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凌领兵时日也不短了,麾下士卒也算是打过硬仗的铁军,可是毕竟格局有限,上万人阵列两军对垒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其他的感觉,就只是单纯的震撼。
一排排的宋军甲士步卒已经不知道排了多远,各种兵器琳琅满目,映衬着日光,直耀得人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来,一般来说,宋军结寨而守就是他们的强项,可是如此大摇大摆的出寨布阵,即便是白梃军的老卒也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时日未曾亲眼见到。
在步卒之后,更是有数千白梃军重骑死死的压在后面,虽然说这里毫无声息,可是一旦情势不对,这一支部队便是抵顶胜局的王牌,大宋兵马就是如此,骑兵太少,于是贵在精而不在多,以这个时代最为富饶的国力养出的数千精锐,可以说即便是天下之间任何一支等量兵马与之硬战都是难以捋其锋芒。
杨凌虽然说看得有些迷糊,可是这些时日以来也不是白白混过来的,杨可世所部近两万兵马,陆陆续续的开拔到涿州城下面的空旷地带,先是小股的兵马结成小阵,再是组合成数千人的大阵,最后阵阵相连,要想破开此阵的防御,其难处,无异于登天。
待到某一时刻,嘶喊之声渐渐的停息了下来,数万人的大阵竟然就这般如铁塔一般伫立在涿州城前,让人直有一种窒息之感,杨凌所部,便是立在最前头,五个指挥,分阵而列,虽然比之杨可世麾下是稍显单薄了一些,可是这个时候也是不容小觑。
城头之上的常胜军虽然说已经明显的看出来宋军没有攻城的念头,可是这个时候,也赶到一阵内心的悸动,煌煌大宋,有如此兵马,怎敢小觑?
就正在这个时候,杨凌和杨可世两骑并肩而出,整个阵列便是很自然的为其让开了一条通道,随着两人顺着空道出阵,整个阵列之中便是爆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万胜!”
“万胜!”
……
看到如此,杨凌心中也是忍不住有些意气风发,豪气顿生,二人走到了阵列最前之处,终于是勒马停了下来,杨凌冲着城头大喊了一声,“前日冲营大将乃是何人?可敢出城一晤?”
杨凌身后的数十亲兵便是跟随着一齐呐喊了一声:“前日冲营大将乃是何人?可敢出城一晤?”
城头之上,郭药师脸上看不出喜怒,或许这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身边的甄五臣适时的道:“都管,城下数万兵马,还是小心些为好,若是宋人耗子架弹弓,起了打猫心肠,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末将以为还是不要理他就好。”
萧余庆沉吟了半晌,也是道:“不错,此言某以为有理,宋人不过就是如此,俺们加起来五六千人,守备也是完全得紧,他们还能做些什么夺城的念想不成,郭都管实在不必犯险,且冷眼瞧着便是!”
可就在此时此刻,郭药师忽然双眼之中闪过一道寒光,“某要出城,萧监军,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宋军兵临城下,士气便是万分的紧要,俺若是怯而不应,岂不是正中宋人的下怀?白白让他们夸兵于俺们面前。”
萧余庆见此,也不横加阻挠:“难得郭都管有此胆色,俺就在城中为你掠阵,宋人但凡有所异动,俺就是拼了这涿州城不要,也要将郭都管全下来。”
“如此便有劳萧监军了!”郭药师淡淡的抱拳作礼,萧余庆一番话说得如此窝心,明面之上便是窝心到了极致。
郭药师对着甄五臣道,“武臣,点齐数百甲士随某出城!”
甄五臣也不做过多的言语,对于郭药师其一向都是信服,即便是之前觉得有所不妥的念头,可是一旦郭药师下定决心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没什么说的,甄五臣不过就是豁出了这条性命,竭尽全力,支持到底。
待到二人的身影走下了城楼,萧余庆方才还堆满笑容的脸上顿时就变得阴沉起来了……
宋军布阵很有特点,此时此刻,放佛是故意留下了一块空地在自己的阵前,足足有两箭的距离,毕竟将领会晤,是要走到中间,就能够保证两边的箭矢都是射不到的地带。
杨可世撇了一眼涿州城头,缓缓的道,“俺却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涿易二州的防线竟然已经薄弱到了这步田地,可叹俺们童宣帅却是被辽人死死的压得丧胆,丝毫也不敢北望一步,可是这般地步。”
杨凌淡淡的一笑,他不过就是占了穿越者的先机,知道前番大石林牙和萧干在白沟河一胜之后便是顾不得再向大宋穷追猛打,毕竟国势实在是太衰弱了,他们二人领兵出燕京已经有一些时日了,这个时候京中的没有了强兵坐镇,自然又是有了一些不稳的迹象,便是只有回转,相对于涿易二州,在辽人的心中燕京更为的重要。
在辽国,也称燕京为南京,相当于现在陪都的地位一般,而大石林牙和萧干又不得不堤防北面的女真人南下,这个时候也只得将重兵聚集在燕京,涿易二州,除了数千常胜军甲士以外根本就是脆弱得犹如纸糊一般,可就是这般犹自让大宋诸公不敢望北,甚至连派兵马试探一番的勇气也全无。
杨可世也是接着道,“要不是老弟胆子大一些,轻兵就北渡,拿下了易州,恐怕大宋上下十几万兵马还得不知道迁延到什么时候!”
“哪里,不过就是运气罢了!”杨凌只是谦虚的道。
杨可世撇了撇嘴,对杨凌这一番话却是有些不信,可这个时候,杨可世又是突然想到,“老弟你说俺们这么兵马压城布阵,是不是有些欺负人了,郭药师有这个胆儿出来吗?”
“这个,我也不甚清楚,按照道理来说,这个人敢以数百人袭营,胆魄定然不甚平庸之辈,恐怕是有可能出来的。”杨凌这番话说得也是没有丝毫的底气,毕竟他只是凭着历史感觉走而已,郭药师究竟敢不敢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