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父皇,今天我必须要走,这些侍卫挡不住我的!”昭梦公主手中白绫直朝侍卫射过去,呼呼的劲风让近旁的几个人脸颊破裂,鲜血淋漓。
挡在前面的几个侍卫纷纷拔出刀朝白绫砍去,刀光闪动,只一个呼吸千万重刀影逼向白绫,身为一国之尊的护卫,武功自然是可比江湖中的一流高手。
“当!”
一声脆响,昭梦公主已然闪身屋外,而那些侍卫的刀落了一地,昭梦公主回身朝元宗皇帝行了一礼,白衣飘然而去。
“传令各个关隘严加盘查,一定要抓回那个逆女!”元宗皇帝长袖一挥,转出屋去。
上京的城楼上,并肩站着两个人,黑衣少年长发如瀑,眼眸如玉,静静地看着城下那个白衣女子骑着马朝远方奔去。
“将军,你就这么看着她走到另一个男人身边吗?”他的旁边是一个军师模样的人,那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身披鹤氅,头戴方巾,约摸三十上下,他轻轻摇着手里的羽扇,面上有不出的从容淡定。
“阻止她我有一万种方法,亲自出手是最愚蠢的。”云逸凡嘴角总是挂着那副自信满满的笑意。
那个军师叫做尹默言,自号潜龙先生,自幼熟读兵书,有鬼神莫测的玄机,经天纬地的才干,云逸凡年纪轻轻能有今天这番成就,他功不可没。
尹默言笑了笑,道:“若是夏雪寒这次一蹶不振,那你就可以和另一个人平分天下了。”
云逸凡摇了摇头,道:“夏雪寒没那么容易倒下,注定还是要三分天下的。”
“呵呵,看来你对另外的那个人也很有信心呢!”尹默言抬起羽扇遮住有些刺眼的阳光,淡淡的道。
“能在夏雪寒眼皮底下搞出这么多动静,而且还得到了那件东西,这种人不可觑啊!”云逸凡完转身离开,再不看那白衣女子一眼。
“群雄汇聚,指江山,这一刻正悄然来临,想想就热血澎湃啊!”尹默言嘿嘿一笑,跟着云逸凡离开了城楼。
***
夏雪寒回来已经有半个月了,每天只是待在雪凝雅斋中,既不出门也不肯一句话,就连紫陌给他送去的饭菜也只是草草应付几口了事。
天已经黑了,雪凝雅斋没有一盏灯,那白衣少年躺在黑暗中的那张藤椅上,轻轻的摇晃,耳边总是情不自禁的响起那天母妃对他的每一句话,却不知道是喜是悲。
“你的父亲是燕翎歌,与那狗皇帝没有半关系。”王太妃坚定的道。
“那陆伯伯为什么……”
“你母妃当年以制毒炼药名传天下,又岂会着了别人下毒的勾当。那一夜和皇帝……只是一个婢女罢了,之后我把她杀了,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知道。”王太妃眼中尽是对皇帝的讥讽,对世人无知的戏谑。
“你也了世上没有人知道。”
“你竟然怀疑母妃,那我再对你一件事,我和你父王二月成亲,腊月生的你,而遇到那狗皇帝是六月初,以时间来推算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躺在藤椅上的夏雪寒想到此处,嘴角终于泛起了笑意,他和那皇帝没有一关系,不管父亲母亲是什么身份,只是他们的儿子,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
“那你为什么不向父王解释,父王为什么会……”夏雪寒刚刚平复的心情再一次波澜起伏,朝王太妃质问道。
王太妃抚摸着他的脸,言语间有些哽咽,道:“你当真以为你父王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他一直知道你是他自己的孩儿,所以他不是因为皇帝对我图谋不轨的事情积郁而死的,而是……”
“而是什么啊,你啊!”
“他爱的那个人只是舞罗公主,一样的样貌,一样的气质,却替代不了他心中的那个人,他是追随舞罗公主去的。”王太妃长叹了一口气。
“就算是天下人都帮你隐瞒,却瞒不过父王那一颗对舞罗公主的心啊!”
