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曾先的铁骑在山中转悠了大半个月,终于出现在通州。
城外的百姓已撤回城里,只有民房依旧耸立在原地,没有拆除。
接到敌情,群臣又是兴奋,又是紧张。御前会议开了一天,大军一队队开拨,奔赴七处城门。
周恒身着戎着,亲带一万人出了永定门。永定门吊桥随即拉起,城门关闭。
御史周全跪在丽华门,求见皇后。
崔可茵让绿莹出来问他:“大敌当前,不齐心协力御敌,跪在这儿做什么?”
周全伏地大哭,叩头道:“请女官转达皇后娘娘知晓,皇上不顾万金之体,出城御敌了。”
周恒下旨,在城门外列阵,没有杀退鞑靼,守城将领不许开城门放城外御敌军队进城,违者一并治罪。
别人也就算了,周恒是皇帝啊,还是登基不到一个月的皇帝。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大佳朝岂不是要换皇帝?眼前这位皇帝虽然年轻,但杀伐果断,比至安帝强多了,可不能让他就这样挂了。
绿莹一听周恒领兵出城,大吃一惊,顾不得身为五品女官须保持仪态端方,不顾形象提了裙袂飞奔回安华宫禀报。
“皇上亲自领兵出城?”崔可茵奇道:“御敌为何要领兵出城?”
不是待曾先攻城时再用弩箭射杀吗?鞑靼是骑兵,不擅长攻城,列兵城下,与曾先赤膊相见,岂不是以已之短攻敌之长?
绿莹也急了,道:“臣不知。周全还在丽华门跪着呢,娘娘不妨宣他过来一问便知。”
周全一路哭着到安华宫,一见崔可茵哭得比死了亲爹还伤心。
崔可茵没好气道:“有话好好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不知道的还以他爹没了呢。
周全抹泪道:“娘娘有所不知,外城七门,皇上只派六人,自己非要去守永定门,这怎么能行?俗话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皇上乃万金之体,富有四海,哪能亲身涉险?还请娘娘劝皇上回宫,另派主派出城。”
崔可茵不解道:“皇上为何下旨列阵在城外与曾先交战,而不是据守坚守?”
周全并没有资格参与御前会试,哪里知道?不过是看到大军开拨,听说守永定门的是皇帝,于是马上跑到丽华门跪哭。崔可茵一问,他一下子卡壳了,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崔可茵让苏嬷嬷去打听。
半个时辰后,苏嬷嬷回来奏道:“皇上真的领兵出永定门了,奴婢登上永定门城楼往下望,看到皇上骑在马上,一个万人队列于城下。”
也就是说,周全并没有说谎。
“我们去看看。”崔可茵道:“更衣。”
周全见皇后果真如他所奏,前去劝说皇帝,高高兴兴退了出去。
崔可茵换了男装,轻车简从出了宫门,一路只见空荡荡的街道上,时有成队的军士列队整齐经过。
永定门的守将是苗圃,听说皇后来了,吓了一跳,下城楼迎接。
“大战一触即发,娘娘何故来此?”苗圃劈头盖脸质问道。
崔可茵道:“皇上可是在此?”
苗圃一指城外方向,道:“皇上在城下,乃是守城七主将之一。”
永定门是曾先最先到达的地方。可以说,周恒防守任务最重、最重要。
崔可茵二话不说,登上城楼,往下望去。
阳光照在护城河边,队列前一个身着明黄戎装的少年,可不正是俊朗得不像话的周恒?
兵士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高涨。跟皇帝并肩作战,就是战死也甘愿啊。
“此处危险,请娘娘即刻下城。”苗圃正气凛然道。
崔可茵摇了摇头,道:“我就在这里看着。”
探子奏报:“曾先派弟弟阿鲁台为先锋,奔永定门而来。”
再报:“阿鲁台已只距永定门十里。”
约摸一个时辰后,探子报:“阿鲁台遇伏,全军覆没。”
距永定门十里处,路两边有两排民居。周恒派了新组建的神枪营军士埋伏在那里,待阿鲁台军到达此处,伏在窗边的兵士把枪从窗口伸出来,轮流扫射,一下子把阿鲁台以及所部打成了筛子。
军士们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崔可茵见已军旗开得胜,自也欢喜。首战告捷的消息很快传遍各城门,人人信心高涨,曾先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嘛。
曾先一举消灭至安帝二十万精锐,实是志得意满,认为大佳朝中没有人能抵挡他的骑兵。又有王贤在旁边吹风,觉得只要到京城,便能轻易进城,一举灭了大佳朝,再南下,把大佳朝的花花世界收入囊中。他正悠然自得在营中饮酒,忽报先锋部队全军覆没,吓得失手把牛角杯掉落地上。
听说弟弟惨死,曾先不禁大怒,冲出营帐,翻身上马,亲自带兵直奔永定门而来。
到达阿鲁台遇难的地方,他先让鞑靼兵士射火箭。万箭齐飞中,路两边的两排民居早就火光熊熊了。
可是埋伏的军士得手后早就撤退了,曾先不过是烧了两排空屋而已。
他带兵奔到永定门,见领兵的是一个美少年,不由抚须大笑:“大佳朝果然无人了,派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前来迎敌。”
手下奉承道:“大王此次定然旗开得胜,一举拿下京城。”
周恒摆了摆手,令旗官把旗展开,摇了三摇。三通鼓响,一万人如潮水般向鞑靼军冲去。曾先吃了一惊,不是该由他发起冲锋吗?怎么南人变得如此勇猛了?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苗圃几次劝说崔可茵下城,崔可茵只是目不转睛盯着阵中那个明黄身影,看他带人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鞑靼士兵的性命。
战到天黑,曾先大败,觉得永定门太难拿下了,带兵的少年实在太狠了,真是杀人不眨眼啊,那些兵士一个个如猛虎下山,人人争先,比赛着谁杀的人多。在永定门是讨不了好了,只好带兵攻击广安门,换一个地方碰碰运气。
如果他知道带兵的是当今皇帝,想必不会这样想。崔可茵望着曾先狼狈奔广安门而去,抿着嘴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