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刺客,快快护驾!”顷刻间,殿外三百金瓜卫冲入殿中,将那刺客女子团团围住。
那女子一见形式不妙,弃了匕首抽身退走,夏雪寒波澜不惊,仿佛一片深秋的落叶,轻飘飘的起身,虽然看来身形飘忽,可一眨眼之间,已到刺客女子身前。
凄凉肃杀之气充满了仁和宫大殿,衣角卷起的罡风让烛火左右晃荡。快得谁也没有看清,只有耳畔传来西风刺破的哀鸣,夏雪寒那白皙的手握着女子的短匕已抵在了女子喉前。
这就是夏雪寒,天下无双的夏雪寒,那双清冷得让人窒息的眼眸,淡淡的看着刺客女子的脸,大殿中,只看得到那一袭白衣。
浮生袖手剑,斩断浮生,袖手天下,传这套剑法很快,快到俗世没有人能够看清,只有死亡的那一瞬间才能看清这精妙到极致的剑法。
夏雪寒静静地看着刺客,刺客也静静地看着他,殿里死一般的寂静,冰冷的杀气让人感觉骨头都结上了冰。
竟是女子先打破了沉默:“今日得见琅琊王夏雪寒千里快哉风身法,浮生袖手剑剑法,死而无憾了!”
对啊!名满天下的夏雪寒,那飘然若仙的千里快哉风身法,不知让多少人艳羡,白衣翩翩,浩然之气天下无双!
夏雪寒还记得当年教他这套身法的人,给他念过一首词:
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念完这首词,第一次见到,那个成天嬉皮笑脸、风流不羁的男子竟然哭了,那是第一次见到,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刺客女子感觉夏雪寒冰冷的眸子如刀一般剜着自己的脸,她在这凌厉的杀气下,几乎喘不过气来,耳边响起一阵清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谁派你来的?”
女子没有回答,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你从我这儿什么也得不到!”话音还未落下,夏雪寒修长的手指在刺客女子下颌一戳,刺客女子的嘴张开再也合不上。
“料到你口中有毒丸,我没让你死,阎罗也收不了你的命!刑部蝮蛇司或许比我更能让你讲真话!”夏雪寒脸上依旧波澜不惊。这一刻刺客女子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绝望,恐惧如同潮水涌上了她的眼睛。
江湖传言,宁下阎罗鬼府,不入刑部蝮蛇。蝮蛇司,让多少穷凶极恶之徒闻风丧胆的地方,那里有成千上万种刑具,七十二个蝮蛇执刑官,自开设以来,还没有一个人在那里挺过了十二个时辰而不讲真话。踏进蝮蛇司的刑犯,会觉得死是一件最好过的事情!
夏雪寒潇然转身,跪拜道:“陛下,刺客已被抓获,任凭皇上发落!”话音刚落,十二个金瓜羽林卫上前按住了刺客。
皇帝急忙上前,扶起了夏雪寒:“这次多亏雪寒了,要指望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朕不知死多少回了!”
皇帝龙颜大怒,叱道:“刑部尚书卢远芳,朕限你三日之期,查清刺客来历。否则你和这刺客一块儿掉脑袋!”刑部尚书哪里敢半个“不”字,出班磕头领旨。
一场宴会草草结束,一班大臣相继离开。
***
宴席散去,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却走进了宰相陆熙的府邸,可无论是往来巡哨的军士,还是穿行府内的仆婢,在看到他们亮出一块令牌后,都乖乖走到了一边,不敢过问。
两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径直走向了宰相陆熙的书房,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后面的那个人左右查视,确定无人跟踪之后,轻轻掩上了门。
“谁进来了?如此没规矩!”正在秉烛观书的宰相颇为不悦,喝问道。
“相爷果然好雅兴,今晚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能品着御赐的云乌蒙,悠闲地看书。实在佩服!”走在后面的人一边一边摘下斗篷,前面的人也缓缓摘下。
宰相见到两人容貌,吓得冷汗直流,跪拜道:“老臣参见太子千岁,皇后娘娘。老臣不知太子与娘娘深夜驾临寒舍,有失远迎,万望恕罪!”太子微微一笑,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丝得意之色,上前扶起宰相。
“相国偌大的年纪,叫本宫怎生承受得起!快快请起!”
陆熙两朝为相,深谙世故,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太子与娘娘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皇后娘娘凤目微微一眯,低声道:“今日来找相国,所为天下!”
陆熙闻言,大惊失色:“皇后娘娘吓煞老臣了!要谈天下事,自到朝堂去迄,怎的……”
太子哈哈大笑:“相国还是装糊涂啊!这夏雪寒如今的地位你我也看在眼中,若不加以遏制,今后天下属谁犹未可知啊!”
陆熙人老成精,眸中划过一道精光,道:“今后这天下自是太子的,我们做臣工的,当尽力辅佐才是。不过老臣年迈力衰,当不得如此重权,明日就乞骸骨回乡去咯!”陆熙盘踞相位三十几载,见多了人情冷暖,太子要做什么他自然知道。
他也知道,有的人他不能动,不仅是因为他是天下无双的夏雪寒,而是当年欠下的一个承诺。许多年前那一舞倾城,让陆熙舍下了天下,心甘情愿的守护了他一十八载。
为她一舞,我权倾天下的国相竟隐没了十八年!看着自己斑白的双鬓,陆熙自嘲的笑了……
太子夏朗眼见陆熙有抽身之意,道:“相爷年迈,自然应该享享清福了,但是相爷的大公子官至右威卫大将军,二公子为吏部侍郎,掌管朝廷大权,而且皆是青春年少,才华横溢,将来仕途可一片坦荡啊!”
陆熙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道:“男子为武将就应该戍守边关,为文官就应该一心为民。竖子无知,窃居朝堂,都怪老臣教导无方,甚是惭愧!”
皇后娘娘刚欲发话,太子拉了拉她的衣角,对陆熙道:“相国既然无心名利,那我母子二人也不多言。相爷早些歇息,告辞!”
陆熙目送二人走远,推开窗,看见星星懒懒的躺在夜空,浑浊的双眼无限落寞“七杀,破军,贪狼……这天下终是你们角逐的舞台!”
“萱萱,好久不见……”
本书源自看书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