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吴子玉与诸位份属同僚,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诸位也是吃粮当兵的,这位兄弟也算是咱们的袍泽,得饶人处且饶人,还请诸位行个方便。小二,改日我把钱给你送来,如何?”看来吴佩孚手头也不宽裕,不过是看不惯这两个家伙的做派,加上听到吴禄贞是留学东洋的军官生,所以才代为出头。
“吆喝,没钱充什么大爷啊。你小子是租界内的白皮,可是管不到我们这一亩三分地,告诉你说,这家店他是我们童捕头的大舅子的产业,别说是你个冧档个哭丧棒的,就是你们的队正,也得和我们童捕头平级相见。爷们今天就看着个小子不顺眼,说不定是个乱党呢,爷要抓回去细细拷问。”花冷一声抖开铁链子就要拿人“小子,算你走背字,看你细皮嫩肉的,跟爷回去好好享享福吧。”
“乒”那个正在那里说的跟相声似得家伙,被侧面踹出的一脚奔出去十米开外,铁链子飞到了店铺里,稀里哗啦的一阵瓷器破碎声。“啊,有人袭官差,劫囚犯了。好大的狗胆,你等着,我这就”另一个还没明白过来,就见自己的搭档被刚刚吊着膀子看热闹的家伙从侧面直接一个大脚就奔了中圈去了,等了两三秒的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搭档还爬在地上没动静呢,怕是要嗝屁着凉的活势。这位不敢抽出刀子来硬上,大声叫喊着却步步后退,打算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扭头刚打算起步逃了叫人去,眼前一黑,等定睛一瞧当时就“妈呀”一声给尿了。四个保镖打扮的壮汉挡住了去路,四支黝黑瓦蓝的盒子炮,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脑袋和胸口,我的特训队员要是让这么个东西跑了那才有鬼呢。
“窝门,知道为么踹你吗。你两个死孙玩意在这里碍着爷们的眼了,你知道这位爷是谁吗,是俺兄弟,一笔写不出两个吴字。欺负俺兄弟,不把你修理捋贴了,爷就跟你姓。”好容易轮到老子上场了,一口的济南话让这位有点蒙圈。“麻溜的,给这俩玩意开了天窗,扔河里算完。”我给几个保镖挤挤眼,他们这几个坏小子早就明白我的意思了,故意吓吓他们的。这几位神色上依旧冷峻,右手大拇指一按击锤,喀的一声机头大开,枪口还对着那位巡街的脑门。虽然这位没有见过驳壳枪这么高端的武器,但是从机头打开的动静也明白,这位暴脾气的爷只要歪歪嘴,自己和搭档的小命就算是交代在当场了。偷眼看这几位保镖的神色似乎这位爷经常当街杀人,保镖都司空见惯了似得,脑门上的汗珠子就像瀑布一样,这位巡街直接就给顺势跪了,又是自扇耳光,又是磕头谢罪的,吴子玉显然不愿意见到同行的丑态,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吴禄贞一开始还很兴奋,但是渐渐的也露出不忍的神色,似乎想劝我息怒。倒是阿尔弗雷德没想到我今晚如此的暴力,把他吓了一跳,后来看着一位清朝巡警向我跪地讨饶,另一个直接就被打的昏死过去,他十分无奈的耸耸肩,似乎难以理解这种情况。我见事情差不多了,故意和阿尔弗雷德打了个招呼,“老阿啊,今天真不好意思,没想到让两个臭虫搅了兄弟们的兴致,刚好这位也是我的兄弟,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一起去紫竹林的露西酒吧喝一杯吧。”
“哈,好主意,肖恩。我们回租界,这些麻烦让领事馆头疼去吧。今天你让我享用了一顿非常美味的晚餐,夜宵我来安排吧,正宗的苏格兰小牛排如何,两位吴先生,我请。来吧,叫上你的兄弟一起。”阿尔弗雷德听到我打算一起喝一杯,直接就忽略了眼前的两位警务人员的处境,当然在大英帝国的子民眼里,清国的兵丁大概还不如红头阿三的地位高,所以他对我当街袭警的做派不过是有点吃惊,但是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我,两位先生,我们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似乎”吴禄贞听我和阿尔弗雷德一唱一和的就要拉他去租界,还要一起宵夜,顿时觉得脑子转不过来了,本能的打算推辞。
“嗨,你叫吴禄贞,我叫吴宇汉,五百年前是一家,相逢何必曾相识吗。今天能见到本家兄弟那是缘分,不喝一杯怎么行呢。”我很自然的揽着吴禄贞的肩膀“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急事吗?”
“那倒没有”吴禄贞心里话说除了没钱付账之外,我这两天都没急事了。
“那不就结了,天大地大,喝酒最大。听我的,今晚一起宰老阿去。”我接口道,不给吴禄贞拒绝的机会就转头向一旁的吴佩孚道“这位警官也姓吴吧?”
