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悠然默默喝茶,以为她听了进去,又继续笑道:“再说,你马上便是六品安人,如此尊贵的身份,就更得注意,咱们的脸面是小,可丢了高府,丢了三郎的脸面,可就不好了!你看那詹府的秦太太,区区一七品县令的婆娘,却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相夫教子,我看就很好。”
区区?婆娘?
噗……
悠然一口茶真的喷出来,实在没忍住。
吴氏不知,她口中的区区县令,可曾任京城京兆尹,官居正三品。因为田地的事得罪皇族中人,被人下菜,被皇帝贬到此。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的整个家族,仍在京。三位哥哥仍是朝廷重要命官不说,他祖上还出过两代内阁大臣。詹石修就是啥也不是,光凭着祖上的恩荫当个悠哉的闲士,也比高武这个六品校尉强百倍。
而吴氏口中的婆娘,秦氏,更是不容人小觑。其父现任通州知府,官不算大,可人家关系网强大,江州知府安比德的太太,安氏,是她的姨亲表姐。安氏在家中排行老二,安氏的嫡姐,如今是宫中的安贵妃。也就是说,秦氏的姨亲大表姐,是宫中的安贵妃。
“咳咳……咳咳……”
吴氏惊的瞪眼,忙问道:“你这是咋啦?连口茶水都不会喝了吗?”
“那个,让婆婆见笑了,渴的紧,喝的有些急。”
悠然解释着,又咳了两声。
吴氏又开始在言行举止上对悠然进行一番教导,拾人牙慧,说的都是高柱分给她的教养嬷嬷教的原话。
不过有板有眼,学的还挺像。
悠然恢复平静,笑道:“婆婆说的有理。但是,您瞅瞅,这整个寿安县,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家手里没有百亩良田?不然,这一大家子老老少少,仆人丫鬟,吃什么?喝什么?”
“哎呀,菊子,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没说不让你置办田产,只是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有身份,不好经常在外抛头露面。”
“这个……恐怕现在我还做不到,毕竟,我种的田,一般人也种不来,不过,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可以呆在家里,如您所说,相夫教子。”
悠然的回答,令吴氏基本满意。
说实话,她还指望着邱氏种田挣大笔大笔的钱呢!今日叫她过来,无非就是显摆她这个婆婆的身份,顺便提点她一声,她这个老太君还在呢!将来你再是贵妇!也得孝敬父母!
从温渲室出来,绕过九曲回廊,从角门回到后院,悠然笑的不行。
压根就没心思琢磨吴氏的心意。那老虞婆,想起一出是一出,懒得浪费心思。
十多个伙计,忙乎半月,终于把各种各样的种子播种在田里。
之后,每个人按照悠然分配的任务,各守其职。
这一次,悠然行事有些秘密,都是模样差不多的种子,埋在田里,没长出苗子之前,谁也不知道是啥。
更多的人甚至都不用猜测,说悠然这九亩良田种的全是红果与孜然。
尤其是孜然,极其珍贵的孜然。因为这个时节,野生红果在山里基本长出,而野生的孜然,几乎销声匿迹。
转眼入了四月,悠然的田里长出了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苗子,很多人下田干活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看,瞅瞅,研究研究。
可是,任谁,到最后也没看出个子丑寅某。
有好奇者,或心怀它意者想从伙计嘴里套出点儿东西,不是被喷,就是被骂,最后都灰溜溜的遁走。
有人就不明白了,那些跟着悠然打过“江山”的老伙计就不说了,而这些新来的,竟也经受的住银子的诱惑,这是为啥?
为啥?因为你出的钱不够多!因为你不清楚邱氏用人之法!
********养忠给予尊重的信条,在这个时空,可是被悠然发挥的淋漓尽致,别的不说,就冲悠然动不动的奖金、打赏、红包的做法,别说寿安县,就是放眼整个大商朝,也没几个主子这样做。
别人都把工人当做下等的奴人,当做依附自己的寄生虫来看待的。而悠然,可是真真正正的把伙计们放在员工、甚至是合作者的位置上。对他们不仅给予丰厚的物质奖励,尊重他们的同时,并且还充分调动他们的热情,对土地,对庄稼的热情,甚至,让他们不止一次感到主人翁的位置。
而邱氏用人之法,更是一针见血,只要求忠诚二字。若背叛,一经查出,自断一根手指。
这一条,是周元成提出来的。开始悠然反对,因为她觉得有些残忍,但是经周元成、周叔等人的一番分析,悠然同意了。
另外,在她选择新伙计时,实行“连坐法”。老伙计以自己的眼光、人际关系向东家推荐人选,都混那么熟了,老脸都金光了,这个时候,谁愿意打自己的脸面?
所以,选的都是至亲至信之人。
能力可以差些,但是品质上,都个顶个的正直良善。
五月初,悠然田里的秧苗长高的长高,变大的变大,可是,却渐渐露出蔫黄之势。
这种现象并不止她一家。
自二月以来,整个寿安县就落过一回雨,地皮还没湿就停了。若不是年冬下过三场大雪,那么干旱情况,要比现在严重的多。
汝河下游逐渐干涸,伙计们没日没夜的跑到更远处,用驴车拉水,怎奈距离远不说,人力有限,田地又多,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更何况,日头一天比一天毒,气温一天比一天高。寿安,旱情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一连几天,每况愈下,悠然急的上火,嘴角起了大泡。目前对她来说,靠天吃饭等于靠天等死!
这九亩田,前前后后,所有的成本加在一起,可是花了她二百多两银子。去年的利润被用去大半,兜儿里的钱真不多了。
而且,眼见再过俩月,瓜果鲜蔬都要成熟,这节骨眼儿上,可不是被捅刀子似的。
可是她不能怨天尤人,而回忆前世的各种发达健全的水利工程更不现实。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埋头苦干,前世经验也好,自己的想象规划也罢,又把詹石修给的那几本书翻个烂,写写画画,终于弄出了几个方案,而后,迅速的召开会议,与众伙计商讨。
方案一,就地挖井。
方案二,梳理河道,把中上游的水引下来。
方案三,挖小渠,直通田里。
而悠然能做的,只有第一个,其余两个,工程太大,自个儿想都不要想。她需要詹石修的帮助。
而此时,不用想也知道,詹石修这位爱农护农的清官,也一定急的团团转。
先说第一个方案,因条件有限,在地头儿挖个井,可不像今天这么容易。技术、工具、仪器等等的差距,让这件工程一开始就备受阻挠。
挖井的师傅是西北人,曾专门在绿洲挖坎儿井。如今,在这边专门给大户人家挖水井。
田里的秧苗刚浇了一遍,看样子能撑个十来天。悠然迅速的安排完打井事宜,便骑马去了汝河的中段跑了一遍,随后,马不停蹄地去县衙,准备找詹石修。
(感谢贵妃的画扇打赏的桃花扇,本章为贵妃的画扇加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