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奈听翁氏说了这些天发生的事,和来探视的经过,豁然开朗,思之再三,写了一封请罪折子。
他和唐伦的恩师宋信安齐名,都是当世大儒,在士林中声名斐然。宋信安老母病逝,回乡丁忧,京中的学子,实是以他马首是瞻。
崔可茵收到了这封奏折,很是高兴,亲自来到谨身殿。
明月迎上来,道:“娘娘,苗圃苗大人觐见呢,您请稍待,奴才进去禀报。”
苗圃来了?崔可茵道:“他来做什么?”
“好象是为闹事的学生们而来。娘娘请坐,奴才这就去禀报。”明月把崔可茵引到偏殿,吩咐上茶,然后出去了。
要怎么惩治堵特街的学生,周恒一直没有表态,苗圃坐不住了,只好亲自出面,前来请示。一再拿堵御街的学生说事,不过是要激起学子们的反抗,让周恒落得一个暴君的恶名。崔可茵撇了撇嘴,端起茶喝了两口。明月已进来禀道:“皇上有请。”
崔可茵在庑廊下遇到苗圃。
苗圃见一位气质娴雅的美貌少妇迎面而来,不敢多看,躬身行礼道:“臣参见皇后娘娘。”
想到因为这位皇后,给周恒惹下天大的麻烦,他几乎笑出声来,情不自禁嘴角勾起。
崔可茵先不让他平身,而是淡淡道:“苗卿笑什么?”
苗圃一怔,脸上的笑意便没了,道:“臣,没有笑。”
“是吗?本宫见苗卿满面春风,唇边含笑,莫不是家里有什么喜事?”崔可茵绕着苗圃转了一圈,问跟在身后的绿莹,道:“你可见他刚才笑过?”
绿莹行礼道:“回娘娘,奴婢见苗大人满面春风而来,一见娘娘便唇边含笑。”
苗圃大惊,叫道:“你这个女官,怎能胡言乱语?”
若是被有心人传出去,说他觊觎皇后美色,他一生的名声便完了,更有何面目立于朝堂之上?
崔可茵皱眉道:“在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岂是为臣之道?苗卿,你真过份。”
怎么又变成他不尊皇后了?崔可茵态度转变得太快,苗圃跟不上趟,下意识请罪道:“臣不敢。”
崔可茵冷哼一声,不再理他,拂袖而行,进了暖阁。
苗圃望着崔可茵的背影怔怔出神,心想,果然有些手段,不愧能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
庑廊两人的交锋周恒早知道,茶具已摆好,见崔可茵进来,笑吟吟道:“快过来坐。”
崔可茵行礼毕,才走过去,看着面前的小泥炉奇怪地道:“你和他喝茶?”
怎么感觉很违和呢。
周恒笑了,道:“怎么可能。你试试壶的温度,这是刚摆上来的。”见崔可茵果真伸手去摸紫砂壶,又道:“他在这里哆哆嗦嗦,说什么不惩治那些学生,以后将有人仿效。把朕当傻子,只想激得朕对那些学生痛下杀手,激起更大风波。”
崔可茵也笑了,道:“他的人试不出皇上的喜怒,只好亲自出手了。”把齐奈的请罪折子递给他,道:“齐柔送来的。”
周恒展开看了,道:“不愧为大儒,知错必改。这个人,朕以后必将重用。”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周恒站起来,走向博古架。崔可茵不知他去做什么,正有些奇怪,他又回来了,把一个卷轴递给她,道:“本来想晚上带回去的,你来得正好,看看。”
展开卷轴,却是一个神采飞扬的美人。崔可茵先是一怔,接着见那美人眉眼神态跟自己一般无二,又是一怔,道:“这是?”
周恒笑着递了一面小小的西洋镜给她,道:“跟镜子中的人像不像?”
这幅画笔法细腻,把她的神态画了个十足十,身上穿的,却是他最喜欢的那件粉红折枝交领褙子。画中崔可茵樱唇微张,似要诱人品尝,一双眼睛似在诉说相思之情,就是崔可茵本人看了,也不觉脸红心跳。
“如何?”周恒涎着脸看看她,再看看画中的她,十分得意。
崔可茵轻捶他肩头一下,嗔道:“你呀。不是说在谨身殿处理政务么,怎么还有闲心画这个?”
周恒嘻嘻笑了两声。他这几天争分夺秒画崔可茵的肖像,起先还因为惹她生气,想哄哄她,到后来,想起她的一频一笑,心中爱意无限,反而把哄她的心思淡了,一心一意把心中的她画出来。
这幅画,苗圃来之前,他才画上最后一笔。本拟晚上拿去给她看的,这时一见她,却忍不住想看看她欢喜的样子。
崔可茵果然没让他失望,虽是嗔怪,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却温柔似水,妩媚无比。
周恒抱住了她,亲在她的脖颈上。
崔可茵轻声道:“别,别在这儿。”
这里是处理政务的场所,怎能在这里做那些事儿?
周恒明白她的心思,轻笑一声,道:“摆驾安华宫。”
崔可茵吓了一跳,道:“大白天的,如何可以……”
一句话没说完,唇便被周恒封住了。
崔可茵进来时,周恒已挥手让欢喜退出去。此时欢喜要进来禀报御辇已备好,刚挑起帘子,一室的旖旎风光把他吓了一跳,手一软,帘子无声落下。他板了脸,让廊下侍候的内侍们都退到院子中去。
崔可茵几乎窒息,周恒才放开她,不待她抗议,已把她连同她手里的画,抱了起来。
“快放我下来。”崔可茵无法,只好软语央求。这里是谨身殿,大臣们时常来奏事应对,人来人往的,若是让这些外臣看到,不免又要弹劾,到时候她羞也羞死了。
周恒显然也想到这一层,抱她到帘边,轻轻把她放下,挑衅似地道:“可答应了?”
崔可茵白了他一眼,就要去打帘子。
周恒一把抱住,在她耳边道:“要不答应,朕可就在外头……”
他故意说了半截话,把崔可茵吓得不轻,狠狠白了他一眼,在他眼里,更增妩媚。崔可茵快速把脸藏在他怀里。
周恒哈哈大笑,扶着她出了暖阁,上了御辇。
唐天正刚走到谨身殿前的青石板路,只见皇帝的御辇远去,茫然自言自语:“皇上这是去哪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