“不错,鄙人是”吴佩孚见我和洋人如此熟络,而且身边的保镖都是精干之士,在租界出人还能带枪,必然大有来头,本来不想惹事,没想到我主动找他。
“知道,刚刚那家伙说了,你叫吴子玉嘛。既然是同姓,那也是我的弟兄,一起来喝一杯去。”
“这个,我”吴佩孚正打算找个借口,我却又扭头吩咐保镖。
“哥几个,把这俩玩意扔一边去,别在这里碍事。大刘顺便把我兄弟的账会了,看看还有什么行李都拿上,别让这个黑店给昧了。二头,你去叫咱们的车,还打算让爷们溜腿啊。”我张罗着,故意不接吴佩孚的茬,要知道吴佩孚已经干了两年的巡警,还当了个副队长,可不是吴禄贞那样的脸皮嫩的学生仔,不能给他推脱的任何机会。
几个人搭乘我们出来时的两轮英式马车,过了桥一会儿就到了紫竹林租界,为了照顾二吴,阿尔弗雷德没有去露西酒吧,而是到一家苏格兰人开的牛排店,要了个单间。阿尔弗雷德见我和二吴有话要说,便和几个保镖讲解其吃牛排的讲究,这几个野人对付五成熟的牛排的时候,我和吴禄贞、吴佩孚在另外一张小桌上喝着杜松子酒聊天。八成熟的牛排很对吴禄贞的胃口,湖北人和江苏人看来都不反感近乎全熟的牛排。吴禄贞大概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所以干脆放开手脚,大嚼着牛排。吴佩孚则心事重重的,小块的切割着,牛排几乎没怎么动。我也没打算兜圈子,就直言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大清国山东西三府团练巡检、挂布政使衙门工科主事衔兼南门军营总监造、又兼山东官营各馆整理专使”,堂堂的正四品的官员,虽然是捐班出身,但是我是山东巡抚兼武卫右军都统袁世凯的座上客,这让有意在军旅发展的两人都是眼前一亮。
“说实在话,我其实不算是个官员,我的本事也不是做官。经商赚钱我是行家,可是领兵打仗我是外行。刚刚我也介绍了,现在济南商会也算是财大势雄,没想到前两天遭了小人的算计,居然纠集了无知乡民和旁门左道,光天化日之下,围攻省城,抢夺财物,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此次虽然商会的保险团打退了拳匪,但是自己的伤亡也是不小,而且弹药消耗巨大,战果寥寥,若不是武卫右军的张勋张将军出兵救援,恐怕未必能保住大观园的安全。现在商会痛定思痛,已经在招兵买马,目前保险团已经达到六百人枪,枪械是一水的曼利夏步枪还有三门改装过的老式榴弹炮,小队长以上人手长短两支枪,分成四个支队和一个新兵队。在下这个团练大使对指挥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啊。现在的两个支队长还算称职,但是分身乏术,所以如果二位不嫌弃我济南商会庙小,容不下真神,我就舔着脸恭请二位执掌前后两个主力支队,还请两位兄弟与我同创大业可否?”
“好,哦,可我得明年才能从士官学校毕业。”吴禄贞毕竟是个学生,听到自己可以执掌百人的队伍,而且武器精良,待遇优厚,自然心潮涌动,一口就要答应,但是想到自己回乡是探亲,士官学校的学业还没毕业,这可让他有点顾此失彼。但是要放弃这么好的机遇,他实在是心有不甘,毕竟自己毕业了回到国内也得从哨长干起,手底下人头不过五十,而且上面层层关系,哪有他的出头之日,而保险团虽然是民团,但是我的品级在那儿,而且他一去就是四大主力的主官之一,可以说是独掌一军,如何不让他心动呢。
“这个好说,我在上海和明石商社的明石友三还算有点交情,他们明石商社是长洲藩的钱袋子,帮你个留学生办理个陆士肄业或者休学都不是个难事,你可以先去我那里带队伍,我帮你疏通关节,绝不耽误你的学业完成,你看如何。”我想起了明石商社的那个秃头,正好他要引进我的自行车生产线,其实我也打算在日本开拓市场,明石本来就是我的选择之一,借此和长洲藩接近,以后也是埋在日本军部的一颗暗子,以长洲藩在日本陆军的影响力,这点小事简直不值一提。
搞定了吴禄贞,但见吴子玉却神色淡然,看来这个家伙不好办,果然他以日后回乡,家里已经在为他活动官位为由推辞了我的邀请,看来只能日后再想办法,反正话都留了活扣,等到时候再说吧,有了此次邀请,至少吴佩孚在选择的时候,我们也会是他的选项之一了。今天一晚上能搞定一个吴禄贞,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做人要厚道嘛。
反正早晚,老吴家这位不世出的帅才总要到我的碗里来的,哇哈哈哈!