璞玉的死对安氏打击特别大,璞玉向来是她的左膀右臂,如今突然死去,对她来讲,血淋淋的断臂之痛。
因此,从日中,一直坐到晚上,直到外面有丫鬟喊,“宫里的内侍来赐菜了!”
她才从悲痛中走出。
每年三十,宫里都会往各世家、各大臣家里赐菜,以往都是东西两城的安家最多,均为四道,寓意为四季平安,事事如意。
安氏知道这规矩,只问了问菜名与数目,听着与往年差不多,也就没再问。
因心情不好,安府年夜团圆饭时,她只露了个面儿,略坐一坐便以身子不适是退下了。
大家都认为安氏在为隆圣公主担心,所以心情不好,其他的倒也没在意。
第二天,在去皇宫给太后拜年的路上,安氏忽然听到几个贵妇议论,说昨天陛下赐菜时,给詹石修一府、邱氏一府分别赐了六道菜,取六六祥顺之意。
安氏心里咯噔一声,怔在原地。
陛下与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往年,都是他们东西两城安府最多的。
四道菜,已经皇恩浩荡到顶!如今,却又出来个六道!
安氏原本已经麻乱的心,此时更是七上八下不着调,莫非陛下真的要重用詹石修?安氏不由得想起那天安比怀给她讲的话,当时她很不以为然,觉得陛下只是受了詹石修的恩惠,江州一事,詹石修替陛下背了黑锅,陛下为了感念,才越级升了詹石修的官儿。
又或者,陛下与太后看重的是邱氏?安氏又想起璞玉所言,当时去禅香寺礼佛祈福时,太后让邱氏陪斋,后来又赐斋给菊悠斋。
心里乱糟糟的安氏,脸色也很差,德馨太后见了,笑着关心了几句,安氏只说刚来京城,事情比较多,有些操劳而已。
众贵妇们一听,忙七嘴八舌的开解安氏,让她放松一些,不要累着云云。
安氏勉强一一应对。
眼见大半晌已过,德馨太后冲众人摆了摆手,“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们估计也乏了,都退下吧,晚上可别忘了过来吃饭。”
说的客客气气,众贵妇忙笑着答应。
大年初一之夜,皇宫是要宴请各皇室贵族、大臣、以及命妇的。
见众贵妇都纷纷行礼准备离去,安氏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要不要走。
以前在京时,初一这一天,她基本上是陪着太后在宫里过的,后来慢慢成为了习惯。
可是今天,太后并未开口,到现在也没有单独留她的意思,安氏心里嘀咕着,随众人一起退出了殿外。
出了门,瑾萱郡主笑呵呵的走过来,故作惊讶道:“哎呀安姐姐,您怎么没被太后留下?往年,您可是一整天都陪在太后身边的。”
安氏知其不怀好意,笑道:“郡主该知道我们一家子才从南安州回京,家里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太后体谅我,才没把我留下的。”
安氏说完,笑盈盈的与姜嬷嬷一起离开。
王夫人走了上来,瑾萱郡主冷哼,“装什么装,还说太后体谅,我看太后压根就没留她的意思!”
“泫雅,安家大不如从前了!”
泫雅是王夫人的闺名。
“是,明眼的人稍稍仔细一下,都能看出。”
王夫人点头,“自打上次,安家的提督九门步军统领被陛下收回后,我便慢慢看出些端倪,俗话说的好,花无百日红,他安家盛了两朝,也该歇歇了。”
王夫人平日里是个不爱说话的,这番见解让瑾萱郡主刮目相看。
瑾萱郡主悄悄道:“据我所知,这背后,其实是太后的主意。”
“不会吧?”王夫人不信,“安家是太后的娘家,哪有女子不顾娘家的。再说,安尹霜可是为太后抚养了隆圣公主。”
“也许,就是因为隆圣公主呢。时间长了,谁看不出,安尹霜并未好好的帮太后养孩子,好好的一个女儿,养成那般德性,猖狂无知不说,还浪.荡风.流,闺阁中思男人也就算啦,嫁了人还妄想别的男人,差点搞的人家家破人亡!现在倒好,风.流没成,却染了疫症,一条命丢去大半,你说,太后她心里能不恨吗?”
瑾萱郡主这么一说,王夫人也觉得有道理。
俩人相视一笑,相携而去。
安氏被这般赤果果的嘲讽,气的面色发紫,一路都没说话,这次,她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东城安家。
她要当面问问父亲安升,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安升与安吉正在书房谈事,听见门外小厮传四姑奶奶回来了,连忙让她进来。
对安氏的到来,父子俩很诧异,这个时间,她不是该在寿康宫陪太后用午膳么?
往年都这样的。
安氏没顾上解释,直接问道:“父亲,大哥,陛下赐菜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吗?”
在安氏来之前,安升与安吉讨论的便是这件事,听安氏这么一问,均点头,安吉气道:“也不是陛下抽哪门子疯,怎么就看上那詹石修了!还有那个邱氏,又有何能耐,居然也得了六道菜!这让我们东西两城的安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吉儿,不得胡说!”骂陛下抽风,这还了得!
安升叹气,“看来,我们要从长计议了。从上回比德被调任开始,为父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按说,江州灾荒那件事,已经翻篇了,陛下这明升暗降的来个秋后炮,绝对没面上那么简单。不仅如此,我们还丢了个提督九门步军统领,如今,又是赐菜的事,还有,霜儿你,恐怕也不如从前那般得太后待见……”
安升满脸的忧愁,本指望她那个嫡长女成为太后再为他们东城安家荣耀一层呢,这回,不仅没荣耀,反而被一再打脸。
“陛下这才登基多久?便这般不把我们安家放在眼里,爹,依我看,他这是在得寸进尺,以为我们安家好欺,我们应该给他点儿颜色瞧瞧,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的坚实后盾!”
“大哥说的对!”安氏很赞同,“我们安家历来对皇室忠心耿耿,想不到如今却受这般猜疑,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真的如那板上鱼肉,任人宰割,到了我们忍无可忍时,却发现手中已经没什么实力可反抗的了。”
安氏说的这种情况,是安升考虑多日的,他最怕的就是,若他们对陛下的这种试探不给予任何回应的话,陛下真的会得寸进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