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世界漆黑得像是墨砚,科尔温身上微弱的光芒戳破了黑暗,位面内的星尘粒子开始活跃起来,但因细小而难以用肉眼看到。
当科尔温重新睁开眼时,波言奄奄一息而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科尔温将这位娇小怜人的爱妻搂在自己的怀中,亲吻着她那白而冰冷的双唇,唇沿的冷意让人感觉身体如同结冰:"言儿,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如此模样。我要杀了阿道夫·熙,为你报仇雪恨!"
波言似乎望见了生命的光芒逐渐化成了蜡烛的微弱光亮,曾经如同海水般无尽的魔能,也变得微弱。曾经的强者瞬间变得憔悴不堪,身型如同即将枯萎的花儿,她微微地蜷缩着,波言虚弱地哼声道:
"科尔温——"
她是想凭借着这最后的一口气,交付自己的遗愿。
科尔温激动得手在颤抖:"言儿?我就在这里,你说吧,我都听着。"
她用手轻轻抹去科尔温脸上的泪珠:"不要哭。也许,我的生命即将要结束了,不能够一直陪伴你。"
科尔温摇头道:"傻瓜,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
波言忧伤地继续说道:"但是,我毕竟早就是已死之人,已经习惯死亡的那种感觉。只是你,科尔温,我最最深爱的王者啊,你实在太容易因为仇恨而迷惑双眼了。"
"好啦,言儿,乖,不要再说了。"
科尔温强忍着那心酸的泪花,他实在无法忍受波言硬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话,她没说完一个字,似乎就更为疲惫了。
"答应我,放下一切,不要再踏入恩怨之中,这个世界已经被我借助回源期的能量,隐藏起来了,他们暂时找不到你。你必须变得更强,才...咳咳。"
科尔温的右侧脸庞划过一抹湿润:"我答应你,答应你!"
"才可以完成父王的遗志。要记住,阿道夫不是..."
波言话语尚未说完,便永远地离去了,身躯已然化作了尘埃,科尔温想要抓住些什么,像是拼了命地挽留,但是手中却什么也没有抓到,如同散沙一触即散,他呆呆地看着手中什么也没有,不禁泪流满面。
帝者与王者,被位面所有生灵所羡慕而崇敬的存在,虽然肉体不会受到腐朽之苦。
然而,散成宇宙间的粉尘却更加的让人心哀。
骤时,科尔温心内若翻江倒海:"阿道夫?这一切都是他在搞鬼吗?呵,我真是没用,什么所谓的战王,全都是空谈,如果我真是那么强大,又怎么会被小人设计?杀了自己的仁父,害了自己的贤妻。吾神耶和华,赐我新生的洗礼惩戒吧,亦或将我钉在十字架上,受烈火的焚烧与世人的唾骂吧。啊!我真是蠢极了,居然连那么简单的把戏都没看出来,人心叵测,事有蹊跷,这早在冥冥之中已有察觉。然而现在多说无益,言儿不会再醒来了。"
科尔温傲天长啸,咆哮声惊得天野狂雷四起,如挥鞭鞭打着这个荒凉空旷的世界。
阿道夫·熙,你不再是我的弟弟,而是敌人!
科尔温心中的那根弦紧绷着。
虚无的领地,即使成为这个领域的领主却又能如何?即使成为了位面的主宰神又怎样?连自己最爱的人都无法守护,又有什么资格去角逐权利与地位呢?
