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府属楚江行省管辖,位于神州大地的南部,秋季也很炎热,直到了夜里空气中那闷燥劲才退了些。
晚饭后,顾长荣顾养玉都随着顾长风来到后院的凉亭里,听他讲他们爱听的故事,以及欣赏他的音乐演奏。
只见皎洁的月光下,顾长风倚树而立,手中握着一根玉笛,只将背影留给了弟弟妹妹。悠长而律动的声音从玉笛里传出,在后院的每一棵树前萦绕,每一朵花上绽开,听的顾长荣顾养玉以及远处一些下人们神往。
这也是顾长风多年养成的习惯,饭后吹吹笛子,弹弹琴,一是陶冶情操,二是促进消化。前一世他就对文艺方面情有独钟,想做一个音乐人却被生活扼杀。这一世出生在书香世家已具备这些条件,当然不会放弃。所以每次在给弟弟妹妹讲故事之前他都会秀一段和音乐有关的演绎。
“当年帝国太祖从一介布衣变成了开国皇帝,除了识人用人和领兵打仗的本领外,他自身也是一位武林高手。无论正史野史都是这样记载。正史记载太祖已是冠绝武林的九品高手,不知有多少敌人派来的刺客被他斩于刀下。更有野史记载,太祖甚至是一名大宗师!你们想想,习武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十年前,帝国出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猛人,因自身受挫,练功走火入魔,从此杀人成性。帝国派锦衣卫前来抓捕他,却尽数被他斩杀。为了报复,他仗着八品高手的实力竟然只身去了京都,在天子眼皮子底下杀人,在京都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从此以后,此人再也没有出现过,江湖上只知道他叫袖离。因为高超强横的武艺,他虽然是恶人,但也成为了传。”
“远的不,就现如今天下四绝之一的剑山阁掌门,传闻已是七品高手,伐毛换髓,天下少有匹敌。看看,江湖多么精彩,我辈多么神往!”
“只是可惜!”顾长风毫不掩饰惋惜之情的感叹道:“爹却不允许我习武,这简直就是让你看了游戏介绍的视频,并且给了你账号,却尼玛不让你进去玩!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
顾长荣的眼中流露出神往之色,道:“这些武林高手的故事真是精彩绝伦,比只知道寒窗苦读的文士丰富多了。”
顾长风连忙打断兄弟,道:“你这种思想要不得,你以后是要继承偌大家业,成为朝廷重臣,光宗耀祖,娶个七房八房,替顾家传宗接代的……”
“敢情没哥你什么事了?”顾长荣撇了撇嘴,道:“为何你习武习得,我却习不得?”
顾长风摆出一副无赖的嘴脸道:“我比你先有这种追求嘛……”
顾长荣咬牙道:“大不了我们都去习武!”
顾长风疑问道:“那爹怎么办?”
“他还不老,再生一个。”
“哇,不愧是我弟弟,够狠!”
“还不都是跟你学的。”
“你若和我一样,他气都气死了,还生个毛线。”
“也对喔!”
顾养玉伸出双手,将两兄弟的嘴都给捂住,没好气的道:“哥哥,弟弟,你们越越没边了!”
顾长风一只手挽住弟弟,另一只手摸着胸前的木雕吊坠,神情变得郑重许多,道:“长荣,习武这事还得讲究天赋,勉强不得。你哥哥我天生骨骼精奇,用道上的话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不习武就太浪费了。”
“哪有自己这样自己的……”
“这都是外面的武林高手的,我只是重复他们的话。”
“你天天都在家里,有那么多机会见到武林高手吗?”
“我是把以后可预见的事情先告诉你了。”
“哥……”
就在顾长荣对哥哥无语之际,前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吵闹,三人对视一眼,纷纷向前院跑去。
此时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闯进了顾家,大概二十来人手执兵器分成两排站好,在顾家家眷仆从的惊恐声中,一个黑衣人举着一把镰刀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众人朝那比人还要高的镰刀看了一眼,心想能用这种兵器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顾摘菊作为一家之主,倒也稳得住台面,镇定的向对方拱手,问道:“来者何人?”
“哼!”黑衣人将镰刀往地上狠狠一放,指着顾摘菊喝道:“你听好了,我乃是青衣会十三舟子分舵舵主,号称英俊很潇洒风流不下流出手没活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月下夺命镰!”
这一连串的话没几个人听清楚,但都听见了最后的五个字,月下夺命镰!
帝国的反贼头目,在楚江行省作案多起的恶徒月下夺命镰!
知道了对方的来历,顾摘菊的神色顿时一变。若是一般的恶徒,他还能靠着家中的护卫与其周旋,同时去请城守尉来相助。但这月下夺命镰,据是个武林高手,而且行事风格凶残狠辣。更何况现在能闯入杨柳府顾家,可见这群人的实力都不容觑。
顾摘菊转过头,看见顾长风三人后,向他们挤了挤眼睛,示意他们快走。
月下夺命镰却没有多,镰刀向前一挥,高喝道:“给我杀!”
砰!砰!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变得明亮,几道烟花在空中绽放。
像是出现了什么变化,月下夺命镰连忙收刀,转身就跑出大门:“快撤!”留下顾家一群人满头雾水。
这尼玛……排练么?
