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少年仰靠在荒岛的草地上,目光呆滞,嘴中叼着一根枯黄的茅草。
不远处有一棵壮大的榕树,树干周围散落着凌乱的树叶。
一把铁剑插进榕树旁的土里,随着江风轻轻摆动。
“其实从看见你们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有多么不靠谱了。”
“然而我依然拜入你们门下,因为我对生活依旧充满了信心。我相信,这个世界肯定还是充满爱的。”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感觉不会再爱了……”
望着苍白的天空,顾长风觉得此时他的内心比天空还要苍白。一连三天,他重复着砍叶子数叶子的生活,已经无聊到要被逼疯。更让他气愤不已的是,酒剑仙把他扔在这里,居然还不管饭!
当初带他进正天门的地窖,并且把那么多金银交给他,简直是日-了-狗了!
顾长风对着苍天默默的吐糟,心想师弟师妹都是这种让人欲哭无泪的坑爹货,那个所谓的大师兄又该坑成什么样子?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会坑到没朋友啊!
可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还是得做。都三天了,酒剑仙和大龙女都没有来过,顾长风不得不严肃的看待这次训练。他很清楚,酒剑仙是认真的,他若是没有按照要求完成目标,那位自称很严肃的师父怕是真的不会来接他。
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的走到榕树下,将铁剑抽出来,朝树上的叶子一片一片的砍去,同时还要在心里记住叶子的数量。等到日落西山,还得跑到岛边去抓鱼抓虾,然后开始野人般钻木取火的生活。
“难道我要像《荒岛余生》里面那样,自己做一只木筏划回去?”
“然并卵,就算回去了,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又会把我送来的。而且真要那样做的话,会很没面子啊!”
“妈的!不就是砍光一棵树,数清楚一棵树的叶子吗?虽然难是难了,可我只要发奋,有什么做不到的?”
“我都重活一次了,还会在乎这挫折?”
“酒鬼,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看扁的!”
“还有那个女人,上次你险些害死我,现在我遇难了,都不知道带好吃的来看一下我?到底有没有师徒观念的!”
沙!沙!
一声声的落剑声重复着,如每天的潮起潮落,日出东方落西方。
五天后。
顾长风稚嫩的少年脸庞上竟然都出现了颓废之色感,他此时正趴在树枝上,两只腿紧紧地夹住树干,右手握剑去砍那生长的很高的树叶,模样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榕树所剩下的树叶依然很多,但与之前比起来,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
有了这种即视感上的差别,顾长风心里多少有些安慰。茫茫长路,总也还是有终的。
顾长风咬紧牙关,将握剑的手尽量伸展到最大幅度,夹住树干的双腿疯狂的颤抖着,终于憋着一口气将那片树叶斩了下来。
“还真是勤奋努力啊,看到你这个样子我真是好感动。”
一个熟悉的万恶的声音响起,顾长风保持着姿势不动,朝榕树下望去,见果然大龙女来了。
“湿父,你真会挑时候来,我这种高难度的姿势平时是摆不出来的。”
“嗯,你会的姿势很多。”大龙女赞许道。
顾长风问道:“你两手空空的跑来干什么?”
“来看你死了没有啊?”
“放心,我比你们年轻,肯定会给你们送终的。”
“真是好孝顺喔!”
言毕,大龙女在树干上猛地一踢,顿时树叶哗哗落下,顾长风整个人也被震得摔了下来。
顾长风捂着摔痛的臀部,担忧的望着那些树叶,怒道:“我靠!你别对这棵树乱搞!”
“你太看得起为师了,我对植物没性趣!”
“你妹!二狮虎了,被震落的树叶不算,要我重新开始,你这是害我啊!”
“哟呵!”大龙女轻笑道:“看来这回你是真的害怕了。”
“要不你在岛上住几天试试?”
“别生气,乖徒儿,我这是在帮你呢!二师兄那里,我会和他的,就我是失手弄的。你看,刚才掉落的那么多树叶,够你砍一天了吧?”
“帮你妹啊!”顾长风几乎要暴走,吼道:“我还要数的!刚才一起落下来那么多,你叫我怎么数!?”
大龙女一副为难的样子,叹道:“这样啊……那我是真的不知道也!”