科尔温冥想着当初在命池被三只骷髅恶龙追杀的经历,当时身上有四五处烧伤(龙炎所为),掌心被恶魂弓箭手的利弩刺穿,以致无法施展魔法。身后还有一小队达到高级后期的骷髅法师,正舞弄着手里的利器,情势危急。山影不断地往海底深陷下去,海底处有一点白色光芒,而当那刺耳的巨吼声响起,当那绚烂的火焰迎面袭来的时候,科尔温连忙跳入池子中,却意外地与波言重逢。
当绝望将他拉向深渊的湖水时,他憎恶万物、生灵,以及派遣他与敌厮杀的威兹曼。但是,当他再次看见波言,那个俏皮可爱的少女,希望却又像是春日里的迎春花花芽在不断地萌发,直至成熟。
波言那缓缓上升的身体,如同威武的海神神像,停留在湖面的上空,那杨波而起的骇浪,是宣告死亡的骇浪,吞没了骷髅恶龙以及法师,随后,当水珠浸入地底之刻,活生生的生命体变成了一滩污血。
两人的魔袍皆被湖水湿透,羞涩地将衣物晾在用临近槐树制成的架子上。第一次背紧靠着背,彼此光着身子坦诚相见,如同天国里的天使们一般纯洁无邪。那是他们第一次在篝火边互诉衷肠,同时也是第一次真正地爱上生命中的另外一人。
可是现在,自己还苟活着,那个善良的少女却不在了。
一想到这场无法改变的厄运,科尔温只得认命。
"波言,我的好妻子啊,我真是个负心人!呜呜,波言,我曾亲口对你说过,当我成王之日,要让你成为天下最瞩目的王后,可我并没有做到。这辈子,我心注定要随你的死而破灭。但是,我会好好地活着,为了你而活着,开创一片只属于你我的世界。"
科尔温双眸如同镶上了九颗金黄色的白钻,眼瞳的圈圈纹理上出现了粒粒金点,他的手臂、小腿以及背后,都像是包裹着一团近似斑斓的火焰,表面上并无利害之处,一旦近身,却是被那团充满了愤怒与威慑的火焰燃成骨灰甚至连渣也没有。
既已心决,我又何必再次踏入那无聊的纷争之中?
倒不如遗忘,忘了自己曾经拥有的那些记忆,珍留下我与波言昨日的千言万语。此刻,我立下誓言,务必要成为位面真正的最强者,亿能王。我要成为那个传说中的人物,打破传说,甚至要超越父王。在阿道夫·熙之前,成为真正的魔法至尊。
如今,再也没有威兹曼之科尔温,只有一个被淘汰的王者。我已经不再是科尔温了。我要在此处立下墓碑,刻上自己与波言的名姓。将它封印在她离去的这地方。
"创造,宙之尘子,听我号令,组合!"科尔温运转威兹曼往日教授的【开天辟地】,在言离去的这片空荡的宇宙一端,制造出了一颗夺目的星球,蔚蓝是它的主颜色。他知道,言帝(波言)最喜欢蓝色了。
"波言,你看到了吗?"
科尔温明知波言已经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还是想要弥补些什么。他认为,按照言一贯的作风,肯定会高兴得四处去参观,去瞧瞧到底是什么构造成这蓝闪闪的球体。
科尔温将无尽星河中的高聚能尘子取来造成了四块巨大的,高大数万英尺的墓碑,在上面认真地刻上"父,(奥义主宰仁王)威兹曼之墓;母,(奥义主宰贤后)凯瑟琳之墓;不孝子(战王)科尔温之墓;妻,(海帝)波言之墓"一行行工整的字迹,并将它封印在这颗新造之星上。
科尔温望着那片暗黑的天,自语着:"父王,儿臣知道自己了结您乃是大罪,可是,儿臣也是无奈之举,为了保住您的基业,儿臣实在不愿目睹父王变得昏庸。母妃,阿道夫·熙为了与儿夺位面主宰权,而施以歹计,着实让儿痛心。儿已答应言儿不去寻仇,又该如何是好?还有你,言儿,我的好妻子,你的离去是我今生最大的遗憾。我对不起你,当初我救了你,如今却又害死了你。你我魂力如同比翼双依偎,我的体内也早有你的气息,可我却是块愚昧的朽木,如今才知道你的爱意!"
科尔温安然地坐在无垠的海面上放声哭泣,除了哭,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让自己感到好受一点。
而这颗留有他与波言最后回忆的星球,被命名为沉寂海域。
这是他悲痛的源泉所在,也是他沉默孤寂所在。
按照刚才的那种感觉,科尔温接连一口气又创造了一片的小行星。
科尔温心中一片迷茫,偌大的宇宙,空旷无际,何时才能填补完整。远处那流彩炫蓝的光耀,更是让他不禁好奇。
科尔温遥望着远方,好奇地说道:"咦?奇怪?那团蓝色的陨石群是怎么回事?似乎有一股不小的能量反应。"
"咻——"腰间的剑鞘忽然一响,科尔温忙伸手向前去抓,却抓了个空,只拾得一手空气,疑惑道:
"啊。我的佩剑魂无怎么自己飞走了?"