不管怎么做,一场危机就此化解,顾长风连忙朝顾摘菊跑过去,询问道:“爹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摘菊的精神还有些恍惚,他毕竟是文官,很少受这种刺激。
顾长风却盯着大门厉声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些反贼真是无法无天!”
顾摘菊叹道:“真没想到,现在的反贼居然这么嚣张了?竟敢明目张胆的闯入三品大员的府上!”
顾长风连忙道:“爹,现在反贼猖獗,或许京都太平,但我们这些外省却不见得有多安全。刚才家里若是多一些习武之人,或是有武林高手,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顾摘菊哪能不明白顾长风的心思,沉默了一会后道:“这事或许只是偶然,遇见了一群没长脑子的疯子。”
“爹我害怕,我觉得我不会武功很没安全感。”
“我养了你十五年,怎么从没见你害怕过?今天被这几个毛贼就吓到了?”
“毛贼?爹,他可是月下夺命镰啊!”顾长风尖叫起来。
顾摘菊摸了摸胡须,轻声道:“看上去也不过如此嘛。老夫只是在这里一站,他们就吓跑了。”
顾长风提醒道:“好吧我先承认爹你有种与身俱来的威慑力,但这种大恶徒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道理。”顾摘菊想了想,唤道:“子龙。”
一个英俊潇洒的白衣男人提着一柄银枪走了过来。
“你跑一趟,领三匹快马,去请杀千户过来,将今晚的事告知于他。”
“是,大人。”
安排妥当后,顾摘菊对顾长风亲切道:“去歇息吧,等你杀叔叔过来,再详细商议一番。”
深夜,一道身影从顾家的侧门悄悄的溜了出去。
江畔的柳树下,两个人在夜色中碰头。
还有二十来人则在远处静静站着。
顾长风手里提着两个钱袋,伸手递给对方,当对方要来接的时候,他却将其中一个钱袋拿了回来。
夜风阵阵,吹走乌云。月光洒落,映照出那人的脸,正是之前闯入顾家的月下夺命镰!
夺命哥哥一脸讪笑的看着顾长风,指着顾长风手中的钱袋道:“顾大少,不是好的是……”
顾长风的脸色不怎么好,语气更不好:“你好意思?我给你开的是正式商演的价,你却给我弄出了排练的水平,你还好意思要钱?你坏我好事,我没让你赔钱,还给你一半的钱已经充分体现我的高尚品德和助人为乐的精神了!”
“可是……”夺命哥哥向身后远处的诸位兄弟看了一眼,道:“这事先我都和他们谈好价了。跑龙套的虽然便宜,但冒充反贼夜闯私宅,还是朝廷三品大员的府邸,价钱自然就开的高些。我这一袋子钱还不够给他们的……”
顾长风喝斥道:“那能怪谁!还不是怪你这个烂导演!你是存心要坑我这个制片的钱么?”
他朝那群龙套指去,吐沫飞溅的继续喝斥:“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服饰?那是什么道具?卧槽,那位仁兄手里拿的什么?是大号的锅铲么?请问这么好的厨具你是在哪买到的呢?还有那位,头上的是一坨什么?懒羊羊的发型么?觉得这样子很酷很凶别人看见你了会怕么?还有,我听见他们来了,从后院跑到前院花了五分钟,他们居然连队都没站好,还在那里互相看彼此的步子,他们有一专业素养吗拜托!就他们那样还想要钱?领盒饭的资格都不够!活该一辈子当龙套!”
尽管顾长风一连串的吐槽,夺命哥哥能听懂的也不多,但他却也感受到了对方那种深深的愤怒。人都是有羞耻之心的,他低声道:“要不这样,你就适当扣,总不能让我亏啊……”
“怕亏?不亏血本你能长记性不?你能进步不?”顾长风年纪比夺命哥哥,但指着他的鼻子就像是在教育晚辈:“你那把割杂草的镰刀有练习过么?我怎么感觉你挥出去的时候自己差摔倒?还有你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一连串的前缀是什么情况?英俊很潇洒?风流不下流?你他妈唱戏啊!你知道你们走了以后,我爹怎么形容你们吗?三个关键词:一,没长脑子的疯子;二,毛贼;三,不过如此。堂堂月下夺命镰被你演绎成这个样子我也是醉了。哥哥,猴子每天都要派许多逗比来,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夺命哥哥用手背擦了擦满脸的口水,神情诚挚的捍卫最后一丝尊严:“可好歹我们顺利演完了!”
顾长风摇了摇头,道:“然并卵,懂吗?然并卵你懂吗?”
夺命哥哥懵懂的摇摇头。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顾长风越越气愤,怒道:“进去了再出来走个过场就算是顺利演出?你就不知道炸碎几个水缸?不知道打烂几扇窗户?家里的丫鬟长得都还可以,不知道趁机摸摸屁股耍耍流氓?反正不是我老婆也不是你妹,又不会要你赔。可你倒好,你就进来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就扬长而去,你是来做开幕式主持的吗?就你这样的剧情,别装月下夺命镰,就是装阎王也没人会害怕!”
“顾大少的有理。仔细一想,在下的确有很多不足。顾大少你就大人大量,下次一定会演绎的更好。”
“钱不克扣你的,但没有下次了,我的心脏受不了。若再请你,我怕英年早逝。”
顾长风将手中那袋钱也扔给他,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