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水反反复复发烧,有几次,医生告诉一水妈准备后事,急得一水妈哭天抢地。
村里人以为,乔一水不定哪天就用得上他老妈的的寿板,谁知,好几回被医生诊为已断了气的他,还是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在医院住了近一个月,把家里的那点钱花了个精光。
病好后的乔一水,窝在家里很长时间都没出门,他的脸因为剜除煤渣,变成了麻子花脸。
因为剜除煤渣后立时上了紫药水,紫药水顺着伤口渗进皮肤,这下他变成了真正的斑点狗,无比难看,腿脚也有点不利索,这是被绪向阳打的。
按说,一根玉米杆子也不至于把人打成这样,可谁让他招惹得对手是绪向阳呢。
绪向阳边追打边拔玉米杆,打断一根换一根,他力气大腿又长,加之他本就是练家子,纵使乔一水超常发挥,在愤怒的绪向阳面前,也是白给。
正如郇老太太所料,绪涅是越来越对绪向阳的脾气,绪向阳决定:“我要收涅娃为徒。”
郇老太太冷哼:“收徒?你当的哪门子师傅,绪向阳,你想干啥?”
绪向阳找理由:“没想干啥,欣毓是个女娃子,不适合练武,祥娃眼睛看不见,也就涅娃还凑合能用,收涅娃当徒弟,也省得我这一身的功夫没有传人,怪可惜的。”
“别给我打马虎眼,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守着我们娘几个,不甘心了,又想着重镇雄风,折腾点啥花样出来。”
“不是妈,你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那时小,年轻气盛,不懂事,现在都几十岁了,早没那个心思了,我就是看着涅娃有慧根,想培养一番。”
“屁的慧根,别在这儿给我打马虎眼,你妈我还没老糊涂。”
“嘿嘿,妈,你放心,我不会胡来,艺多不压身,小娃子多学点本事,总是有用,我会看着他,不让他像我小时候那样把你气着的。”
“随便你,我老了,往后的日子还得你们自己过,别太出格就行。”
“哎——,得令——,我的妈嘞——。”
“滚一边去。”
“嘿嘿嘿嘿。”
绪向阳收绪涅为徒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绪祥松了一口气,这也解决了他的一个难题。
自从绪向阳自己封自己为师父后,倒真得正儿八经当起了师傅,还时不时领着绪涅去绪大江家显摆一番,实际目的是给绪涅找练习对手,挑战绪大江的大儿子绪首武。
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故意去捣乱。
绪大江的三儿子绪三武,就是去年杀了郇庄的老太太,被抓住枪毙了的其中一个。
绪大江和他媳妇何莉原本就三天两头吵架打架,五个儿子夹在中间活受罪,绪三武死后,两口子的关系更加恶化,直接的后果就是,剩下的四个儿子更加遭殃。
绪大江是公社的民兵连长,不乐意了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可何莉一年到头都在家,脾气不顺了就把儿子们打骂一顿。
绪二武在柿珍中学上学,一个礼拜回家一次,绪小武在益村学校寄宿,也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绪首武和绪四武就咋着也难逃爸妈的折腾。
五个娃都是绪向阳看着长大的,他自己和绪大江又是发小,不忍心看娃们整日里活受罪,就借口说是要绪涅找绪首武练手,在中间瞎搀和,能替娃们挡一回是一回。
绪涅再狠厉,也只是个三岁的小娃娃,咋可能是绪首武的对手,可绪向阳从来只找借口不管合不合理,反正他脸皮厚,任何莉咋骂都毫不在乎。
再有就是,绪向阳觉得绪大江最近有点不对头。
绪大江最近回家不仅勤快了,而且何莉无论咋打咋骂,他都不还手还口,任由何莉撕扯,这可不是绪大江的作风。
绪向阳记得绪三武被抓住,绪大江去和绪三武见最后一面回来后的情形。
他陪着憔悴似老了好几岁的绪大江坐着,俩人谁也不说话,就那样一直坐到天黑。
何莉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儿子们也没来打扰俩人,屋里漆黑黑的,谁都没去拉一下电灯开关。
“三武昨晚就抓住了,不肯开口,公安局通知我去劝他。”
“他说,他杀了人,杀人偿命,这样也好,他解脱,我也省心。”
“从小,爸爸打了,妈妈打,他早就不想在家里呆了,要是这次偷东西顺利,他就拿着卖东西的钱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可惜运气不好,还是被抓了。”
“我问他,你就不觉得偷东西不对吗,他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呆在家里,不管做好做坏,都是挨打。”
“这是他和我说的最多的话,也是最后一次说话。”
钢铁一样的汉子,一晚上不停地哭,不停地说,绪向阳通宵陪着他。
那天何莉一直没回来。
虽然还有一个没有抓住,可其他三个对所做的事一点不隐瞒,最后全部被判处死刑。
一路回想着,一路扛着绪涅往绪大江家走,绪向阳一路叹息。
离老远就听见何莉哭嚎:“你总说我闹,可我还不是想让你多看我几眼,能和我好好过日子,我咋知道三武会变成那样,又不是我教他偷东西的,也不是我让他杀人的,这咋能赖我。你不要我,我几十岁的人了,谁还会要我。”
绪向阳顿住脚步,不用看,他也知道绪大江院里发生着什么样的场景。
二十几年了,相似的场景几乎隔几天就上演一回,闹这么大的动静门口连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可见村里人对他家的事早已麻木了。
院里,何莉披头散发坐在地上,绪大江沉着一张脸站得离她不远。
绪首武和绪四武一个站在伙房门口,一个躲在屋里露个头出来,两人都是面无表情。
何莉大怒,跳起身就撕扯乔大江,乔大江没还手,任由何莉把他抓个满脸花,衣服扯了个稀巴烂,身上也被何莉抓得不成样子。
绪首武把头扭到一边,绪四武干脆躲回了屋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