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可茵不让宫人们通报,径直走了进去。
柔嘉闭着眼躺在床上,额头盖了一条帕子,晚晴用冷水浸帕子,换下她额头那一条。见一群宫人簇拥崔可茵进来,大惊,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
崔可茵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出声。
柔嘉的额头烫手。崔可茵给她紧了紧被角,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惩戒是一定要的,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因此着了风寒,病势汹汹。
柔嘉烧得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崔可茵来了。
王仲方诊了脉,开了方子。崔可茵细细问了病情,才摆驾回宫。
周恒知道柔嘉病了,安慰崔可茵道:“她身子本来就弱,一阵风就吹倒了,你不用太过意不去。”
崔可茵依在周恒怀里没说话。
柔嘉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吃了王仲方开的药,第二天便神志清醒,崔可茵来瞧她,她已能坐起来。
“嫂嫂要真心疼我,把我的婚事定下来吧。”柔嘉抱着崔可茵的胳膊撒着娇,道:“我已经十八岁啦,再不指婚,就要老死宫中了。”
她和永宁最怕的便是太后装聋作哑,无视她们岁数增长,只管把她们养在宫中。好不容易挨到崔可茵主持后/宫,她的心思便活泛了。如今畏畏缩缩的永宁婚事已经定下来,成天在枫林院绣嫁妆,她的婚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不如那位书呆子可知道她病了?想必不知道吧,要是知道,是不是会托人捎信来呢?他是嫂嫂的兄长,传递消息应该不难吗?
她正胡思乱想,耳边崔可茵轻笑一声,道:“你非要和你皇兄说话,是为了这件事么?”
“可不是。”柔嘉把额头的抹帕一抹,精精神神道:“我原想求嫂嫂来着,嫂嫂不是不肯见我么?只好求皇兄了。好嫂嫂,皇兄政务繁忙,您就多担待一点,把我的婚事定下来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
崔可茵推了推她,嫌弃地道:“风寒还没好利索呢,小心把病气过给我。”
柔嘉“呵呵”地笑,道:“您答应了?”
崔可茵道:“就没见过哪个姑娘像你这么恨嫁的。上次我问你,你不是说再等些时日吗?现在又急起来了,说吧,瞧上谁了?”
柔嘉道:“嫂嫂让我把收到的礼物退回去,我病好了马上退。只要嫂嫂答我,把我指给崔公子,我什么都听您的。”
崔可茵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道:“哪位崔公子?”
哪位勋贵姓崔啊?
柔嘉看崔可茵的样子,一下子笑了,道:“嫂嫂好可爱,还有哪位啊,就是令兄呀。”
“什么?”崔可茵下巴差点掉了,道:“你说什么?”
反正话都说开了,她也没什么好顾忌了。柔嘉道:“就是内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崔振翊崔大人的长公子,崔慕华崔公子呀。嫂嫂,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什么一家人!大哥肩负崔家的希望,是要走科举入仕的。尚了公主,这一辈子就毁了。
“你怎么会看上他?”崔可茵努力平复呼吸,尽量让语气自然些,其实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了,再没有比听到这个更吓人了。
柔嘉把头靠在崔可茵肩头,道:“昨天在嫂嫂宫中,我对他一见倾心,后来又接触了一次,他举止斯文有礼,可比那些纨绔不知好多少倍。我……我非她不嫁,求嫂嫂成全。”
要是生母还在世,她何用对隔了一层的嫂嫂吐露心声?柔嘉纵然大胆,一心求嫁,对崔可茵说起崔慕华时,还是不胜娇羞。
崔可茵道:“你还没好,如何吹得了风?快躺下。”
非让她躺下,帮她盖上被子不可,然后道:“这件事,我还真做不了主。我已嫁入皇室,家兄若再尚公主,岂不是像民间一般换亲?传得出去太难听了。我们是天下至尊,你是堂堂长公主,如何使得?
贫苦百姓无钱娶媳妇,才让女儿与另外一家换亲。这是穷苦人家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皇室也来这么一套,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崔可茵一番话像一盆冰水,把柔嘉满腔爱意浇了个透。她呆了半晌,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皇兄的意思?只要皇兄肯赐婚,谁敢乱嚼舌根?”
关键是,崔家不愿意娶你这样的媳妇呀。崔可茵道:“要不,你跟皇上说说?”
柔嘉点头,道:“好嫂嫂,你先别声张,待我病好了跟皇兄说去。”
皇兄能帮皇姐说一门这么好的亲事,足见骨肉情深,只要她开口,一定会答应的。崔慕华只是一个举人,还不是进士呢,虽是读书人,却不是栋梁之材,皇兄应该不是非他入仕不可。柔嘉信心满满。
崔可茵道:“你皇兄不问,我不会说的。”
他若问时,我是一定会说的。
柔嘉连连点头,叫紫萝进来,道:“快去看药煎好了没有。”
她迫不及待想快点好起来,好去安华宫守着周恒,让周恒快点下旨赐婚。
崔可茵摇了摇头,摆驾回安华宫。
晚上周恒回来,果然问起柔嘉的病,听说好多了,道:“辛苦你了。你不用天天过去,小心过了病气。”
宫中最讲究这个,要是有宫人病了,一定要移出去的。
崔可茵听周恒语出真诚,心里感动,道:“她这两天就痊愈了,我不用再去瞧她。”
果然,第三天柔嘉便大好了,用过午膳跑到安华宫等周恒。崔可茵看她那个猴急样子,又是可怜又是可笑,道:“你不用在这里等,酉时过来便是。”
并没有留她在这里用晚膳。
柔嘉道:“要是他提前过来呢?”
崔可茵无语。
宫人报姜氏来了,柔嘉忙问崔可茵要镜子,又要让宫人回漱芳斋再取两件首饰来,又要拿衣裳来,忙得团团转。
崔可茵一把按住她,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柔嘉急道:“我得给婆婆留一个好印象。”
崔可茵抚额,道:“难道我大伯母以前没见过你么?”
柔嘉想了想,好象是见过一次的?不由跳脚道:“哎呀,那次我没怎么敷粉的,这可怎么好?”
“娘娘,大夫人来了。”帘子挑起,珍珠在门口禀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