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计议已定,待周恒回府,崔可茵便和他说起开善堂的事。
周恒静静听完,道:“先调查一下京城中到底有多少贫困百姓,多少饥寒交迫的儿童,再决定开始开善堂需要多少银两。要不然,你跟皇后和德妃如何说,入一股多少钱?这件事我让人去做,你不用理。”
崔可茵连连点头,道:“我代这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百姓谢过王爷。”
周恒摇头苦笑,道:“我接手政务之后,才深切感受到王哲把国家祸害成什么样。这些事,本该我做,你为我代劳,我该谢你。”说着,站起身来向崔可茵行礼,道:“谢过王妃。”
崔可茵见他语出至诚,站起来还了一礼,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坐下。
五个吃得饱饱,直打嗝的孩子被人带了过来,一个个小眼睛骨碌碌的只是盯着周恒看。
先前那个八九岁的孩子大着胆子问:“你是晋王吗?”
周恒温声道:“我是。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铁柱,今年十岁了。我娘是前年死的,有个大官看上我娘,非要逼我娘嫁给他,我娘不愿意,上吊死了。”本是人间惨剧,铁柱说来,却轻描淡写,想来这两年在死亡线上挣扎,让他的心变得十分冷漠。
周恒道:“可曾读过书,识过字?”
铁柱摇了摇头,道:“没有。你会教我们读书吗?”
他身边的孩子一个个眼里露出希冀的光芒。
周恒道:“王妃会让人教你们读书识字。你们要好好学,长大了做个有用的人。”
铁柱转身对几个孩子道:“我们给王妃磕个头。”
说着,当先爬在地上,磕得“砰砰”响。没想到有一天遇上王妃这样的贵人,不仅给他们新衣穿,还让他们吃饱饭,甚至让他们读书识字。
崔可茵眼眶早湿湿了,道:“快起来。”让绿莹扶他们起来。
五个孩子中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就是那个脸被抓破了的孩子。一个个泥猴一样的看不出来,这时梳洗了,换了干净新衣衫,小女孩儿头扎红辫子,虽然瘦得不行,大眼睛却一闪一闪的,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崔可茵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女孩儿道:“我叫映雪,今年六岁了。”
说是六岁,看着却像四五岁的样子。
崔可茵朝她招手,道:“过来,让我抱抱你。”
映雪走上去,张开手臂搂住崔可茵的脖子,小手在崔可茵背上拍了拍,道:“我们很乖的,王妃不要哭。”
她不说还好,一说,崔可茵的眼泪就下来了。多懂事的孩子啊,都这样了,还安慰她,这样的孩子,谁舍得伤害她,让她挨饿呢?
铁柱见映雪把崔可茵弄哭了,拿出老大的势头,训道:“你真不懂事,怎么把王妃气哭了呢?我跟你说,你以后要是不乖,王妃就不要你了。”
映雪拿小手给崔可茵擦泪,百忙之中还回头解释:“我没弄哭王妃,我让王妃不哭,王妃非要哭。”
崔可茵被他们说笑了,搂住映雪,道:“跟着我好不好?”
“好。”映雪道:“不过你以后不许哭哦。”
崔可茵含泪点头:“好,我不哭。”
映雪得到崔可茵的保证,回头对铁柱道:“王妃以后不会再哭了。”
多懂事的孩子啊。崔可茵紧紧抱住了她。
别的孩子不答应了,非要崔可茵也抱抱他们。崔可茵为难了,铁柱十岁,是个小大人了。
周恒道:“映雪是女孩子,才要人抱,你们是男子汉,让妇人抱,算怎么回事?”
铁柱一听觉得很有道理,道:“我们是男子汉,不跟她们女孩子一起玩。”
一群人嗷嗷叫着要和周恒比谁力气大。
倒真不认生啊。崔可茵感慨。
绿莹上前劝道:“你们吃饱了,王爷、王妃还没用膳呢。你们总得让王爷吃饱饭吧?”
铁柱觉得有理,十分同情地对周恒道:“那你先去吃饭吧。挨饿挺惨的。”
对他来说,再没有比饿肚子更悲惨的事了。
周恒让人把他们带下去,吩咐摆膳。
崔可茵喜欢映雪,让珍珠带映雪下去,给她安排住处。
珍珠应了,道:“不知可要安排她做些零碎活儿?”
六岁的小丫鬟可以跑跑腿什么的。
崔可茵摇头,道:“不用。月例照小丫鬟的发,先把她的身体养好再说。”
若是她生下女儿,也有个伴。
周恒似乎明白崔可茵的用意,微笑看她,道:“你希望生女儿吗?”
崔可茵摸了摸肚子,道:“我三岁时,娘亲追随父亲而去。我慢慢长大了,常常想,如果我有了女儿,一定舍不得丢下她,一定会把她抚养成人。”
周恒想起她的身世,握住她的手,叹道:“在遇见你之前,我曾经怨天怨地,怨老天对我不公,害得我亲娘被人害死。遇见你之后,才知与你相比,我的境况已经很好了。”
跟今天遇到的这些孩子相比,他们更幸福。纵然没有爹娘在身边,也锦主玉食,呼奴唤婢。
两人情不自禁靠在一起,只觉安宁无比。
远山很快把调查结果呈上来,周恒一看统计人数,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想到京城中衣食不周的人这么多。这可是京城啊,别的地方又是如何的惨烈?
七月的天气早晚凉爽,崔可茵晚膳前在后院行走,得报周恒回来,忙回正房。
一进门,见他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的空地发呆,她坐到他身边,问道:“怎么了?”
周恒见是她回来,示意屋里服侍的人退下,拉过她的手,叹道:“我大佳朝立国至今已百余年,历代皇帝励精图治,希望国朝强盛。没想到走到今天,京城花花世界中,却有一成百姓处在挨饿的境况。”
“一成?!”崔可茵吃了一惊,道:“这么多!”
周恒道:“天子脚下,为官是最难的,上有中央六部,下有御史盯着,要胡来根本不可能。可是自皇兄不理朝政,王哲乱来之后,各部门、各衙门到处索拿讨要,说民不聊生也不为过。”
那些花钱买官,赴各地为官的的父母官,又会怎么对待无辜的百姓?他们总得把买官的钱赚回来吧?崔可茵心里也沉甸甸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