆回道:“早就备好了,今晚上备的是鸡汤,行么?”
周恒喜欢吃鸡腿,十次宵夜之中,崔可茵倒有两三次吩咐准备鸡汤或是熬一锅粥,弄几个菜,其中必定有两只鸡腿。
“行。”崔可茵道:“端上来吧。”
不一会儿,红豆提了食盒进来,看一眼端坐如松埋头于奏折堆中的周恒,不知咋的,想起昨晚墨玉的窘状,笑了。
周恒闻到香甜的味道,刚好抬起头,眼睛先停在崔可茵脸上,然后眼角余光便瞥见红豆的笑脸。他又看了一眼崔可茵,她揭了锅盖认真看什么呢,再看红豆,笑容灿烂。
待红豆退了出去,崔可茵舀了鸡汤,把一只鸡腿放在碗里,放在炕几上,道:“过来吃宵夜。”
周恒放下手里的朱笔,道:“红豆刚才笑什么?”
崔可茵还真没留意,一边再舀一碗鸡汤,一边道:“她笑了么?”
“嗯。”周恒坐到榻上,拿勺舀了一勺鸡汤喝了一口。
崔可茵想了想,道:“不知道,不管她。”
“好。”周恒应着,低头专注吃了起来。
吃完宵夜,周恒又批了小半个时辰奏折,两人收拾歇下。
第二天,崔可茵还在睡梦中,太后已差人来训斥她。来人自然见不到她,被绿莹一句:“皇后娘娘还未起呢。难道你敢吵醒皇后娘娘不成?”给打发了回去。
绿莹生怕太后自己跑来发疯,让赵嬷嬷带人守在安华宫门口,叮嘱道:“太后来了,只和她打太极,别激怒她,免得吵醒娘娘。”
可是太后并没有来,来的是杨氏,身边还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皇后还未起?”杨氏轻声细语道:“反正闲着没事,我等会儿便是。”
绿莹自然不能让她在外头站着干等,把她请到宴息室,上了茶和点心,眼睛不免瞟了小姑娘几眼。小姑娘长得清秀婉约,见绿莹看她,红着脸低下头。
杨氏道:“这位是绿莹姑姑,过来见礼吧。”
小姑娘起身行礼,道:“杨氏女婉儿见过绿莹姑姑。”
绿莹有些意外,上前扶她起来,再望向杨氏。
杨氏微笑道:“这位是我堂妹。我进宫时她还小,好些年没见了。今儿进宫探我,我刚好来瞧你家娘娘,便带她一块儿来了。”
这么巧?绿莹心里嘀咕,面上笑得和气,道:“原来是杨家小姐,奴婢这厢有礼。”
她刚要行礼,杨婉儿已拦住,道:“姑姑服侍皇后娘娘辛苦,婉儿哪当得起姑姑的礼?”
十分地乖巧懂事。
绿莹道:“娘娘也该起了,奴婢这就去瞧瞧。”
杨氏点了点头,杨婉儿含笑端正而坐。
绿莹在外候了约摸两刻钟,崔可茵醒了,唤人进去服侍。绿莹进去侍候她更衣,道:“奴婢觉得,娘娘还须小心防备杨娘娘才是。”
她到底跟太后是姑侄至亲,对崔可茵再好,一旦涉及太后,还是会站在太后那边的。杨婉儿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太后跳出来夺权她便出现,这能是偶然吗?
崔可茵坐在镜前由琥珀梳头,淡淡“嗯”了一声,道:“你告诉她们,我这就去。”
杨婉儿见到崔可茵,先是极恭谨地行礼,然后好奇看着她,道:“一直听说娘娘长得美,没想到这么美。我虽是女子,见了也立即爱上娘娘了。”
杨氏瞪了她一眼,训斥道:“又来了,这么没大没小,以后不带你出来了。”
杨婉儿伸了伸舌头,像个没有心机的乖巧小姑娘。
崔可茵也看她,道:“你长得也很美。怎么以前没常进宫玩呢?”
“我爹不让,怕我惹祸。”杨婉儿笑道:“我早就想觐见娘娘了,今天总算如愿啦。”
崔可茵笑而不语。
三人坐下喝茶,杨氏说起太后:“生了好大的气,又嫌弃居住的地方地龙不暖,又说这两年没做新衣裳,唉,她呀,就是挑剔。”
崔可茵淡淡道:“是我疏忽了。绿莹,着膳衣局为太后裁制新衣。”
绿莹应了。
杨氏好象有些过意不去,道:“天气眼看着就要暖了,这会儿裁冬衣穿不了几天,便得收起来。裁春装又过一段日子才能穿。不如下个月裁春装的时候一并裁了好。”
崔可茵语气依然淡淡的,道:“那就冬衣和春衣一并裁了吧。再着人去瞧瞧,地龙烧不暖,保不齐是烧火的宫人不尽心,挑几个勤快的粗使宫人换了这些人吧。”
绿莹又应了。
两人都清楚,太后夺权不成,这是变着法儿找碴呢。
杨氏叹道:“让你费心了。”
崔可茵笑了,道:“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费什么心?”又道:“母后让我晨昏定省,我实在抽不开身。母后跟前,有劳嫂嫂了。”想了想,道:“我这里有个内侍,为人倒是伶俐,不如送给母后,缺了什么,让他跑跑腿吧。”
杨氏没想到崔可茵不仅一点不生气,还真为太后着想起来,有些怔忡,道:“这……”
崔可茵叫小福子进来,道:“你去太后宫中听使唤,太后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尽管来报,我必着人添齐全了。”
小福子一副要哭的表情,又不敢不去,委委屈屈道:“娘娘,太后脾气不大好,奴才怕得紧。”
可别一不小心死在西苑,到时候就算做了鬼,也是糊涂鬼啊。
纵然杨氏怀疑崔可茵安插人手,见了小福子这个样子,也疑心顿消了。
“母后那儿并不缺人手,不如我跟她说一声,缺了什么,短了什么,尽管差人来取便是。”
崔可茵道:“嫂嫂这话差了。母后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什么东西用着不顺手,怎会向我们这些小辈伸手?还须有个人在她跟前时时留意才是。”
杨氏大为感动,没想到崔可茵真的一心一意为太后着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