(魂无,也是凯瑟琳亲手为科尔温打造的,与太子剑最大的不同,就是其中注入了昔日威兹曼与宙斯交战意外得到的雷霆魔能,比起纯正的雷系魔能还要厉害。)
科尔温像是一颗具有定位功能的导弹,紧紧地跟随在剑柄后。他努力地接近,并伸出手,眼看的就要碰到了。
就差一点儿了!
两米。
一米。
好,就这样!
哐哐哐!
魂无剑忽然围绕着陨石高速旋转,他不得不先退后,而陨石也像是受到感应,静止住了,然后忽然暴躁起来,像是个愤怒的婴儿,击碎了近旁的的三颗行星。
科尔温谨慎地向后踱步,身后的羽翼甚至惊落了几片白羽,他皱紧了眉关,望着魂无剑:"这是怎么回事?"
剑身似乎正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剑锋开始变得不在那般锋利,如同重新融成了铁水,在高温中重新塑形。纤小而肥嘟嘟的手掌,肉滚滚而弹性十足的脸蛋,光滑而裸露着的小小身躯。
"哇啊,哇啊——"
一个身无遮拦的小婴儿诞生了!
科尔温将袖口对准婴儿,轻挥动了一下袍子的袖口,却见小婴儿瞬间换上了件贵族的服饰。
"这个小家伙是谁啊?还有,我的剑怎么没了?噔噔,他的脖子上?那是...蓝蝠的纹理...那种熟悉的感觉?魂无,雷霆之蝠(剑语)。难不成,难不成说我的剑活了?正如太子剑幻化,幻化成了这个孩子?不可能啊,我极少使用它,它又怎会自行幻化呢?不对,我肯定是还没睡醒。"
科尔温用力地掐了掐脸蛋,发出了兹兹的声音,空气从牙缝间穿过,脸部还余有微微的疼痛。
"哇啊哇啊哇..."
听着小婴儿如山峦般绵延不断的哭声,科尔温竟丝毫没有感到平日里的那种烦闷感,过去他看到小婴儿总是板着一张脸。曾经有位无知的妇人兴高采烈地抱着婴儿让科尔温为其祈福,然而科尔温仅凭一眼洞悉,就断定那个孩子并非魔法师的料,魔骸普通,最高造化也就是牧师中的二等祭司,那位妇人竟失望地丢弃其子,放置其于山间自生自灭,由老樵夫艾伦抚养长大这是后话。
但是,看到魂无幻化之婴,科尔温却反而显露出喜悦,因为至少,在这个寸草不生的荒凉领域,终于有个人可以陪伴他了。只是,他还是耿耿于怀,自己的佩剑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
"乖,乖,不哭了。我带你看看好玩的,怎么样?"
"好——"
真不可思议,他会说话?
"怎么样,漂亮吗?"科尔温自信地张开手臂,如同魔术师在表演之前的管用动作,将自己的成果逐一展示给小家伙看,在小家伙那天真童稚的眼光中,肯定会充满了赞许吧。
但是,小家伙却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漂亮,一点儿也不漂亮!"
"什么?"科尔温的骄傲与得意瞬间被石化了。
小家伙笑道:"不会动!要会动的,有生命的,才好看。"
"生命?"
"是啊,会动的生命体。"
"这附近黑不拉几的,要是有生命,我早就看见了。不过,既然你会在这里出现,说不定别处还有惊喜。坐稳了,我带你玩一玩。"科尔温将小家伙背在背上,向远处飞去,他身上的光辉照亮了四周。
飞行途中,一颗血红色的星球上的光能,居然毫无声息地重新回到科尔温的体内,而也因此星体黯淡了不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