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记得那时候萧九的眼神和动作,他闭了闭眼,像是有些许挣扎,有些许不舍。却还是大力扳开她的手。别开头看着山下深吸了一口气,说。
“流苏,这并不是儿女私情的时候……你在山上等着我,我会回来的。”
流苏看着他们顺着那条平日烤过鱼的小河下山而去,通红了眼眶,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萧九都并未回过头。
出落得美丽大方的流苏伸手大力抹了一把脸颊,盯着那处恨声吼道:“谁会等你回来,我才不要等你回来。萧九,我不会原谅你的!”
而事实上,流苏也并未等会萧九。因为,几年之后她也下山了。
那时铃铛还没有死,她也只是个暗中盯着清江的暗卫,虽是躲在暗处,但仍是见了不少清江与铃铛的事情,所以在后来铃铛死去以后,她才能戴着铃铛的人皮面具,扮演的一丝不差。
萧九见流苏出神,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默默静静的看着她。
目光顺着她的发顶一路打量到脚下。
她还是曾经那个模样,但是为了扮作铃铛,努力让自己丰腴了一些,像她这样天生骨感的姑娘,实在要她胖,也真是难为她了。
脸上戴着别人的脸皮,不知道她现在还会不会怕。记忆里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心地善娘落落大方,虽不至于见到蚂蚁都舍不得踩,但也是从未杀生的人。
她那样一双美丽的手,怎么能染上鲜血。
虽是贴身丫鬟不必做太多,但是还是像个丫鬟似的被人使唤,不知道她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流苏从回忆里回神,便看见萧九怔怔愣愣的盯着她的脸,眼神却并未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流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却被萧九一把抓住。
萧九只是条件反射的去抓,一时间并未记起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等他反应过来,不由得红了一张脸。
虽然萧九的肤色是很健康的炭黑,却还是叫流苏看见了他脸上那一抹红霞,于是她忍不住笑了笑。
萧九见她笑了,更显得木讷,连放开手都忘了,甚至还不自觉的施了些力气。
流苏眉头一蹙,扭着手腕挣脱。
萧九这才后知后觉的赶紧松开了她的手。
急道:“没事吗,我是不是捏痛你了,给我看看。”
流苏避开身子他的手,衣袖往下一抖遮住手腕。
她出声下逐客令,脸色沉寂下来。
“好了,你没有别的事情了罢,那就走吧,别在这里待着,待会叫人看到了也不太好,陛下那里也是需要你的。”
事实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以萧九的身手,来了谁他躲不过去。他心中明白,于是只点点头。
不舍的嘱咐道:“你……好生照顾自己,我说的话,还是好好考虑考虑。”
他见流苏点头,脸上再无表情,只是盯着一处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使出轻功便离开了大殿。
等殿里再没有萧九的气息,流苏才抬起头四处望了望,怅然若失。
他来了她便是流苏,他走了她便做回铃铛。只怕以后见到了,又是两个互不相认的陌生人罢了。
萧九自寒落宫出来,一刻也没敢停的就向着御书房而去。他知道,这个时辰,陛下是在御书房的。
等他到了御书房大殿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太监告知凌妃正在殿中,他不由得心生疑惑,凌妃不是刚才凌国公府中回来,又来找陛下做什么?
御书房内。
凌妃站在下首,忐忑不安的望着上方的宋远,见他迟迟不说话,心里不免打起了小鼓。等了半晌,终于看见陛下从书桌后抬起脸,笑着说道:“爱妃怎么又到御书房来了,朕记得上次国公大人才说了你,爱妃的记性怎么差到这番。”
凌妃心头一惊,赶忙跪下,柔柔弱弱戚戚然的哭诉。
“陛下,我也知道后宫不得参政,但是臣妾是真的寻不到陛下无可奈何之下才不得已跑到这里来找陛下,请陛下降罪。”
宋远笑问:“喔?这么说还是朕错怪了爱妃。”
没等凌妃说话他又笑道:“与你开玩笑的,好了起来吧,别老是跪着,女儿膝下也是有黄金的。”
他说完这话,不止凌妃诧异的抬头看他。宋远自己也顿在了原地。
这句如此熟悉的话自他口中说出,不免让他想起来身在凌国公府的清江,于是他笑道:“好了,爱妃有什么事,不妨与朕说说。”
凌妃低头装作为难,犹豫道:“臣妾是有一件事,但是不知道该不该跟陛下说……”
宋远笑:“直说吧,我又不会怪你。”
凌妃听他把称谓换成了我,这才有些放心的抬头,看着宋远小心翼翼的说道:“就是关于寒落宫那位李彩姑娘的事。”
宋远装作惊讶的抬头:“她!她现在身在何处。”
凌妃看宋远对那个晋国公主如此上心,不免心中不适,却还是强忍着挤出个微笑。
“臣妾知道陛下这几日担心李彩姑娘也在四处寻访,但是陛下,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
宋远顺着她问道:“什么误会?我找了她两日了,不知被哪个奸人掳去,爱妃可是知道?”
凌妃刚要出口的话顿在唇间,她要怎么承认自己的父亲就是陛下口中的那个奸人。
她收拾了情绪,看着宋远强挤出个笑容,说道:“陛下,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在寒落宫,李彩姑娘问我宋国哪里有藏书,我就告诉她是我父亲府上,并告知了我父亲,但是不知怎么,父亲派去请她的时候出了问题,她以为是坏人于是送走了小公子,但是现在误会已经解除,我父亲也在四处打听小公子的下落。其中细节就等李彩姑娘回宫再与陛下细说吧。”
宋远一直笑着,凌妃也不知道宋远有没有相信她的说法。但是其实她自己也知道这套说辞实在是有些勉为其难了,但是父亲最后给她的纸条就是如此,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宋远心里只叹,这样牵强的理由,也只有凌国公想的出来。但是他有把握让自己不追究,又有什么把握让清江也按照他的说法来做?
宋远最后还是很给凌妃面子的沉思了一会,答道:“是这样的吗,那朕也就放心了,既然是在国公大人府中,朕自是不必担心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