“不要去找皇帝报仇,好吗?你这无异于与整个天下作对,母妃不希望你有事。”
“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不管有没有得逞。其心,必诛!”孤傲的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采蝶轩,留下一地悲凉,一世叹息。
夏雪寒躺在藤椅上昏昏沉沉的睡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悦耳的琴声和着夜风传来,半睡半醒的夏雪寒醒了过来,披上一件风衣循着琴声走去。
琴声袅袅,清歌流殇,月色幽静,风柔如烟,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漱玉轩,这才想起竟是凤栖梧的别院,从带她回来一直让她住在这别院里,虽万事不愁,却也孤独了些,离开了凤凰楼那繁华的牢笼,却又把她关入了漱玉轩这个孤独的牢笼,夏雪寒一念至此,心下愧疚不已。
轻轻推开门,斜风穿过树梢,轻轻拂动如梦似幻的白色纱衣。月光漫过枝头,袅袅吹散清越婉转的渺渺琴音。悠扬缠绵的琴声犹如山涧泉水潺潺流淌,又如林间杜鹃啾啾细语,缭绕回环,不绝于耳。
夏雪寒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凤栖梧身后,轻笑道:“凤姑娘的这一曲洛神泪清渺高远,让人黯然神伤,果真非同寻常。”
“清冷的夜,也唯有这悲切的洛神泪能诉尽衷肠。”凤栖梧抬眼看着夏雪寒,这个男子憔悴了许多,再没有第一次见他时的风华绝代。
“还记得那日雪寒要带你看看凤凰楼外的山山水水,今日来履行诺言,不知道迟了没有?”夏雪寒柔声问道。
凤栖梧展颜一笑,她清冷孤傲的脸庞这一抹难得的浅笑,黯淡了天边的皓月。她没有问归期几许,也没有问前路何方,只要与他一道,走就走,四海可为家。
“再为公子弹一曲笙箫默吧!”也不管夏雪寒答不答应,十指拨弦,泠泠的曲音便从那张古琴流淌出来,有江南的温婉柔情,也有漠北的豪气凌云,当真可使笙箫默。
***
深秋的鄱阳湖,显得有些凄凉,在落日的映衬下湖面闪着层层金色的鳞浪,天边不时传来几声大雁的哀鸣。
一叶扁舟飘荡在湖面,船头站着两道白色的人影,长发飘飘,徜徉在这暮色里。船尾的艄公嘹亮的渔歌响穷了彭蠡之滨,湖边芦苇荡里惊飞的大雁,鸣叫声断衡阳之浦。
在鄱阳湖星子县外的一个茶肆里,坐着一老一少风尘仆仆的两个人,旁边拴着两匹马,鞍辔上染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这一老一少正是姑苏慕府的慕雁平和慕雨枫父子,他们自慕府灭门后就四处漂泊,到处找寻慕雨涵,辗转千里却杳无音讯。
“爹,我们不是要去长安找夏雪寒,打听妹妹的下落吗?怎么来到鄱阳湖了?”慕雨枫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的问道。
慕雁平叹了口气,道:“你苏伯伯夏雪寒派人劫走了你妹妹,但是以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又如何能找他要人,落星寺住持普智和我是多年至交,他行医施药二十几年,在江湖上德名远播,若得他出手帮忙,也会多几分胜算。”
位于星子县城南四里的湖中,有个落星寺,寺中有处风景绝佳的所在,唤作落星墩,那里远眺庐山秀色,近看鄱湖美景,金鳞竞跃,白鹭翻飞。
“可是,那夏雪寒在少林寺挽救了一场武林浩劫,普智大师恐怕……”
慕雁平不禁皱了皱眉头,端起茶喝了一口,道:“其实也不尽然,最近江湖不是传言夏雪寒是皇帝的私生子吗?背了这样一个不干净的名声,想来拥戴他的人也会少很多吧!你快些吃,趁天还没有黑透,赶到落星寺借宿才是上策。”
芦苇荡里棹出一艘船,艄公坐在船头拿出一支旱烟杆,燃后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火星在暮色里明灭,袅袅青烟从艄公嘴里喷出,飘向远方。那艄公有六七十岁年纪,穿着一身麻布衣服,花白的头发胡须乱糟糟的,一个破旧的斗笠盖在他的头上,遮住了半张脸。
慕雁平父子朝这边走过来,那艄公连忙将烟杆在船舷上磕了磕,起身操着一口土话道:“两位老表,去哪?”
“落星寺去吗?”慕雁平问道。
艄公听到这话有为难,将烟杆插到了腰带里,道:“这段水路可不近啊,而且天也黑了,老头子我怕是要多收几个锭子咯!”
慕雁平和慕雨枫一步跨到船上,扔给艄公一锭五两重的碎银,就招呼艄公开船,艄公用袖子擦了擦银子,借着夕阳的余晖仔细瞅了瞅,过了好一阵才收起来,打了个呼哨,摇着船桨离开了湖岸。
鄱阳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野草丰美,芦苇茂盛,湖畔山岭起伏,沃野绵延, 候鸟翱翔,牛羊倘佯。九月正是芦花飞舞的时节,一阵晚风吹过,芦花纷纷扬扬。
慕雁平握龙渊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眉头微皱,回头看向了距离身后几丈远的芦苇荡,飘起的芦花落在他的脸上,他感觉到森森的杀气正朝他逼来。
“嗖!”
芦苇荡里射来一支利箭,带起的劲风将飘飞的芦花都冲散了,留下一道没有芦花的夜空。
寒光一闪,龙渊出鞘,“当”的一声轻响,那支利箭被击落水中,慕雨枫见状大惊,吓得缩到了慕雁平身后。慕雁平手握宝剑四下张望,厉喝道:“何方鼠辈,何必藏头露尾,暗地里使些下三滥的勾当算什么本事?”
这时只见水中无风自起圈圈涟漪,“轰”的一声巨响,水面升起十几道冲天水柱,十多个蒙面武士冲出水面朝慕雁平的船射过来。
“船家,快些开船避开!”慕雁平大叫,却不见艄公有半动静,回头一看,艄公单手提着船桨立在船尾,冲他嘿嘿一笑,道:“慕大侠果真是艺高人胆大,上了老头子的贼船竟然毫无戒备之心!”阴恻恻的怪笑回荡在辽阔的芦苇荡里。
“你是鄱阳水鬼水中鹰!”慕雁平盯着那个身材有些佝偻的艄公看了好一阵,惊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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