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形影相错负年华
“梦儿，馨儿！”
一道白色的人影几乎是破开了重重叠叠的雪崩往山下冲来的，脚下像是踩了一道闪电，竟然比那汹涌而来的雪浪还要快。
趴在山洞里的雪球听到夏雪寒的呼唤，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双目炯炯望着山洞外。
“雪球，梦儿和馨儿呢？”一道光影只一晃便来到了雪球旁边，目光飞快扫过山洞里的每一寸角落，没有发现她们。
“呜呜……”
雪球避开了夏雪寒的目光，委屈的低下了脑袋。
夏雪寒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向来处变不惊的他一时间竟然血脉喷张，心跳莫名的快了不少。
“雪球，你等在这里！”弯腰摸向雪球脑袋的手有些颤抖，雪球感觉到了这一抹异常，抬起头满眼疑问的看着夏雪寒。
夏雪寒没有多什么，只向后撤了一步便离开了山洞，再跨出几步后便消失不见，如南梦影一般融入了茫茫大雪。
夏雪寒逆着呼啸而下的雪崩朝山上走去，看着平平淡淡的一步跨出，却像是山河在脚下流转，一步跨出便有三五丈远.
看着那能让山河失色的雪浪朝着他撞过来，眉心不禁一紧，并指如刀，手指尖剑气激射而出，比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雪浪更加锐利。
剑气约莫有一丈余长，紧贴着雪地划过，像是海面露出的鲨鱼的鱼鳍，只见银白色的剑光斩过，虽然比起六七丈高的雪浪显得渺，但是却生生将雪浪从中破开。
对于这种惊天动地的场景，夏雪寒的脸上没有露出半分欣喜之色，直直的朝破开的雪崩的口子走过去。
穿越滔天的雪浪，雪花漫舞，像是天宫派遣下来的神将围绕夏雪寒呼啸，震天的咆哮声在空山回荡。
身体四周雪浪像是流水一般穿过，偏偏触及不到夏雪寒的半片衣袖，他就在这雪浪中穿行，像是披着月白战衣的天神。
前方的一个黑映入了＋▽＋▽＋▽＋▽，m.⊥.co≮m他的眼帘，在这雪白如玉的雪山里格外的醒目，那一黑影也在朝着他挪过来，越来越近，似乎托着什么东西。
终于两个人相对而立，中间隔着的不过是一丈余的雪地，在他们眼中却像是隔了一个天涯那么遥远。
“在你眼中，天下当真比她还重要么？”云逸凡冷冷的开口，言语中已经有了杀气，似乎只要夏雪寒出半句他不愿听到的话，他顷刻间便会出手将其格杀。
“她怎么样了？”夏雪寒没有回答。
“朕一直在想，如若能留她在朕身旁，弃了这君临天下、半壁江山又何妨！”
“只是她偏偏选择了你这个无情无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云逸凡更多了些怒气，“你是在赌朕一定会救她的吧，这样你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和夏朗去争了，对么，这甩手掌柜当得真是恶心，可朕偏偏在你设好的赌局里输得一塌糊涂。你不配和他在一起，甚至不配是个男人。”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对不起她，是我来晚了……”夏雪寒又怎么会不愧疚，他负她的终究是太多了，“馨儿呢！她在哪里？”夏雪寒没有发现馨儿，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云逸凡一步一步朝着夏雪寒走过去，每一步都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走到夏雪寒身前的时候才冷冷的道：“哼，来晚了，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么，你这混蛋知不知道她为你付出了多少，知不知道她刚才差死了！”
“你什么！”夏雪寒大惊。
“朕曾经过，不要让她卷入这乱世，更不可以让她为了帮你平定这所谓的天下而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否者朕必倾全国之力让你夏雪寒、让你所守护的华夏陪葬！你当真以为朕是开玩笑的么？”云逸凡冷冷的道。
夏雪寒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大惊失色，反而脸上的愧疚之色更浓郁了几分，问道：“是夏朗吧，今日算是我欠你的，等我灭了夏朗，那华夏的玉玺我亲自送到你上京来。”
“嘭！”
猝不及防的一记弹腿，直直的踢在夏雪寒腰肋上，震得夏雪寒身子一个踉跄。以夏雪寒的功力，即使是云逸凡突然袭击他又怎么会闪不开，不过是想借这疼痛弥补一心里的愧疚罢了。
不过越是这样更是激起了云逸凡的怒火，云逸凡将他的承受看做了懦弱与逃避。
看着嘴角溢出鲜血的夏雪寒，云逸凡并没有半分的怜悯与泄愤，反而更多了些冷漠，道：“若是能用你的命换她少一丝伤痛，朕不介意斩杀你千百次！”
夏雪寒眼中也多了几多怅然与无奈，道：“方今天下三足鼎立，纷争不断，若不能剪除其一，则千秋万世永不得安宁，黎民百姓……”
“朕不用你来教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也不想像你这样做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朕只知道，若是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守护不住，那便没资格这些！”云逸凡冷冷的打断。
“这笔账我自然会找夏朗讨回来，他的皇位也坐不了多少时日了！”夏雪寒言语也变得冰冷，夏朗陷害他千百次，哪怕是夺去了他所守护的华夏江山他都可以忍，但是唯独不能动南梦影，她是他的逆鳞，是他心里所守卫的最神圣的一片净土，无人可侵犯。
云逸凡冷哼一声，脸上更多的是不屑，淡淡的道：“希望你能做到，不要让朕出手来帮你报仇，否者不只是朕看不起你，便是她知道了，恐怕也会觉得你懦弱无能！”
云逸凡低下眸子看着怀里昏迷着的南梦影，一阵心疼，若是她在自己身边，哪怕是丢了性命，也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如今却像是一只蜷缩在角落被雨水淋湿的狗一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保护的yu望。