顾长风怒道:“你少假惺惺!求你快滚,让我自生自灭。”
大龙女走近顾长风,微笑着道:“别这么粗鲁嘛,你是未来要做大神的,要有大神的风度嘛。”
顾长风坚持:“如果你来真的只是为了看看我,那你真的可以走了。求你。”
“我来当然不能白来。”大龙女走到顾长风身后,伸出手抓住顾长风握剑的手背,带着他的手移动。
“像你这么用蛮力砍,你是打算在岛上当一个月土著?二师兄让你做这样的训练,就是让你找到使用剑的感觉,并且让这种感觉成为你行为中的一种特定本能。任何兵器,都是需要用不同的感觉去驾驭的。因为每种感觉,所使出的力度、速度、柔韧度都是不一样的。”
大龙女左手搂住顾长风的腰,右手抓住他的右手,边变动,忽然猛冲,忽然又跃起,短短数个呼吸,连斩出上百剑,惹得树叶飘飘洒落。
大龙女将顾长风的手反过来,用他的手指指着心脏,道:“用心。用心去感悟,感觉你与手中剑的交流,依照剑的运行轨迹,发出最合适的力量。”
“不要把斩落一片树叶当做一次进攻,而是要想着一次进攻能斩落多少片树叶。所有的计算,所有的步伐,和所有的招式,都只是为了配合你的一次剑击。”
“你二师父当年,在南山一剑斩落一万七千一百一十一片桃花瓣,震慑得他在南山一日,没人敢上南山一步。闹得山下市集里的桃子价格都涨了十倍。若没有之前如你这般的苦修,又哪会有当年的成就。”
顾长风很难得听到大龙女如此正经和他话,话里的内容也让他很是惊讶:“二狮虎这么diao?”
大龙女头道:“他不喝醉酒的时候还是很赞的。”
顾长风严肃的道:“湿父,问你一个问题。”
“吧。”
“你和二狮虎是不是有-奸-情?”
大龙女立马暴走,怒道:“我和他?他一个天下第一贱人的死酒鬼,我会看上他?做梦吧!”
这还没完,大龙女立马提起顾长风的衣领,喝斥道:“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他让你这样问的!?”
顾长风没想到大龙女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一时有些结巴的道:“我……我,我就是随口问问。”
大龙女将顾长风狠狠一送,喝道:“以后不许问这种问题!”
顾长风喃喃道:“可你越是这样激动,我越觉得有猫腻啊……”
“嗯?”大龙女用足以杀死人的眼神朝顾长风看去。
顾长风突然笑道:“好了,就随便而已嘛!不过……湿父你二狮虎是天下第一贱人,难道……”
大龙女问道:“难道什么?”
顾长风沉默一会,终于鼓足勇气大声道:“难道他比你还要贱吗?”
大龙女却没有发火,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轻蔑的笑道:“他名字贱,又一生用剑,你他这个人贱不贱?”
顾长风对大龙女的这种逻辑很无语,疑问道:“酒剑仙,这名字听上去多装-逼,也算不上有多贱吧?”
“他本名叫贝半栈。”
顾长风微微一愣,没想到能无意间从大龙女嘴中听到一个秘密。
“姓贝,贝壳的贝。半栈,半是一半的半,栈是客栈的栈。贝和客栈的那一半组起来是什么?不就是个贱字嘛?贱就是他一生的写照啊!”
顾长风顿时如醍醐灌,对大龙女的解释惊为天人。
好一个贝半栈!
好一个贱字了得!
顾长风的神情在大龙女的意料之中,她跃上树杈,翘起二郎腿道:“你毕竟是他徒弟,他对你还收敛。可凡是认识他的人,没有谁不他贱的。”
“这倒也是一种特色。”顾长风感叹道。
大龙女继续引导,慢条斯理的道:“你想想,他把你扔在这荒无人烟的岛上,不管你吃不管你住,对你的生命完全漠视。这不是贱是什么?我上次虽然对你过分了,但那是为了让你冲击二品境界,迫不得已。可他呢?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这五天以来,他每天都在外面大吃大喝,通宵-嫖-妓,我开始就纳闷了,他哪来的钱呢?后来趁他喝多酒套他的话才知道,原来这些钱是你在正天门的地窖里发现的啊!可他就这么把你给甩了,自己跑去潇洒,他难道还不够贱?”
顾长风本来倒没什么,有了大龙女今天的支招,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可听见大龙女起了酒剑仙这五天来的花天酒地,他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此时对酒剑仙的仇恨可谓是恨之入骨。
“给我一把绝世神兵,我要去剁了他!”
“长风,别冲动,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去教训他。”
“你能打得过他?”
“打不过,但是我有办法啊!”
“什么办法?”
“听他,你们只拿走了正天门一部分的金银。现在你把那地窖的位置告诉我,我再去取一些,然后我用这些钱每天请十个重量达到两百斤,皮肤黑到没朋友的-妓-女,夜夜-轮-奸-他!让他精尽人亡,在肚皮上悔恨的死去可好?”
顾长风呆滞的看着大龙女,神情由愤怒变为失落,然后默默的转过头去。
“长风,你怎么了?”
“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你走吧。”
“亲爱的,你究竟怎么了?”大龙女从树上跳下来,难得的温柔。
“走吧,你们都不要管我。”
“可你还没告诉我地窖的位置呢!”
顾长风突然转过身,双眼已是血红,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你个贱人不就是想着那笔钱吗?等钱被你拿到了,你舍得去给他找女人?你还会过来看我?怕是每天都要去开房豪赌吧!你们真是我的好师父啊,真是牛啊!”
顾长风的咆哮从荒岛上冲天而起。
“门派的名字我想好了,什么鸟无名派,以后就叫贱人派吧!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