他是君临天下的天帝，却为了她苦守帝影宫，一生无后，帝影宫这个名字，便是天下人都明白了或许她也不会明白罢！
他痴恋成疾，药石无医，也曾为她仗剑百步，绝杀千人，如今却只能看着她与另一个男人情缘一线牵，尘命血影生死间，为红颜，便是帝冠加冕也不过索然无味罢！
“不可以让她再受伤了，算是朕恳求你的！”
云逸凡抱着南梦影的双手有些颤抖，言语也缓和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有一天他会以这种哀求的语气同他的生死大敌话。
“嗯，再也不会了，除非我死了！”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心痛万分，只是他也太需要这种心痛来警醒自己，让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时刻提醒自己她才是此生最在意的，哪怕是整个天下，与她相比也是不值一提了。
他看出了云逸凡那双微微颤抖的手，又哪里不知道，他手里托着的不仅仅是一个自己最爱的人，更是一份比天地还重的责任。
正当夏雪寒伸出的手要碰触到南梦影的时候，云逸凡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容。
像是一只狐狸一样，虽然是一闪而逝，但是绝对是魅惑无比，也亏得夏雪寒是个正经男子，要不然哪能自持。
“看你这笑容就知道不怀好意，吧，什么条件！”夏雪寒也不和他拐弯抹角，彼此已经这么了解了，这一言一行中的深意哪能看不出来。
云逸凡露出一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夏雪寒的神情，不急不缓的道：“你天下和她放在眼前，你选什么？”
夏雪寒愣了一下，没有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不过眼神却是毫无停滞的落到了南梦影的身上，看着她渐渐恢复红润的脸，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笑意，很温暖。
云逸凡似乎对他这个答案很满意，不过依旧面无表情的道：“拿八音宝盒来换！”
依旧很直白，很符合天帝的霸气与冷傲。
夏雪寒这次也没有什么犹豫，道：“没有带在身上，给我你的住所，下山后三个时辰之内我派人送到你的面前！”
这个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圣物，在夏雪寒眼中却是像一个路边摊上捡来的一样。
云逸凡听到这话，依旧没有什么欣喜的表情，更没有诧异，像是早就猜到了结果一样，将托着南梦影的手臂朝前面挪了挪，示意夏雪寒接过去。
夏雪寒愣了一下，伸手接住了南梦影，这一瞬间，她被全天下至高无上的北帝、超然出尘的南仙同时抱着。
她很轻，且不他们武功盖世，便是寻常的一个人抱着她也不会觉得累，但是在这两个风华盖世的男子手里，却是承载了所有，重的几乎让人窒息。
纵使君临天下、山河坐拥，纵使帝王霸业、枯骨峥嵘，此后无你共享，我又要之何用。
也正如百里长歌鼎上所书，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朱砂，负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多谢！”
夏雪寒昂起头，不卑不亢的道，让他出这两个字，也似乎是还尽了所有的恩情。
云逸凡终于将手里抱着的那个人交了出去，一刹那间竟然像是被抽离了魂魄，失去了所有，想寻一个无人搅扰的去处睡下，但愿永远也不要醒来，什么王图霸业，什么天下存亡，都不想去管了。
“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知道是朕救的她，永远不要！”云逸凡闭上眼睛，不想让夏雪寒看到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悲哀与痛苦，更不想因为他而搅乱她现在的幸福与宁静。
“八音宝盒朕自然会派人来取，你的女儿生病了，朕已经命人带她下山治疗，等她完全好了，朕会把她送回来，这也是她的女儿，你可以不用担心朕会对她不利。”强忍着落寞与悲伤，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云逸凡仍旧是世人眼中雍容高贵不可比拟的天帝。
“好！”
夏雪寒一时语塞，沉默了一阵之后不知道该什么，只是吐出了这个简单的字。
他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永远不会让人心生厌恶，任何阴谋诡计在他的面前都会显得肮脏、卑微。
“血染江山的恶人，就让朕来做吧！”云逸凡大踏步向前走去，和夏雪寒擦身而过，没有停留，甚至眼睛都没有再往南梦影那里瞟一下。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出口，只要南梦影能够好好的，便是背负万古骂名又何妨。
若是夏雪寒屠戮千万生灵打开八音宝盒，便是以后君临天下，也会受尽世人唾骂，而她作为他的妻子，也必然会遭到谴责，于史书中刻下一笔污痕。
虽然声名这种东西云逸凡并不觉得有多重要，但是南梦影在他眼中一直如月宫仙子一般圣洁，此生不该有墨痕，若是有可能，他愿倾尽所有让她做一张素洁的白纸，不着一丝墨迹。
并不遥远的曾经也有一个笑容出现在云逸凡的生命里，可是最后还是如雾般消散，而那个笑容，就成为他心中深深埋藏的一条湍急河流，无法泅渡，那河流的声音，就成为他每日每夜绝望的歌唱。
夏雪寒抱着南梦影久久的矗立在冰天雪地里，没有转身看云逸凡，那一刻他在想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就是他自己也不甚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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